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林浩是三十年的结发夫妻,闹到离婚的地步,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毕竟双方年龄已经50+了,在我们这辈人心中,离婚始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女儿苦苦相劝,也没能挽回我铁一般的决心。
我还记得,走出民政局时,林浩依然一脸不解:“我没出/轨,又没家/暴,你真是矫情,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的,离婚后,有你后悔的。”
他说的小事是跳舞。这也能让多年的婚姻破灭?别逗了!别笑,这是真的。
林浩确实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家里有他没他都一样。我们俩的事,还得从高中时代说起。
02
我也算出生在一个艺术家庭,父母都是镇上歌舞团的,从小我跟着妈妈学唱歌跳舞,跟着爸爸学拉小提琴。
高中时,学校开设了艺术课,这让多才多艺的我出尽了风头。毕竟,班上大部分都是农村孩子,有特长的少。
一天,我吃完饭正准备去教室,突然听见一个男生大喊:“球!小心!”
我一抬头,一个篮球从天而降,要不是有人跳起来把球接住,我的脸恐怕要毁了。
接球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若无其事地用食指顶着球转了好几圈。这个帅气的动作一下子吸引了我,借着道谢的机会,主动向他介绍起自己。
他说:“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很会跳舞的张莉。我是高一年级二班的,叫林浩。”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我私下打听到,林浩学习成绩不错,家境特别贫寒。学习之外,他除了酷爱打篮球,没有其他爱好。
情窦初开的我,经常去看林浩打球,还会主动帮他打饭。
一来二去,我们谈起了恋爱。
林浩平时沉默寡言,每次见到我和男同学有说有笑,他总是一脸不悦,但是从不说。
高中毕业后,我们双双辍学去城里打拼。我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而林浩兜兜转转,学起了开货车,学费靠我微薄的薪水。
经济最窘迫的时候,我们连房租都交不起,只好搬到了城中村的简易屋,上厕所要去两百米外的公厕。
那时,林浩信誓旦旦跟我说:“莉莉,等我赚到钱了,一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冲着这句话,吃再多的苦,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
03
林浩拿到驾驶证后,开了三年小货车,才进入一家较大的物流公司跑长途货运,收入翻倍,一个月休息四天。有了稳定的收入,我父母点头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婚后,林浩把工资卡交到我手中,我们小两口靠着勤俭节约,先后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
女儿出生后,没有人带孩子,我辞职当了全职妈妈。林浩从“老婆奴”变成了“女儿奴”,每次回家都抱着不放。
看着林浩傻乎乎的样子,我觉得这小日子过得有苦有乐。
当过妈妈的人都知道,带孩子不是个轻松活。女儿从小体弱多病,我经常独自一人带着她去医院排队、守着输液,一整天仅吃两口包子是常有的事。
家里的灯泡坏了、厕所堵了,是我一个人张罗,亲戚间的往来人情,也是我一人维护。
生活逐渐归于平淡,林浩当起了甩手掌柜。他仗着自己收入不错,每次回家像个大爷,不再帮我干任何家务,呼呼大睡两天,换身干净的衣服,又出去跑货运了。
时间长了,我抱怨多了,对林浩的关心明显变少。渐渐地,我们夫妻的感情也变淡了。
我每天的生活变成围绕女儿和灶台转,很多个夜里,我独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总觉得生活缺少了一点什么,也许是乐趣,也许是成就感。
后来,女儿上了大学,我在家闲得发慌。出去找工作吧,四十多岁的人了,啥也不会干,没人要。
04
一个傍晚,我独自去附近新建的广场散步,走近才发现,好多人都在跳广场舞。
里面居然有我的两个邻居,她们也看到了我,非要拉上我一起跳。别的我干不了,跳舞这事正合我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很快加入她们的队伍。
每天吃完晚饭,我和邻居们就一起约着去跳舞。
在那个广场上,我新认识了不少人,听着同伴们赞美我的舞姿好,我表面上谦虚,内心却很受用。
有一次,我穿着舞服回家,碰上林浩休假,他惊讶地问我:“你干嘛去了?红光满面的。”
我无不得意地说:“跳舞去了,好多人都夸我跳得好呢。”
林浩听了挺高兴的,随口夸了我几句:“挺好啊,锻炼身体。”
05
跳舞几个月后,广场周边的配套设施都齐全了,街舞、交谊舞、儿童溜冰都出现在广场上,越来越热闹。
对于有基础的我来说,广场舞是小儿科,跟着学了两三天,便能落落大方跟上步伐。
同伴们说,我跳舞很有舞蹈家的感觉。
没多久,我被推荐去做了领舞人。我不再单纯地跳跳舞,而是开始研究,如何让广场舞更有趣,吸引更多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跟着迷了一样,每天跟着电视上学,还去各大广场观摩,和领舞人探讨舞姿、舞步。
慢慢地,我成了中老年人舞蹈圈子里的专家,自己还摸索了不少新动作。
站在领舞台上,我仿佛变回了中学年代备受瞩目的那个清纯美丽的女孩,感觉棒极了。
跟着我跳舞的人越来越多,一度达到了三四百人。我和另外一个领舞的商量,一个人一天收费1元钱,两人一拍即合。
有了收入和舞友们的夸赞,多年没上班的我更热情了。
除了研究舞蹈,我还开始研究搭配舞蹈的服装和饰品,跟着女儿学会了网上购物,时不时帮同伴们代购点东西。有时候是一块头纱,有时候是一对耳环,我眼光好,又热情,找我帮忙购物的人越来越多。那种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林浩几次回到家,看到我又是化妆又是试衣服,他满脸不高兴:“我又不在家,你这是打扮给谁看呢?差不多就行了,都一把年纪了,留点钱给女儿当嫁妆。”
我没当回事,领舞台下几百号人看着我呢,得注意点形象才是。
领舞半年后,我受邀参加街道举办的广场舞大赛。
为此,我专门减肥、学化妆,忙前忙后带着挑选出来的三十个队员训练。运动量多了,我的身材紧致了不少,加上变化多样的衣服,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身边的人都夸我,自从开始跳舞,仿佛年轻了十岁。从此,我一发不可收拾,有点钱都花在穿衣打扮上。
