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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浩向现实屈服的1060天:债还清了,人也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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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Quasimodo

2016年,罗永浩没有欠债6亿,也没有开始讲脱口秀和直播带货,他的锤子科技占据着北京一幢写字楼的上下十层,有七百多个员工。

作为他的前老板,新东方CEO俞敏洪正在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十周年专场上,意气风发地笑称:

一百年后只要教育在,新东方就在,但百年后,一众互联网公司却有可能不在。

他们同样是持才爱物的读书人,同样是因为能言善道而被众人所追捧,也同样有颗不甘心泯然众人的心。

身上有着相似的特质并没有让他们惺惺相惜,反而让罗永浩看不起俞敏洪,觉得他是个虚伪的理想主义者。

直到几年后,他的梦想和情怀在现实里碎了一地,才明白俞敏洪“理想主义败给商业”这句话。

问题少年:“你才是哗众取宠的那一个”

90年代末,中国兴起了一场“出国热”。

新东方成了教培行业的领头羊。

它年收入逾3亿的市场规模,丰厚的工资福利,成了很多年轻人眼中的“香馍馍”。

这里还包括,曾经很讨厌英语,又讨厌当老师的罗永浩。

“做一个自由而又敬业的人是我的梦想,新东方是实现它的好地方。”

他将一封将近万字的求职信,摆在了俞敏洪面前。

在信中,他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上半辈子的生活,希望俞敏洪“不拘一格降人才”。

俞敏洪自身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看出了他的真诚,觉得即便他只有初中学历,也值得有一次试讲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俞敏洪给足了3次,他才抓住。

在那封让人印象深刻的求职信中,他评价自己“生性狂狷、像个怪物”

这话一点都不假。

因为家庭条件不错,他比同龄的小朋友看得书更多,也更杂。

这直接导致的是,他经常出声打断老师讲课,企图指导老师,“你这不对,那不对”

次数多了,老师就烦了,开始叫家长。

被老父亲教训了一顿后,下次上课,他还是故伎重演。

大多数老师都与他水火不容。

有次,语文老师拟好参观学校国旗的命题作文。

其他同学规规矩矩地写道“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只有他是“五星红旗耸拉在旗杆上”。

老师当着全班同学面念完了他的作文,骂他是哗众取宠。

结果,罗永浩却反驳道:“我只写给了你一个人看,而你念给了全班五十多个人听,这才是哗众取宠。”

老师气得罚他站在操场上观察国旗。

而他依旧坚持自己看到的事实,只是稍作改动:

“说来也怪,尽管没有风,红旗依旧飘扬在校园上空。”

这样的性格一直延续至今,不愿妥协,但愿意做出改变。

(年轻时的罗永浩)

问题少年罗永浩读到高二,就忍不住自己做主退了学。

给父亲的理由是:看不惯学校里的一切。

在他心里,他不是不喜欢学习,只是不喜欢学校而已。

17岁辍学后,无法到处打工,于是每天都在家里读书,从鲁迅到高尔基,从历史读到了现代,甚至还有琼瑶的小说。

20岁那年,父母看不下去了,觉得不能让他颓废下去,就赶他出家门自力更生。

那刻起,曾怀有诗人梦想的罗永浩拉回到现实,一心只想着:赚钱。

在东北,他倒卖过二手书、在夜市卖烤串、去韩国做过车间工人、卖过壮阳药,甚至还在传销组织教过课。

浑浑噩噩一直混到了27岁,他还在焦头烂额地维持着生活。

彼时,他大概没有料到,这段五光十色的人生经历,后来竟然可以成为他演讲里的一个个段子。

罗永浩更为这段经历起名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在全国巡回演讲。

幽默中配杂着生活的苦涩,写尽了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奋斗。

段子手:“做网红,不丢脸”

如果让17岁的罗永浩当一名英语老师,他肯定会答:滚。

毕竟,这是他生平最讨厌的两个词。

但那时候,他已经27岁了,一事无成。

朋友建议他,“你很有幽默感,又善于演讲,应该去新东方做英语老师。据说年薪百万。”

他骂了朋友一顿后,还是决定从了“年薪百万”。

一年半的时间,靠着100多本成功学书籍打鸡血,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玩命地背单词、学语法。

终于,两万多个单词烂熟于心,他生生把自己从英语小白,提高到了GRE英语词汇讲师的水平。

2000年,他正式成为新东方的老师。

在新东方,一个老师在学生中的口碑如何,是直接能影响到工资上。

为了赚到最多的钱,罗永浩将自己的嘴炮功夫发挥到极致。

他在课堂上不仅自黑,还调侃当时老板俞敏洪:

