杜伊被骂,但骂街的人不知道是谁,有人说是李玮锋,有人说是蔚少辉,众说纷纭。他们唯一达成共识的地方是,国足的世界杯征程早早地死在了二十强赛。
关于杜伊兵败香河之后的境遇,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中国队在末轮的“荣誉之战”里击败澳大利亚,赛后蔚少辉带领国脚在更衣室里高喊,“福拉多,牛x!杜伊,傻x!”
当然这是无人可以证实的说法,国足的“夭折”带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无数关于主教练和足协领导之间矛盾的说法甚嚣尘上。
蔚少辉不久后打破了沉默:“我作为一个领队,怎么可能在休息室里带着队员骂主教练,我可以保证,当时休息室里的情况外界没有人知道。”
休息室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杜伊在加纳可以创造世界杯八强的奇迹,来到中国就成了众矢之的,深陷风波。
二零零七年的夏天,国家队主教练朱广沪下课,带队国奥的杜伊被推上候选人的行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执教中国国家队是每个教练的梦想和荣誉,我也是一样。”
当时,杜伊承诺帮助国奥队杀入北京奥运的四强,“国奥队的具体目标是进入前四,但我个人更希望夺冠,拿到奥运金牌。”
他一定不会想到,仅仅一年之后,当他从老乡福拉多的手中正式接过球队的最高指挥权时,他也就此走上没法回头的路。
杜伊是个骄傲的人,直到他在二十强赛里不胜卡塔尔,兵败天津后出局。国家队回到香河的前几天,基地里的人经常可以看到,这位塞尔维亚老人步履蹒跚,孤独而沉默。
和球员印象中喜欢大吼大叫的“雄狮”不同,回来之后杜伊沉默了很多,开始变得轻声细语。
变局
国足兵败,杜伊对媒体说,“国家队不是他的义务”。这样的言论随即引发多名国脚的不满,“杜伊不是水平的问题,他是人品的问题。”
二零零八年三月二十六日,昆明拓东体育场,国足主场迎战澳大利亚。
前一天,“杜伊突然告诉我们,等他睡完一觉之后,阵容在二十六日早上定”。
王栋和杜震宇成为当时最失意的人,比赛当天“亚泰双子星”都坐在看台上,杜震宇不明白,为什么杜伊会骗了他。
在客场对阵澳大利亚前,杜伊指挥了五场比赛,换了五套阵容,却没有一场比赛的胜利,国足方面的排兵布阵成为外界质疑的焦点。
七月十二日晚十一点,在没有和其他的知情者达成默契的情况下,有记者首先登出了题为《足协巨头齐聚竟密谋杜伊下课,奥运夺金竟成梦》的文章,随后迅速席卷全网。
“不速之客”揭开的不只是国家队矛盾的内幕,还有一场精心策划的“倒杜”运动。
这场密谋的意外之处很多,比如它事先被“闯入”的记者得知并报道,以及早已安排妥当“根据十三日国奥与马来西亚的比赛结果,伺机而动”的计划最终却因为国奥的大胜而泡汤。
这场阳谋的肇始时间已无人知晓,但它应该“被决策”于七月十一日国足下榻酒店的一次晚餐。
当时在座的人究竟有没有提出“杜伊下课”的话题,已经是没必要去考证的事情。人们只需要知道,“这场饭局产生的结果是,杜伊最终被架空”。
此时,距离八月七日北京奥运会第一场国奥队与新西兰的比赛,只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戏局
七月十六日,杜伊起得很早,他要赶最早的航班,从北京飞赴长春,与国奥队会合。
他戴上了那顶象征幸运的帽子,决心以一种新的姿态出现在国奥队面前,实现“进入奥运会前四”的承诺。中午,杜伊选择放下姿态,主动找到“龙王”承认错误。
后者松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我还担心杜伊从北京回来后会有更大的麻烦”,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十六日下午两点。
直到晚上七点半,杜伊完成球队下午的训练计划,走上球队大巴的时候,他看上去还和之前一样正常。
当球队大巴驶进长春体育场后,杜伊让队员们围成一圈进行了十多分钟的讲话,在球员们做热身活动时,杜伊突然叫上国奥队的新闻官和翻译,走到了观战的一个网站记者面前。
就当时发生的情况来看,杜伊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充斥着不满,记者们“嚼舌根”的捕风捉影让他选择以最不理智的方式进行回击。
但在他下课的传闻满天飞的敏感时期,这种举动显得诡异无比。
片刻之后,杜伊在国奥队当着所有队员的面,公开“宣战”。
“我们都是棋子,我和你们这些球员都是棋子,很多事情不是我来决定的。你们其中有一个人,是最应该离开的,但他依然在这里。”
“你们不是喊累吗,这些训练安排也不是我来定的。从明天开始,我会让你们累得连路都走不动,我要看看你们到奥运会的时候,还能剩下几个人。”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突然袭击。
快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国奥多名队员“飞”来了短信,“谁把老头骂‘疯’了”。当晚,“龙王”连续召开两个会议,正式启动“架空杜伊”的程序。
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多,整个“杜伊风波”持续了五个多小时。有球员开玩笑,“没准一觉醒来,杜伊就走了”。
七月十七日上午,一份不知出处的倡议书摆在了队员们的面前,上面写着“取消杜伊行使国奥队主教练的权力”的字样,所有国奥队球员都签了字。“杜家军”的旗号,就此被正式拿下。
早上的训练课,殷铁生开始率队进行体能训练。杜伊还没有离开基地,保留着名义上的“国奥队主教练”身份的他更像是一个临时的顾问。
下午四点,“龙王”和中方教练组召集会议,杜伊缺席。会上,他们确认了大名单,同时宣布郑智、李玮锋和周海滨三位队长。
当天晚上,又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就在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杜伊来了。众人非常尴尬,他们不知道杜伊来这里干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他是来道歉的,他简单讲述了在对阵卡塔尔时,自己两场比赛排兵布阵的原因,并为世预赛出局致歉。随后,他和每一个国家队成员握手道别,又急匆匆地离开了餐厅。
深夜,被扶上“正位”的殷铁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和队员们谈心完毕。
有人问他,“一四一四这样的房间号,不是好兆头?”
殷铁生说,“我从不迷信。”
终局
蔚少辉在这场风波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传声筒还是话事人,似乎都无法概括他的本质。那些年,人称“四哥”的蔚少辉始终身处国足漩涡的中心,他所代表的集团不言而喻。
奥运会前二十天的仓促换帅所带来的最终结果是在北京的惨败,而当初那些叱咤风云的人,也在两年后的扫黑行动中身陷囹圄。
杜伊也许并不是无能的代名词,他的“水土不服”,无论是在之前还是之后都有可以参照的对象,几乎所有接手中国足球的洋教练都会在所谓的“耻辱战”中被扣上“骗子”的帽子。
磨洋工、出工不出力、赛后买醉,中国球员的小招数在诡谲的风云里淋漓施展。甩卖国脚名额,收取贿赂,这是那个黑色时代里司空见惯的花招。
有人说,杜伊毁掉了国足,但实际上能“杀死”中国足球的,只有中国足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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