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多年后，曾经从红旗公社走向西藏52师154团的战友，相聚了……

大山深处的战友相聚

杨运恒

2021年12月21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冬至节，这一天，是我们这批曾经从红旗公社走向雪域高原52师154团的战友，不约而同的相约到老战友马文新家—临洮县红旗乡出卜拉村下阴洼相聚的日子，从而实现了离开军营四十多年后的首次跨世纪聚会。

这次战友聚会是前几天在双十二战友聚会时，老战友文维林临别告诉我和老胡的。当时，他拉着我和胡清国的手悄声说：马文新老战友特别邀请，冬至节前到他家小聚，以红旗公社战友为主，特邀我和老胡，还有石守林老战友参加。听到老文这些充满温度的话语，我和老胡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打哈哈沒有立即作出回应。其实双十二到冬至节大约还有十天时间，也是一眨眼的功夫。邀请参加这次聚会的战友们心里都明白，马文新家其实就是他们出卜拉沟村的最深处，那里是一片荒芜不堪，荒凉贫瘠的山旮旯，白山丘，四面环山，村庄后是一道接着一道的黄土山梁。这里原来是不通公路的，只有他们居住的那条沟有一条三马子轧出来的拉沙便道，老天一下雨那路就被洪水冲断。就是这样一条时断时续的小路，想要走到最近的乡村公路也有五六公里的行程。另外，在他们村庄后山也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行人山路，改革开放后村民百姓买了三马子，那行人山路也被村民们修修补补挖成了免强能通行三马子的便道，而且还要翻梁过沟。前些年，国家投资乡村道路建设，村庄后的那条便道便被村民们修成了断断续续的乡村水泥路，也为山里百姓出行，并走出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打通了‘肠梗阻’，但没有硬化的部分路面仍是坑洼不平，汽车跑起来依然是晴天沙尘飞，雨天贱泞泥，现在大部分村民都走这条路，因为这条乡村小路连接着中铺镇和中铺工业园区，连接着212国道和兰临高速公路，也连接着他们的移民新村井坪的新家。这尽管是一条乡村小路，但比起他们祖辈居住的那条沙沟便道来，那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为解决大山深处老百姓出行不便，生活极端贫困，上学困难等问题，当地政府将地处红旗乡出卜拉村下阴洼，也就是老战友马文新所在村庄整体搬迁到了兰临高速公路和212国道旁的中铺镇井坪村移民新村，帮助他们搬离了几代人居住的偏僻荒野之地，移民新村的井坪新家虽然说是楼房，居住条件不错，但伴随而来的是这里没有了村民赖以生存的土地和生活来源，距离原生活的村庄和土地也有近十公里的路程。孩子们为了生计只能外出打工，但为了自己的孩子上学，他们又不得不在县城买房，这种窘境迫使马文新夫妇只能返回原来的家；另外大山深处的家虽然偏僻荒芜，但那里是他们马家祖辈几代人生活的地方，更是他出生、成长和生存了大半辈子的所在，在那里有他的牵挂和思念，有刻埋在他骨子里的那份深深地眷恋；再次那里地面宽阔，山大沟深，沟壑纵横，是搞养殖业的理想场所，再加上搬迁移民大部分村民走出了大山，或居住移民新村，或县城或省城，原来村民的土地绝大部分撂荒，这就为返家的移民留出了空间，有六七户土著居民重返回来搞养殖，养鸡，养牛，养猪，养羊，象马文新老战友就属于养羊类。

在老战友中，老马、老文和重庆铜梁籍老战友老胡曾多次到过马文新家，其他战友都因缺少便利的交通工具，多年来近乎没到过那里，这也是马文新邀请红旗公社战友的主要原因。

12月18日，大约是冬至节前三天中午，马文新老战友发来微信，说：冬至节红旗公社战友聚会吃羊肉，你和老文坐老石的汽车一起来。这是老战友马文新给我发出的正式邀请，但怎么去？这可为难我了，突然，我想起兰州老战友老马和经商的重庆铜梁籍老战友老胡，想搭他们的便车前往参加聚会。想到这里，我拨通了老胡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告诉我，因为身体状况他参加不了这次聚会，大约是在半个月前，孩子们在互联网上约好了重庆三医大心内科医院的专家，明天一早开车赶往重庆，约好后天就诊。听到这里，孰轻孰重我心自知，我只能祝他一路注意安全，好好检查，早日治愈康复。看来老胡的小轿车是靠不上了，我只能又拨通老马的电话，老马在电话里告诉我，自双十二战友聚会后他就一直在老家呆着沒有回兰州，他要为李广杏园的杏树修剪枝条，还要给杏树刷石灰水防虫，请教专家施肥，铺设反光地模等，近期也没有回家的打算。我听得出来，老马的小面包车也靠不上了，我正为参加这次聚会焦虑时，他接着说：冬至节那一天，我拉上何正明、何存录经过兰临高速路井坪出口去马文新家，你看坐我的小面包车还是坐石守林的车，在跟老马通电话的瞬间我还向他通报了老胡不能参加冬至节战友聚会，并往重庆就诊的情况，他也表示非常遗憾。

