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守财奴吃鸡

从前，有个十分吝啬的老地主，为人很贪婪狠毒，又挺迷信，家里供着财神爷的牌位，每天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一心想发财。

他一辈子干尽了坏事儿，对长工更刻薄，挺好的玉米面子，他非偷着掺上沙土再贴大饼子给长工们吃不可，为的是图稀省点粮，你说他损不损！只要能发财，这个老地主是啥事都干。就这么着，到老时还真叫他划拉起了一大份家业。

老地主钱财存了不少，却一个子儿也舍不得花，还老爱装穷，成天穿得破衣邋遢的，腰里扎个麻绳头，吃饭也扣扣搜搜，虽然不吃长工们那种掺了沙土的大饼子，但是也没有细粮，一年到头大饼子就咸菜，反正能吃饱就成了。他真是拿钱当命，因此人送他个外号叫作“守财奴”。

守财奴有个儿子，打孩子一落地那天起，他就盼着儿子长大之后，也能像他似的会搂钱，孩子一懂事，他就盯着屁股对儿子叨咕他那套发财经。你还别说，这儿子还真叫他给训出来了，长大之后，那是坑蒙拐骗赖、阴损奸毒坏，心狠手辣，花花肠子比守财奴还多，人称坏水儿。

看到儿子“出息”成这个样，守财奴真是骑毛驴吃豆包，都快要乐漏馅了，一心指望家产在儿子手里能越积越多，金成堆，银成垛，赵公明元帅炕头坐，日子越过越红火。

可是，守财奴做梦也没想到，坏水儿是既能搂钱，也会糟践钱，在外头吃喝嫖赌抽，样样是把手，自己腰里的钱花光了，就背着守财奴从家里往外偷。这样一来二去的，亏空越来越多，终于被守财奴发觉了。

这可比割了他身上的肉还疼啊，气得守财奴把坏水儿叫到跟前，骂到：“你这个败家子儿！我一辈子勒着裤腰带，才攒下这份家业，怎能容你这样胡造！”

坏水儿听了，腆着赖皮脸，嘿嘿一乐：“怎么，有钱不输，死了变猪，有钱不花，死了白搭！谁叫你苦熬干修勒裤腰带来？活该！你别眼气我吃喝玩乐，那是命里注定的福气，你还享受不了哪！”

这几句话一说，差点没把守财奴气死，从那儿往后，钱匣子紧紧把在自已手里，再也不许儿子沾边儿了。

坏水呢，根本没在乎：“小鸡不撒尿，自有它的道！弄点钱能难住谁，那还不容易！”

没过几天就瞒着守财奴，卖了家里的一块好地，然后揣上钱，一溜烟跑进赌场和窑子，索性连家都不回了。

守财奴得到这个消息，立时就气得昏了过去。

苏醒过来后心里想：自己一辈子口挪肚攒，好不容易才挣下这份家产，叫逆子这么胡折腾，再过几年还不得家破人亡啊！

越想越气，越气越不甘心，一咬牙，一跺脚，说：“好个龟儿子，反正早晚也是家破人亡！这份家当是我挣来的，与其叫你糟践，还不如我自己糟践呢！吃香的喝辣的谁还不会？今天我也改改肠，换换肚，吃好的！”

于是就吩咐老婆和儿媳妇：“快，杀鸡！打酒！买肉！做点好菜，今天我也开开荤享享福！”

老婆一听，心想，老头子这是咋的了，平常连一根咸菜条他都要分成好几口就着大饼子吃，现在怎么忽然想杀鸡了？可别这会儿杀了鸡，待会儿回过劲来，又骂俺们！

于是就问：“老头子，你这是光说说，还是动真格的呀？”

守财奴一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什么假的真的！叫你杀，你就杀！磨啥牙，欠揍！”

老伴看他真动了气，忙不迭地打发大孙子去打酒，二孙子去称肉，自己领着儿媳妇和孙女去抓鸡。

老伴想：老头子破天荒要吃只鸡，挑好的吧！就抓了只最肥最大的老母鸡。可是儿媳妇拎着鸡刚一进屋，守财奴就训斥道：“连个鸡都不会抓！这只老母鸡下的蛋大，是红皮的，抱窝爱出，你们不知道吗？快放了，换一只。”

婆娘俩费劲巴力地抓了一只芦花大公鸡，可是守财奴一看，就骂开了：“真是一帮废物，这只大公鸡打鸣最好听，平常我最稀罕，你们偏偏抓它，这是成心想气死我呀！”

