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龙会晤后普京撤军，为何最能与俄罗斯说上话的总是法国

2月15日法新社报道，俄罗斯方面称，部署在乌克兰附近的一些军队正在返回其基地。

当地时间2月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到访莫斯科的法国总统马克龙举行会晤。会后普京评家会晤“有用且具有实质性”。马克龙表示，未来几天对乌克兰局势的解决至关重要。

2017年5月马克龙当选法国总统后深刻认识到，当今世界正经历前所未有的新变局，法国面临诸多困难。上任之初，他便领导法国政府调整对外战略，阐明自身立场与价值观，确立了法国平衡力量的战略定位。两年半时间，法国重申振兴欧洲的雄心，平衡大国关系，捍卫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在全球事务中努力发挥调节平衡作用，在独立自主原则引领下，逐步实践法国的大国梦。

一、致力复兴欧洲

2012年以来，受主权债务危机影响，法国经济增长乏力，在欧洲事务中的参与意愿和话语权均有所下降。德国经济坚挺，在欧洲事务特别是难民问题上主导性增强，但由于危机处理不力，其对欧洲事务的主导权也遭到质疑。这一变化导致“法德发动机”停摆，欧盟一体化步履维艰。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与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又给欧洲一体化蒙上了一层阴影。金融危机与难民潮导致欧洲民粹主义抬头，欧盟“团结、统一”的政治理念受到挑战。面对时局，马克龙认识到，欧盟需要一个强大的“法德轴心”来重启一体化并建设“欧洲自主行动能力”，法国需要一个强大的欧盟支持其在国际事务中发挥大国作用。英国“脱欧”后，法国将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唯一的欧盟成员国，建设强大的欧盟成为法国对外战略的核心。

2017年9月，马克龙在巴黎索邦大学发表演讲指出，欧盟各国要在防务、安全、难民管理、打击恐怖主义等领域有更多的自主权和互信合作。针对目前欧洲国家在军事和战略方面过于依赖北约的情况，马克龙提出建设“欧洲自主行动能力”。具体来说，“欧洲自主行动能力”意味着建立“三驾马车”：一支欧洲军、一个共同反恐检察院和一支欧洲平民保护力量。这“三驾马车”的基石则是马克龙上台以来积极促成的“永久结构性合作”防务协定与欧洲防务基金。

2017年12月，由25个成员国签署的“永久结构性合作”防务协定获得了欧盟的批准，在该机制下初步开展了17个防务合作项目，以期通过落实能力建设，在北约内构建起“欧洲支柱”。马克龙在2019年法国国庆活动上高调表示，欧洲防务建设是法国的优先事项，将于2020年左右建立一支“共同干预军队”并设立共同防务预算。2018年7月，欧洲议会批准成立欧洲防务基金，2019年3月，该基金决定在2019—2020年度向欧洲无人机、联合防务研发等项目投入5.25亿欧元，并将于2021—2027年间投入130亿欧元。如果未来欧洲国家形成统一的军事力量，这将是制衡美国干涉主义霸权的重要標志。虽然目前欧洲军的建设仍处于起步阶段，欧盟各国特别是法德之间，对欧洲军建设的具体目标和实施步骤仍存在一定分歧，但在马克龙看来，防务一体化建设将会倒逼欧盟出台统一的外交战略和财税政策，进而全面提升欧盟的战略自主性和一体化水平。

二、超越传统地缘政治思维

特朗普上台后，法国日益意识到有必要通过其他手段来降低美国对世界秩序的冲击，减少贸易冲突带来的损失，其中一个重要手段就是主动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马克龙执政三周后便创造机会邀请普京访法。这是在“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法国发出缓和对俄关系的最强信号，对欧洲其他国家改善对俄关系起到了示范作用。马克龙努力修复与俄罗斯的关系，多次与普京会见，从恢复和发展双边经贸投资关系入手，建立政治互信，致力于推动欧盟与俄罗斯尽快解决“乌克兰危机”。

虽然2018年发生的神经毒剂中毒事件导致欧洲多国驱逐俄外交官，2019年美国退出《中导条约》后俄罗斯高调展示新式武器，但这并未影响法国继续带领欧洲调和与俄罗斯的关系，进而平衡与美国日益紧张的关系。2018年5月，就在美国宣布退出《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之时，马克龙参加圣彼得堡经济论坛，切实改善了法俄关系，欧俄关系也有所回暖。2019年6月，在法国代表团支持下，俄罗斯在欧洲委员会恢复了克里米亚危机以来失去的代表团席位、投票权和议员权利。在二十国集团（G20）大阪峰会期间，马克龙再次会见普京，提出建设“欧俄安全信任新构架”。8月底，G7首脑会议召开前夕，马克龙与普京在法国南部布雷冈松堡共同探讨了利比亚、伊朗、叙利亚、乌克兰等地区热点问题。《费加罗报》评论此举是“巴黎将俄罗斯重新纳入国际会晤的一种方式”，在西方7国内部关系日益复杂化的局面下，这是让法国乃至欧洲“走出死胡同的有益尝试”。9月，法国外长和防长参加了法俄“2+2”会谈。总的来看，“乌克兰危机”以来的欧俄关系正日趋缓和，而法国主导下的欧俄关系的改善，恰恰是法国运用“平衡力量”外交政策的体现。

马克龙的“平衡力量”原则使法国在美、俄之间充分发挥调解作用，通过借助大国力量来实现制衡单边主义和解决区域危机的目的。

三、维护多边主义

法国外交传统上主张维护多边主义国际秩序和多极化世界，反对单极世界或两极世界。马克龙延续了这一传统，并认为维护多边主义就是在多边框架内组织和实施重要项目，这些项目会反哺多边主义框架。如果法国在多边主义外交的核心领域没有足够的领导力，不能够积极地在世界上发声，就会被其他国家抢占先机。因此，创新多边环境治理、捍卫多边贸易体制、积极斡旋伊核困局，是法国践行多边外交的重要领域。

当今世界正面临深刻而迅速的变革，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在这场变革中遇到了困境。马克龙上台后采取了积极进取的对外战略：为欧洲一体化进程出谋划策，争取主动;在大国关系方面保持主动灵活，争取平衡的立场;在维护多边主义和国际秩序方面，与各方加强协调合作。

法国试图在国际关系中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并将其建立在多极化世界的基础之上。在法国的想象中，多极世界应包括以法国为领导的欧盟作为一极，而世界其他国家与地区将与欧洲保持一种平衡的关系。在欧洲力量的复兴真正到来之前，马克龙领导的法国将继续扮演“平衡力量”的角色，捍卫法国的独立自主和大国地位，为法国在国际多边事务争取更多影响力和话语权。这一策略既有对戴高乐主义的传承，也依赖于法国历史上长期保持的独特政治和文化地位，因此马克龙的外交风格被定义为“灵活的古典主义”，其领导下的法国对外战略表现出建设性、灵活开放的特点，成就了今日法国外交的独特风格，并将在未来的国际格局变化中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保留所有权利，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制度开门”。资料来源：王鲲：马克龙执政以来法国对外战略特点探析，当代世界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