那段时间,林浩几次回家都见不到我。他找到广场上,看到我穿着无袖上衣和短裙正在教人跳舞,周围还有不少男士观看。
趁着休息的间隙,林浩把我拉到一边:“你在公众场合穿这么少,不嫌丢人吗?我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你赶紧跟我回家去。”
我正忙着呢,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正规的舞蹈服装。旁边有家面馆,你先随便吃点,晚上我回家给你做宵夜。”
说完,我又投入到练舞中,林浩啥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那天回到家,林浩黑着脸:“平时你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我回家来,你必须待在家里,哪都不能去。”
关键时候,我哪能掉链子?现在的我,一天不跳都不舒服,何况我还身负重任,一个团队都指望着我呢。
我一边哄着林浩,一边继续为了比赛的事忙前忙后。
那次比赛,我带领的舞团进入了前三名,又继续参加区级比赛,荣获一等奖。一时间,我在这个小圈子里出了名,风光无限。
至于林浩的那点小情绪,我早就抛之脑后了。
我感叹,广场舞居然让我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春。
06
那次得奖后,我的队伍里多了很多异性。每次跳完广场舞,马上有人邀请我继续跳交谊舞。
异性当中,有国、企的退休领导,也有成就颇丰的企业家,他们风度翩翩,谈吐不俗,跟林浩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有几个异性同时等着我,还有人提前预约,为此还发生过口角。一下子收获这么多异性缘,我又惊又喜,还有点飘飘然。
为了配得上这些舞伴,我穿衣服更讲究,化妆也越来越精致,生怕丢了面子。
武汉的夏天特别热,但是也挡不住我跳舞的热情。
有同伴跟我开玩笑:“莉莉老师,你跳得这么好,只是穿的有点保守,影响整体效果呀。”
另一个同伴附和道:“这年头哪个不穿金戴银呀,你家老公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吧?”
同伴真是说出了我的心病,当年结婚时,别人都是三金四银的,林浩穷,啥也没给我买过。现在家里也没啥负担了,别人都有的,我也想有。
我跟林浩商量,让他给我买一个金手镯,他答应了。可是到商场一看,宽一点的金手镯最少要8000元,我看得上的那款要两万多。
林浩不高兴了:“一把年纪,买个戴着玩玩得了。”
我不愿意:“同伴们戴的都比这个好,还有戴十多万翡翠的呢。”
林浩埋怨我爱比较,太虚荣。手镯没买成,我心里一直堵着气,开始对他各种挑剔。
一天,我和林浩一起逛街。他顶着一头油腻腻的头发,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背心,脚上一双人字拖。
我一脸嫌弃:“你能注意点形象吗?去去去,换件衣服、换双鞋。”
林浩嘟囔着:“就在家附近,还换什么换?”
刚出门,遇到了和我一起跳过舞的老宋。他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看着我身边的林浩,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我脸一热,突然觉得特别没面子。从那以后,我不愿意跟林浩一起出门。
林浩感受到我对他的嫌弃,有几次故意拉我的手,被我不耐烦地甩开。他什么都没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07
从此,林浩只要不在我身边,便不停地打我电话,还专挑我跳舞时打。
一接电话,他便问道:“你又和哪个男人跳舞呢?人家比我有钱吧?穿的比我讲究吧?”
我懒得理他,反正平时他也不在家。
后来,只要他回家,会直接来广场找我。
刚开始,林浩只是默默看着我跳舞,一起回家时奚落几句,怪我穿的太少。
有一次,他看着我穿着短裙在台上领舞,不顾台下的一群同伴,硬生生把我从舞台拽回了家。
当天,我们大吵了一架,林浩说:“大庭广众之下,穿那么少,成什么样子?”
那只是一条正常的舞蹈裙,可是在林浩看来,却是不正经的女人才穿的。
我也生气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没想到,林浩说了一句无比刻薄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像一个免费的公共玩具吗?你现在跳得好,一群男人愿意和你玩,等人家遇到更好的了,转眼就不会理你了。你以为人家真的喜欢你?也不照照镜子,满脸褶子了,还想找什么刺激?”
我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离婚的话脱口而出。
这些年,我没有收入,几乎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像个保姆一样地伺候林浩和女儿,好不容易有了点爱好,可是林浩却百般阻挠。
女儿知道我们的事后,多次劝林浩:“爸,您也培养点兴趣爱好啊,妈跳舞多有益健康啊。”
林浩不听,更让我生气的事还在后头。
有一次,老宋和我跳完舞回家,林浩一直跟踪到了老宋的家门口。
当他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老宋离异单身时,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第二天,我和老宋跳舞时,林浩冲上去就把老宋打了一顿,嘴里骂着:“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勾/引我老婆,我打死你……”
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很快,这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我再也不好意思去广场跳舞了。
闲在家里的日子,我像焉了气的皮球,越想越觉得生活没意思。
没多久,我主动提出了离婚。林浩咬牙切齿地骂我:“为了跳舞连老公也不要了,以后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活了这么多年,我都是在为了这个家。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林浩却毫不支持。
我在跳舞的路上越走越远,而林浩还在原地踏步,除了睡懒觉啥也不干,离婚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如今,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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