最次你也可以当个老师嘛,比如我罗永浩数学就不好;如果你连课都讲不了,你也可以去当个校长吧,比如俞敏洪这样的。

对资本的羞辱:

“80%的投资人都是傻子,风投的那帮孙子只要有钱赚就会扑上来,不用惯着他们,否则你去舔他们也是白舔。”

偶尔还有一些非常励志的话:

不被嘲笑的梦想,是不值得去实现的”

“只要梦想还在,我们就没有输”

有学生偷偷将他讲课的段子录音冠以“老罗语录”传至网上,罗永浩意外地火了。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成了他的标签,也成了当时的网络流行语。

这个有经历、有故事的男人,在年轻人眼中,无疑是理想主义者的最佳代表。

在2004年,百度评选的十大网红里,罗永浩与凤姐齐名,也收获了绰号“龙哥”。

但凤姐早已消失在大众中,罗永浩却依然站在风口浪尖,无论好坏做了什么事情,总能第一时间冲上热搜。

创业者:“还真是一个行业冥灯”

在新东方待的时间越久,罗永浩越不满意俞敏洪的商业理念。

甚至在离开了新东方时,公开嘲讽俞敏洪:

“你如果是一个商人,纯粹是为了钱,大大方方赚钱当然没有什么不好,但总是披着理想主义的外衣,把自己塑造得很高尚很纯洁就太虚伪了,我很讨厌虚伪。”

那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开启自己彪悍的人生。

2005年,33岁的罗永浩,打造一个年轻人畅所欲言的平台,牛博网。

原因粗暴简单。

虽然罗永浩因为“老罗语录”走红网络,但新浪却总是删他的帖,愤怒之下,他决定做个网站对着干。

而且这个平台充分体现了罗永浩的“敢作敢为”。

立下的规矩时,都能得罪不少人:

要会自己写字,不能像李宇春;

要言之有物,不能像徐静蕾;

不能剽窃,万一不小心剽窃了,要懂得道歉,不能像郭敬明;

可以是有钱人,但不能像潘石屹那么讨厌;

不能像孔庆东;做人要厚道,不能落井下石,

最重要的是写文章要牛。

更放言表示,这里不预设敏感词,并将永不删帖。

靠着人脉积累,他网罗了许多知名学者和作家,包括韩寒、梁文道、连岳等人入驻。

一时间,牛博网成了意见领袖的聚集地,首日的PV就突破了百万,前景一片大好。

只是随着国家对网络的严格控制,牛博网终究成网络的一段往事。

与此同时,罗永浩也在乐此不疲地充当着网络斗士。

他在在西门子公司北京总部门前,抡起锤子砸坏了三台冰箱;

拍视频质疑星巴克的服务;与方舟子陷入了打假骂战。

在他身上,很多人看到了他的“较真”与“偏执”。

但在创业上,投资人吴向宏对罗永浩的评价是:

“罗永浩就一直真诚地坚持:个人私德和商业规范可以和谐,他可以做一个‘好人’,同时还能赚钱。”

在暴利的教育行业里,他的培训学校居然赚不到钱,皆因如此。

在公司内部,即便严重亏损,他仍旧在年底发双薪,办公室所有软件购买的都是正版,加班费严格支付。

他在砸西门子冰箱维权时,不忘带上保洁,给每一个人同行的人签了免责协议,表示由他一个人承担所有法律后果。

从网红升级成了一位企业家后,罗永浩又将目光投向了科技行业,成立了“锤子科技”。

他兴奋地立下远大目标:做出最厉害的手机

并且野心勃勃地对外扬言“我要3年以内收购苹果”。

粉丝相信他,自称自己为“锤粉”,也在期待罗永浩将“较真”融进手机行业里。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将第三次迎来创业的失败。

回忆往事,他自称那是他痛苦和快乐并存的日子,最一地鸡毛的时光。

那一场场的手机发布会,仿佛是打脸现场,越是瞩目,被嘲笑的声音越是刺耳。

罗永浩不是没试过挣扎,一如从前那样。

但他似乎是“衰神”上身, 接连在子弹短信、鲨壁涂层、小野电子烟受挫,欠债一度达到了6亿元。

再也不会有下一场手机发布会了。

2019年1月,今日头条出资3亿元,收购锤子科技。

诚然,罗永浩很擅长抓住风口,只是一次次地站在风口上创业,但又一次一次地被风吹倒。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自己分明是个“行业冥灯”。

那个曾经狂妄自大,满怀激情的男人,终于没了脾气,向现实低下了头。

老赖:“大不了卖艺还债”

2019年4月1日,罗永浩选择愚人节开启自己的卖货直播生涯,颇有自嘲的味道。

他也不经意成了舞台上的小丑,不断出丑成了笑料。

他精心准备了十多个全新的段子,打算穿插在介绍商品的间隙。

但镜头外的同事,却向他猛打手势,举牌示意。

“加快节奏,快讲商品!”