其实我心里明白想坐老胡的小轿车和老马的小面包车去参加红旗公社战友聚会已经不大可能，此刻，我只能横下一条心：坐班车。于是，在聚会的前一天晚上，我拨通了临洮老文的电话，商量第二天我从兰州出发，他从临洮出发，在兰临高速公路井坪出口两个人碰头的地点和时间，然后再告诉老马，我和老文再坐老马的小面包车，众战友一起前往大山深处的马文新家。后来我把与老文约定的时间地点告诉了老马，当时他告诉我，石守林老战友可能参加不了这次战友聚会了，我们聚会的当天他要送弟弟到兰州中川国际机场，因为他弟媳在南方某城市帮助在空军某旅服役的儿子带孩子，弟弟一个人在老家帮他打下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听到老马的这些信息，我心里有种酸楚的感觉。为了孩子、孙子，我们这一代人不管自己过得怎么样？还要为他们努力付出，帮助孩子们看护孙辈健康成长。

因为要去坐班车出远门，冬至节这天我起得很早，吃过早餐，匆忙出门去坐公交车。这一次我吸取了以往坐11路公交车等待时间过长让人焦虑心烦的教训，而是转乘家门口的136路公交车，然后到西关什字换乘111路公交车直达汽车南站。令人没想到的是我在兰州汽车南站遭遇了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大麻烦。在走进车站大厅的隔离通道接受检查时，我的手机移动数据连不上网，‘通信行程码’打不开，我被全幅武装的白衣工作人员堵在了通道里。我努力多次仍无法打开，只能求助车站工作人员，在他们反复操作也无法打开的情况下，为了不耽误我的行程，帮助我操作手机的那位男性工作人员主动跑进停车场，找来我要乘坐班车的回民司机，在他的手机上输入我个人身份信息和手机号码，并获取‘通信行程码’，然后协助我从人工售票窗口购买了兰州前往东乡回族自治县达板镇的车票后，在我的万般感谢中才放心的回到了他的岗位。这是我多年外出旅行不曾遇见的服务最好的车站工作人员。

班车出发时间推迟了好几分钟，车厢里阴冷难耐，班车驶离车站大门整整推迟了十分钟。班车驶上兰临高速公路，车箱里才渐渐有了暖气，我们冷冻颤抖的身体才算有了一些暖意。

汽车窗外艳阳高照，蓝天白云。班车从兰州汽车南站出发抵达兰临高速路井坪出口仅用了二十多分钟，这让我感受到了现代交通的快捷和便利。我忙取手机拨通了老文的电话，我问：在啥地方？老文答：在路口，就是上次你和老胡停车的位置。我顺势看去，老文、老马、何正明、何存录，正站在小面包车旁瞅着我的方向招手。

战友们见面分外亲切，问候、握手、关心，一连串的嘘寒问暖之后，我们便坐上小面包车出发了。小面包车在中铺工业园区的宽阔大道上由西向东行驶，大约三四公里处路北一标有哈拉沟路标的路口拐入乡村水泥路，并很快穿过哈拉沟村正式驶入前往马文新老战友家的那条水泥和沙石相间的沟壑山路。路边的沙地里一片荒凉，偶尔有野鸡飞起，野兔掠过，在前行途中还时不时的遭遇到前往大山深处拉运石料的大货车或前往恰谈业务的小轿车。老战友老胡就经常穿行于这样的乡间小路上，或续签合同，或运送碎石机配件，或催讨货款，时儿还会去马文新家看望老战友，聊聊天，叙叙旧，再回味回味雪域高原的军营生活。大山里的人生是异常寂寞难耐的，马文新老战友需要补充这种精神调味剂。

在车上马培功老战友告诉我们，这次聚会老文从县城购买了烧烤的鲤鱼、专用调料和铝箔，还有花卷和馒头。自己买了瓜籽、桔子、蒜苗和香菜之类的。前两天，马文新请来回民宰了自己散养的优质肉羊，还煮好了肠肚五脏之类，为这次战友聚会做了充分准备。

越过一条条沟壑，翻过一道道山梁，我们终于看到了村庄，坐在后面的老战友不知谁说了一声到了，旁边的何存录老战友更正道：这是扎马滩，也就是出卜拉沟最远的村庄，前面那个才是马文新村庄下阴洼。山坡上的水泥路一直通到更远的村庄，众战友都有些兴奋，我还有些激动，因为大约在五十多年前因事前往哈拉沟村，曾经走过这条由行人小道变迁而来的乡村道路，但真正走进下阴洼村还是第一次。

小面包车一直开到马文新家门前的打麦场上停了。房前屋后的杨柳树梢，鸟鹊成群，啼鸣不断。我们刚下车，便有一个农村妇女迎了上来，主动要领我们进屋，我们心里想这一定是马文新媳妇了，老马和老文忙介绍：这是马文新媳妇。那农村妇女瞅着只笑。我们忙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并说笑着走进她指的铁大门。

