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首富，滑铁卢

▍盐财经

作者 | 寇大庸

编辑 | 闰然

韩寒最新的电影《四海》，口碑与票房均遭遇了滑铁卢。

这是韩寒的第四部电影，豆瓣评分只有5.5分，目前的票房还不到5亿。随着春节假期的结束，《四海》的口碑和票房想要实现逆转已经变得很难。

（韩寒执导《四海》【图源：豆瓣】）

据预测，韩寒导演的这部电影，最终票房可能不及6亿，这个成绩与他前三部电影《后会无期》、《乘风破浪》与《飞驰人生》分别获得6.29亿、10.46亿以及17.28亿的成绩相比，可谓是一个巨大的滑铁卢。

近些年来，曾经有着巨大光环和人气的韩寒，在舆论场上变得愈发低调，已经是孩子父亲、公司老板的他，变得更加务实、沉静，这与让他获得巨大人气的挑战者形象已经截然不同。

韩寒有意从文化偶像的位置上撤下来，有的人认可他的选择，有的人则有些意难平。这次票房和口碑的惨淡，是否意味着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节点：人们已经不再买韩寒的账了？

商人韩寒

似乎很难用单一的身份去框住韩寒，从作家到赛车手，再到导演，韩寒在大众面前展现出了一个“斜杠青年”所能达到的高度。

不过，串联起这些社会角色的是他不断扩张的商业版图。如今，他已经是坐拥16家公司的企业家，他创立的亭东影业的估值也已超过20亿。

这与人们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早年表示自己厌恶商业，对钱毫不在乎的韩寒，开始变得认可商业的价值，他曾说道，“以前我觉得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也许靠杂文，也许靠勇气，也许靠争论，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更多可能是靠科学靠商业。”

（年轻时的韩寒【图源：豆瓣】）

韩寒曾自称“80后首富”，当时的他在世纪之交赚到200万后，立刻去买了车。他在商业道路上的探索，与他的兴趣密不可分。韩寒的商业意识萌芽之后，当时仍以作家为主要职业的他，选择了文化出版业试水，创办杂志，成为他内容创作之外的首个尝试。

2010年，几经波折的《独唱团》横空出世，当时，蔡康永、林少华、周云蓬以及后来名声大噪的咪蒙等一众文化艺术界人士都为其撰稿。

由于没有获得刊号，《独唱团》只能以书号的方式发行，这本杂志自发行以来便受到热捧，总共售出了150万册。

（《独唱团》【图源：淘宝店铺】）

就在万众期待第二期杂志出版之时，在多重压力的作用下，售出了150万册的《独唱团》没有等到第二期，而是传来了团队解散的消息，《独唱团》也就此成为了绝唱。

不过韩寒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两年后，由《独唱团》主创人员开发的APP“ONE·一个”上线，每天为用户提供一张图片、一篇文字以及一个问答。自上线至今，每天都在坚持更新。到了2020年，这款产品的日活仍有几百万，这是一个小众但很有生命力的产品，让总经理付圣强都感到十分惊讶。

（在小米应用商店具有两千万次下载的ONE·一个APP)

在韩寒商业版图扩张的过程中，绕不开的一个人是路金波。以“李寻欢”为笔名的路金波在网文界闯出了一番天地后，开始介入图书出版行业，他看到了韩寒身上的潜力与可能性，先后为他出版了18本书，给了韩寒超4000万元的版税，在韩寒的商业之路上，路金波扮演了导师与经纪人的角色，替韩寒张罗各种代言、合作的事宜，为他的商业扩张保驾护航。

与此同时，路金波也把自己的事业与韩寒紧密地捆绑在一起。2012年，路金波创办果麦文化，韩寒的母亲周巧蓉出资30万，以合伙人的身份持股10%。2021年8月30日，果麦文化登陆深交所创业板，随着市值的攀升，韩寒母亲的身价已经过亿。

(路金波【图源：搜狐滚动频道】）

不过，韩寒在商业上的真正成熟，还要等到他进入影视圈之后。

拍电影是一件很文艺的事情，但是韩寒没有停止用商业眼光进行思考。话语权，是韩寒一直十分在意的事情。在创办杂志《独唱团》的时候，韩寒就曾表示，没有独立的人格就没有独立文格。争取创作的主动权以及更大的活动空间，贯穿于他的影视事业之中。

韩寒在拍第一部电影《后会无期》时，还是一个影视界新人。无论是在创作上还是身份上，他都表现出了一名新人导演的青涩。

(电影《后会无期》主演和韩寒【图源：豆瓣】）

这部电影由路金波和方励投资，引进了博纳影业于冬为出品人，在这部电影中，韩寒并不享有票房分成，只分得创作费。

最终，6.29亿的成绩，证明了韩寒的票房号召力。于是到了第二部电影《乘风破浪》的时候，韩寒就已经带着自己的影视公司进组了。

2015年，韩寒投资成立了上海亭东影业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265.82万元，亭东影业的第一大股东是韩寒本人，持股占到了51.56%，第二大股东是阿里影业，占到13.12%，第三大股东是博纳影业，占有11.25%的股份。