婆媳俩没法子，只好再重抓。就这么折腾了一下午，换了好几只，守财奴都不满意，直到逮了一只又瘦又小还瘸了一条腿的小公鸡，守财奴才勉强同意了。这时候，酒和肉早就买回来了，婆媳俩赶忙点着火，杀鸡切肉。忙乎了半天，鸡炖烂了，肉炒熟了，酒也烫热了，就端上炕桌让守财奴吃。

守财奴一边骂儿子败家，一边操起筷子夹菜。可是筷子伸到菜盘子上，他却下不了狠心夹。原来，他瞅瞅哪块肉都舍不得吃。

来这块肥肉吧？晦，它能㸆出不少油呢，一口吃下去，太白瞎了！还是留着，让老婆拿去㸆油吧！

来这块瘦肉呢？唉，不中，这块肉多新鲜？留给大孙子吃！

吃这块鸡：不行，这是块鸡大腿儿，多嫩哪，留给二孙子吧！

这块鸡膀子油汪汪的，准好吃！不行，人都说丫头吃鸡翅膀会梳头，还是留着给孙女吧！

儿媳妇看公公扒拉半天也没夹起一块肉来，忙劝道：“爹，您快吃吧！我怕菜不香，还特意放了不少油呢！”

守财奴一听，这个气呀！心说：肉本来油水就挺大，还额外搁那么多油干什么！真不会过日子！本来要骂儿媳妇几句，可一想这顿饭是自已吩咐做的，这才瞪了儿媳妇一眼，没再吱声。

守财奴又在菜盘子上巡视了一会儿，才狠狠心，夹起一块鸡脖子，一边啃一边骂：“小杂种，我叫你败家！这回我也吃香的，喝辣的，咱们比着败！”

守财奴翻来覆去啃了半天，也没啃干净鸡脖子上的肉，扔了吧，实在舍不得，他就把鸡脖子搁到嘴里，连骨头带肉一起嚼起来了。直到都嚼不出味来了，他也没吐出来，心想，要是吐扔了，那上边剩下的肉渣儿不糟践了吗？还是咽到肚里慢慢消化去吧！

没成想，这一咽可就出了事儿。你想啊，守财奴的岁数已经不小了，牙口不好，哪能把鸡脖子嚼烂糊呢？往下一咽，骨头正好卡在嗓子眼儿里了，把他憋得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咕咚”往炕上一倒，没气了！这下可把全家吓坏了，又是哭又是叫，守财奴却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就像死了一般。

其实，这时候守财奴并没有死，只是上不来气儿，憋得挺难受。

迷迷糊糊之中，他觉得有两个人来到跟前，抖开铁链子把他一锁，说：“阎王爷传你，走！”

守财奴仔细一看，原来是牛头和马面，跟庙里塑的泥像一模一样！吓得他跪在地上央求道：“饶了我吧！只要不去见阎王，要啥我都给，放了我吧！”

可是不管他怎么哀告，还是被牛头、马面连踢带打地拽走了。

转眼间来到阎王殿，阎王爷威风凛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守财奴，你知罪吗？”

守财奴两腿一软，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奴才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呔！不知道？那就告诉你，你胆敢吃鸡，就是犯了死罪，”

守财奴大吃一惊，连忙分辩：“冤枉啊！那鸡是奴才自己家养的，酒肉是用我挣的钱买的，就是吃了，也不该、不该犯死、死罪呀！”

他边说边磕头，都磕出血来了。

阎王爷又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嘟！大胆狂奴，竟敢强辩！你挣的钱虽然多，但是那都是替别人攒的！你命里注定，一生一世只准吃粗茶淡饭，今天你吃了口鸡肉，这就是犯了死罪！你这‘守财奴'的外号难道是叫着玩的吗？来呀，给他点历害尝尝，扔到油锅里炸了！”

声音刚落，从旁上来几个奇形怪状的夜叉鬼，架起守财奴就往滚开的油锅里扔。

守财奴还要挣扎，被夜叉鬼当胸一拳，“扑通”一下打进了油锅，吓得他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啊——”

这么一叫，守财奴忽然清醒过来了。原来，刚才他老婆在他身旁正拍手打掌地哭呢，不知怎么一巴掌拍在守财奴的心口窝上，守财奴肚子里的气猛然往上一窜，正巧把卡在嗓子眼儿里的鸡骨头冲出来了。

守财奴一睁开眼晴就看见了旁边的饭桌子，吓得他赶紧吩咐：“快，快把酒肉都撤了，把大饼子端上来！把咸菜碟子端上来！……”

从此，守财奴再也不敢吃好的了，但是看着儿子糟践家财，他又心疼又窝火，没过多久就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