罗永浩这才意识到,嘴太碎了,没一会直播间的观众数据在急剧跌落。

老罗开始慌张了,剩下的段子他一个也没讲成。

观众看到了他的慌张,在评论区感叹,理想主义者变了,那个自称“天生骄傲”的人也变了。

但罗永浩却说:“能放下的那些都不是骄傲,反倒是偶像包袱那种东西。”

在另外一次直播中,老罗一度口误,将产品的品牌说成了竞品。

“希望看到我秃了皮的头皮后,能够体谅我们老年人痴呆。”

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48岁中年人开始90度鞠躬道歉,露出稀疏的头顶。

对于习惯罗永浩怼天怼地的网友而言,这一幕难免心酸——如此爱惜羽毛的一个人,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不得不为了还债放下从前的身段。

所谓的“职业打假人”开始盯上了罗永浩“较真”。

可面对恶意碰瓷,罗永浩态度变了。

从前的他会主动应击,在言语上激情互喷,但现在的他,更多是用实际行动去解决问题。

“任何一个平台都不可能保证全部正品,但我们的理赔几乎是最周到的。”

而且有别于其他主播,罗永浩在推荐某款产品时一定会善意提醒谨慎购买,真诚换来了信任,“交个朋友”直播间也为罗永浩圈了不少路人粉。

对此,《时尚先生》对罗老师的直播带货的评价显得十分中肯:

“无论看过多少新闻,当第一次看到48岁的罗永浩出现在手机的直播屏幕里,如同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叔那样,给大伙推荐物美价廉的好产品时,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以为自己是在看电影,罗永浩甚至是在扮演罗永浩。”

2021年年底,许多头部带货主播被曝税务问题,但其中没有罗永浩的身影。

罗永浩的心里似乎永远住着一个道德委员会。

多年前的一席话,是鼓励大家,更像是鼓励自己前行 :

通过干干净净地赚钱让人相信干干净净地赚钱是可能的;

通过实现理想让人相信实现理想是可能的;

通过改变世界让人相信改变世界是可能的。

即使是在中国。

2022年年初,一则“罗老师被执行信息清零”冲上了热搜。

这意味着罗永浩已经不再是老赖的身份。

在人们都以为他还完负债时,他发了条微博,“全部还完,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自己公布的,毕竟我们自己比任何人都着急完成这件事……”

回想2019年,任谁都没想过罗永浩真的为自己写出了一部精彩的《真还传》。

在彼时,某些媒体人闻风而来,大家都似乎等着看他的笑话。

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自己的父母劝他想吃啥吃啥,妻子劝他跑路去美国,永远不再回来。

他自己甚至一度想过自杀,逃避现实。

当然,他也可以通过合法途径,避免掉6个亿的债务。

但从良知角度,这个做法对债权人、对自己的团队以及一直支持自己的粉丝们是没办法交代的。

这些在他心里,是堪比债务的“人情债”。

思前顾后,罗永浩再发布了一封《一个老赖“CEO”的自白》的公开信,彻底成了国内最出名的“负债人”。

“创业艰难,过程难免窘迫狼狈,但不管身上是血是汗是屎是尿,只要战士不下战场,一切都有可能……何况最后实在不行,该战士还可以卖艺还债,请大家放心。”

最终,他选择自己扛下来。

罗永浩多次在直播间称,在新的一年,他将再次回归科技行业,还要继续研发他的锤子手机。

也会这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为自己当年立下的豪言壮语买单,正如那句话所说:

“我不是为了输赢,我就是认真。”

如何评价罗永浩?

曾经坚持理想主义的他,在欠债6个亿的困境中,不得不委身于这个直播行业,奔走在各大综艺里,在镜头面前90°鞠躬道歉次数比以往几十年的总数还要多。

凡此种种,他似乎变得有点“怂”了。

但另一方面,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放弃,也学不会逃避,这个样子的他,又显得格外有魄力。

最人物,《虎落平阳俞敏洪,咸鱼翻身罗永浩》

采访,《我的青铜时代》

我是Quasimodo,人称小Q,寻找些人,讲他们的故事。 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易简读书”(ID:yijiandushu),年轻人最喜爱的「人物」公众号;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如需删除请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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