(2014年亭东影业宣传《后会无期》【图源：亭东影业官方微博】）

博纳，也成为韩寒在影视圈的可靠盟友。2017年，博纳引进战略投资者，韩寒还入股了0.06%，进一步与之进行捆绑。

在韩寒的影视朋友圈中，不能忽视的还有万合天宜团队。这个从网剧转型而来的影视团队，与韩寒的草根属性有着天然的亲近，在《后会无期》、《乘风破浪》中，就有白客、孔连顺、张本煜等万合天宜的艺人参与。前阵子的票房黑马《扬名立万》，韩寒不仅作为监制，出品方中也有亭东影业的身影。

（《扬名立万》监制韩寒【图源：韩寒微博】）

随着自己执导的电影以及投资的电影的成功，韩寒已经在影视圈中站稳了跟脚，商人韩寒，已经完成了他的转型。

多面的偶像

1999年，以一篇《杯中窥人》技惊四座，赢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的韩寒，走出了一条非典型的成长道路。

在别的年轻人还在题海中奋斗的时候，他已经出版了《三重门》《一座城池》《他的国》等一系列畅销书籍，成为了一名作家。

他从中学退学、在电视节目“舌战群儒”的事迹，让这个不羁的少年成为许多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一股韩寒热开始刮起。

2005年，24岁的韩寒开始玩博客，他在博客上发布了许多针砭时弊、嬉笑怒骂的文字，让许多人对这个口无遮拦、年少轻狂的青年抱有很大的期待，有的人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鲁迅的影子。

（不羁的韩寒【图源：豆瓣】）

凡此种种，令韩寒收获了巨大的人气，并逐渐成长为一个“80后代言人”，并入选了2010年《时代》杂志“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的名单。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犀利的韩寒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与世界和解的韩寒。熟悉他的大众333车队老板夏青曾说，韩寒有了女儿之后，赚钱变得比玩更重要了，而在以前，玩比赚钱更重要。

他不再写小说，也很少发表针砭时弊的文章，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了赛车和电影上，微博上更多的是晒娃、晒自己的跑步成绩，或者是宣传自己的或者是圈中好友的活动，呈现出的不再是一个挑战世俗、对世界抱有困惑的形象，而是变得能够为自己的变化给出非常清晰的解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对自己人生有着精确规划的成功中产者。

（韩寒与赛车【图源：豆瓣】）

无论把这称为成长还是妥协，可以确定的是，韩寒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是这样的变化，或许对积极投身商业的韩寒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韩寒为什么做什么都能成功？除去他自身的天赋、努力以及贵人相助等因素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韩寒这个名字所具有的号召力。

《后会无期》的一炮而红，与这是一部韩寒执导的电影有很大关系。在电影宣传期，韩寒利用微博，将电影的热度炒到了极致。无论是“国民岳父”的噱头，还是“听过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的slogan的流传，韩寒用一己之力托起了整个电影的宣传。

（国民岳父韩寒和他的女儿【图源：豆瓣】）

真正使韩寒成名的是他勇于挑战权威的形象，他有胆量、有能力做一些常人不敢做的事情，说一些常人不敢说的话。

当韩寒选择拥抱商业、用成人的方式“与这个世界谈谈”的时候，原本孤傲形象带来的名气为他在商界驰骋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但是随着他越来越深地介入到商业之中，他不可避免地要改变这种个性，变得更沉静、务实，就像路金波对媒体开玩笑地说，韩寒要拍电影的一个标志，就是不再随便写影评批评他人，免得把同行都得罪了，而这也不可避免地逐渐瓦解了他的人气基础。

（逐渐沉稳的韩寒【图源：韩寒微博】）

不过，在韩寒投身商业的过程里，他也陷入了自己过去作为一名斗士，而未来将要成为一名商人的身份冲突之中。

当初创办杂志与其说是一项商业行为，不如说这一行为的理想主义弧光更加突出。在当时，他为了求得好文章把杂志办起来，也为了给文字工作者以尊严，为《独唱团》开出了1元/字的稿费标准，远高于同期平均水平，初涉商界的韩寒，还带着一些质问世界的气魄。

他也不止一次提到过，要敬畏专业、敬畏常识。在拍摄《后会无期》时，他购买了西游记主题曲《女儿情》的版权，曲作者许镜清后来在一档节目中表示，韩寒付给他的版权费是他28年来收过最高的一笔。

这些都让韩寒的商业活动带有了一丝理想主义气质。也正因此，理想主义与商业逻辑的碰撞，便成了韩寒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

（和赛车漂泊的理想气质者韩寒【图源：豆瓣】）

悖论在于，当韩寒在商业上愈发成功，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的时候，他却不可避免地与商业的逻辑结合地更紧密。尽管他获得了更多的话语权和空间，拍的电影在叙事和技巧层面变得更为成熟，但电影本身的作者性似乎变得愈发淡薄。

与此同时，韩寒这个形象也变得愈发模糊。在他达成与世界的和解，并收获了越来越多的名利之时，他也变得越来越像一名普通的功成名就的导演或商人。

到了《四海》，人们不再因为这是韩寒拍的电影而买票，随着时代的更迭，人们也好像不能理解、或没有耐心去理解韩寒想在作品中表达的东西。

凡此种种，最终使《四海》的票房和口碑遭遇了滑铁卢，当支撑他名气的要素不再存在，韩寒这个名字还能拥有多久的号召力？

作者 | 寇大庸

编辑 | 闰然 煎妮

排版 | 罱 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