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经济体央行转变货币政策立场

　　进入2月份，全球主要经济体央行频繁展现出“与通胀斗争到底”的鹰派姿态，逐渐扭转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的宽松货币政策立场。然而，面临稳就业和稳通胀两大任务的主要央行鹰派立场的背后，似乎有着更多经济与政治的无奈和权衡。

　　经济恢复之下的通胀高企无疑是美联储政策转鹰的关键。美国1月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7.5%，创下近40年新高，这不仅有能源价格因素，更有国内劳动力市场的问题。在大规模财政补贴之下，美国国内劳动参与率持续低于疫情前水平，导致其国内劳动力缺口仍处于历史高位。1月份数据虽然显示劳动参与率有所提高，但是薪资水平持续超预期回升表明劳动力市场供不应求态势还在持续。因此，劳动力紧张导致的通胀问题何时缓解并不确定，但通胀压力确定还将存在，这是迫使美联储不得不收紧货币政策应对通胀问题的重要因素之一。

　　另外，经济增长虽然面临一定的下行压力，但美国经济仍在复苏是美联储敢于收紧的重要原因。最新数据显示，在补库存的推动下，美国去年四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按年率计算增长6.9%，同比增长5.7%。在美国国内消费逐步复苏的同时，家庭支出正在从货物转向服务产品。1月份非农就业数据实现了超预期的46.7万。

　　在上述宏观态势和持续上涨的通胀压力下，美联储近期态度明显转“鹰”，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近期一系列讲话似乎有对此前通胀“暂时性”判断的“悔过之意”。投资者普遍认为，美联储今年加息5次，甚至有部分机构认为美联储可能在2022年加息7次，2023年、2024年将进一步加息，目标利率逐步从零升至2.5%左右。

　　与美联储鹰派态度类似的还有英国央行。在2月份的议息会议上，英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决议将基准利率上调25个基点至0.5%。值得关注的是，虽然9名委员的投票比例为5∶4，但少数派并非鸽派，而是更加激进、期望一次性加息50个基点的鹰派。货币政策委员会同时一致同意停止对所持有的国债和公司债进行到期再投资，并表示将在2023年底前彻底出清其所持有的投资级非金融机构债券，这事实上也开始了英国的缩表进程。

　　英国央行的决策背后也有着权衡宏观经济和通胀持续的无奈。英国央行认为，去年12月份和今年1月份奥密克戎变异毒株蔓延对于经济的影响正在逐步消除；英国GDP可能在2月份和3月份逐步恢复，并在一季度末产出水平恢复至疫情前水平。但是英国央行警告说，英国经济并非前景无限好，全球能源价格和贸易货物价格的进一步升高将造成通胀可能很快突破7%，远超2%的中期目标。通胀高企还将对居民实际收入水平和消费产生巨大压力。

　　在经济基本面有所修复且通胀压力持续的背景下，英国央行一方面采取鹰派举措，一方面要“解释”货币政策的效率，强调能源价格和贸易产品价格的快速上升作为外生变量并非货币政策所能够避免的。未来货币政策收紧的幅度将取决于中期通胀预期；在经济基本面维持稳定的态势下，英格兰银行将可能进一步收紧货币政策。

　　市场预计英国央行可能在3月份和5月份的议息会议上持续加息，但CPI有效回落至2%以上水平需要2年时间，回落至目标以下需要3年左右的时间。

　　如果说英美央行在经济稳增长和稳通胀之间面临平衡，欧洲央行面临的则是艰难的抉择和权衡。

　　欧元区GDP在去年四季度环比增长0.3%。虽然产出水平已经恢复至疫情前水平，失业率在去年12月份已经回落至7%的历史低位，但总体态势弱于预期，一季度增长前景也存在下行压力。欧洲央行认为，鉴于奥密克戎变异毒株蔓延和病例数激增，欧元区产出水平将在一季度萎缩，虽然部分国家已经开始放松管控措施，但近期数据显示对疫情敏感度较高的部门增长动力弱化，1月份服务业PMI水平持续回落，综合PMI从去年年底的53.3下降至52.3，为2021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与此同时，供应链制约、能源价格高企等因素持续冲击欧元区经济，1月份通胀也从去年12月份的5%上升至5.1%。

　　因此，欧洲央行虽然在2月3日的议息会议上宣布指标利率不变，但也在逐步转向鹰派，将在今年3月底结束紧急抗疫购债计划（PEPP）框架下的资产购买。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在会后表示，“尽管通胀的前景存在不确定性，但可能在较预期更长的时间段内维持高位。欧洲央行将时刻准备调整政策工具确保中期内的通胀稳定”。市场机构认为，欧洲央行将在目前资产购置计划结束后开始加息，预计其可能在3月份的会议上宣布重要的政策调整。

　　在宏观经济之外，发达经济体中通胀的民生、政治属性更加凸显。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格奥尔基耶娃日前也表示，“通胀是一个比预期更加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解决通胀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宏观经济议题，同时更是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部分机构认为，当前全球长期低通胀的环境正在改变。上游产业高企的价格正在逐步向下游传导，居民生活受到了明显影响和冲击，这迫使各国央行不得不收紧货币政策。

　　发达经济体央行在经济增长和抑制通胀的经济、政治影响之间找平衡。部分市场机构基于此认为，央行发出的声音以及产生的预期可能与最终结果存在差距。

　　尽管鲍威尔将加息基调从“渐进”转变为“灵活”，尽管英国央行部分货币政策委员会成员要求更大幅度加息，但是维持通胀稳定和增长稳定之间的平衡仍然是各国的重中之重，相机决策调整将是未来发达经济体央行的决策主基调，加息幅度和缩表幅度大概率不会过于激进。与此同时，发达经济体的整体利率水平仍将在短期内维持低位，在中期内主要经济体的利率水平仍然低于历史标准水平。（本文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蒋华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