听到我们的说话声，马文新从屋里走出来迎接，互致问候，握手，喜形于色，走向屋里，战友们将各种烧烤用品、调味品以及礼物等放到桌子上。烤箱炉火正旺，钢锺锅里热水丝丝做响。我们坐到茶几两边的沙发上，老马催促马文新将宰好的羊肉从另一个房间取来，放到房外台子早已准备好的衬纸和木板上，手里提着斧头准备剁羊肉，但战友们在煮肉的数量上意见相佐，经过议论以生羊肉十斤为宜，马文新抡起斧头劈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很利索的将羊肉肋条剁成装锅大小的羊排，然后放进烤箱上的钢锺锅里。马培功全程负责煮羊肉、羊汤料理以及凉菜等准备工作。文维林负责烧烤鲤鱼、羊肉的拌料，铝箔包装等事务，随后和众战友一起前往马文新选定的村后山坡砌地锅灶，并点火烧灶。马文新、何存录负责烧红烧透地锅灶上的蜂窝状土块，并配合众战友将包好的鲤鱼、羊肉和洋芋放进地锅灶内埋好封堵严密。

整个房间飘溢着羊肉的香味，老战友老马为我们准备好了吃羊肉用的大蒜，椒盐等作料，还有喝羊汤用的葱、蒜苗和香菜。我们回到屋里，老马将煮好的羊肉捞到盆里，端到茶几上，散养羊肉的芳香挤压在房内的空间里，馋得我们直咽口水。马文新找来酒盅洗净斟满了战友情白酒，然后大家提议各举一杯，相互碰杯，共祝战友们身体健康，远离疫情，元旦春节快乐，家人幸福！干杯！战友们举杯相互祝福干杯后，便分别抓起自己认为好吃美味的大块羊肉吃了起来，其实战友们每个人都吃不了几块羊肉，之后，吃上一碗肉香浓烈的羊汤泡馍，再配以情趣更浓的梦幻扑克喝上几盅战友情美酒，忆忆唐古拉山挖输油管沟，修建‘5.30工程’，藏东南老营房兼农生产，施工营建，军事训练，那是何等的情真意切，大山深处的相聚，掏心窝子的氛围，相聚在一起的战友气场，那才是战友们最最需要的。

经过地锅灶大约两个多小时的焖烧火烤，战友们又惦记上了地锅灶里焖烤的鲤鱼、羊肉和洋芋。

我和老文、何正明提着马文新准备好的铁铲和两个塑料大桶奔向后山。地锅灶上下口热气升腾，袅袅飘溢，微香扑鼻。老何挥起铁锹小心翼翼先将上口填土挖去大部，然后，轻轻挖开灶口填土、土块，再将铁锹铲进地锅灶底部，轻轻抖动，唯恐铲烂铝薄里的烤鱼、烤羊肉，等待烧烤的洋芋、烤鱼、烤羊肉铝薄纸的沙土缓慢滑落，然后铲出轻放到地锅灶不远处，以方便我和老文甄别捡拾。老何一铲铲往外铲，我和老文一个个、一块块捡起，再抖去浮土，将铝薄包裹的烤鱼和烤羊肉装进一个桶，烤洋芋装进一个桶，至止将地锅灶烧烤的东西全部挖完方才收兵回营。

我们提着烧烤战利品回到屋里，战友们急忙打开包裹的铝簿，烤鱼、烤羊肉热气升腾，香气四溢，烤箱上的烤洋芋十分诱人，战友们仅捡起小块鱼肉、羊肉放入嘴里，品尝那种独特的芳香，体验自然纯真的乡土气息，这在城市大酒店里是很难体验的独特美味。

战友们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军营里的轶闻趣事，酸甜苦辣；退伍转业后的人生感悟，家长里短；战友见面后的真情吐露，满怀回味，都是一杯杯喝不完的美酒，一口口品不尽的美味佳肴，一夜长谈道不尽军营之旅，战友之情，兄弟之爱。那天夜里在大山深处的马文新家里，战友们彻夜长谈，午夜方才入眠。那是四五十年前军营岁月战友情谊的历久积淀，浓缩成的一次短暂的相聚、相伴与相守。

临别时刻，战友们饱含深情地互相祝福，衷心祝愿马文新老战友养羊业锦上添花，尽早致富，祝愿战友们来年冬至重赴大山深处再相聚。

冬至快乐，两节满福。家乡荒芜，战友守护。寸土寸金，友谊永固。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杨运恒 甘肃省临洮县人。1974年12月入伍，在西藏军区原52师第154团服役，先后任战士、卫生员、班长、排长、副指导员、正连职参谋等。1986年底转业至甘肃省兰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工作，先后任科员、记者、记者站站长、办公室副主任、监察室主任、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副县级）、副调研员等职，先后在工商系统专业报刋和地方报刋发表文章一百六十余篇。

作者：杨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