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男为妻子一幅山水画，频繁请名家题跋，自己却在途中命丧黄泉

陈洪标|文

痴心男为妻子一幅山水画，频繁请名家题款，自己却在途中命丧黄泉。

▲饰演陆小曼剧照。

痴心男还是公子哥？

有人说他是痴心男，也有人说他是纨绔子弟，公子哥儿。

对他的评价总是处于两个极端。

但是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很多人对他的怜悯和惋惜要多于对他的冷嘲热讽。

▲话剧中饰演的徐志摩和陆小曼剧照。

其实，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千辛万苦娶一个既美貌如花又才华非凡的女人，未必是件好事。

都说红颜薄命，同样，携手红颜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绿帽子满天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落到头上，就是死于非命，那才是真正的命比纸薄啊。

比如民国男神徐志摩，祖上历代经商，其父徐申如是清末民初的实业家，他是徐家的长孙独子，自小过着舒适优裕的公子哥的生活。沈钧儒是徐志摩的表叔，金庸是徐志摩的姑表弟，琼瑶是徐志摩的表外甥女，徐志摩与厉麟似、钱学森也有亲戚关系。

▲徐志摩。

同时，这位公子哥也是一个让徐家不省心的痴心男。

18岁与上海宝山县罗店巨富张润之之女张幼仪结婚，已是两岁孩子父亲的徐志摩，却在异域喜欢上了未婚少女林薇因，玩了几天暧昧，就要死要活，要抱得美人归。

好在林家雷厉风行，让女儿立马和梁思成完婚。

▲林薇因和徐志摩。

就是这样，徐志摩还是不死心，还有横刀夺爱的意思。

无奈，林家和梁家再送这对新人远赴欧洲，以躲开这位公子哥的疯狂追求。

这场风波，让徐志摩很挫败。一边是以与结发妻子张幼仪离婚收场，另一边是夺爱无果，错失林徽因。

▲徐志摩和张幼仪。

无地自容的公子哥，就找好友和同门师哥王赓诉苦。

王赓这位忙于事业的少将自然没时间陪他，就把这件差事交给了妻子陆小曼。

陆小曼不仅是位大美人，而且绝非等闲之辈，是一位浪漫且任性的才女。

出生在上海富豪之家，长在北平，16岁就精通英文和法文，担任外交部接待外宾的口语翻译工作，是北平社交界的名媛，和影星唐瑛并列双璧，被称为“南唐北陆”。

▲陆小曼。

最要命的是她不仅年少成名，还是个极具天赋的画家，自幼受母亲影响喜爱绘画，少女时学习油画，喜欢静物写生和风景临摹。后又师从刘海粟、贺天健、陈半丁等名家研习国画，擅长淡墨和设色山水，兼及工笔花卉和仕女。

在文学家胡适眼里，她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在作家郁达夫眼里，她是“一位曾振动20世纪20年代中国文艺界的普罗米修斯”。而艺术大师刘海粟对她的评价是：“她的旧诗清新俏丽；文章蕴藉婉约；绘画颇见宋人院本的常规，是一代才女，旷世佳人”。就连大文豪泰戈尔都对她赞不绝口。

▲陆小曼的国画。

19岁的陆小曼通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嫁给了27岁的少将王赓。这位少将也很优秀，毕业于清华，留学美国西点军校，与后来成了美国总统的艾森豪威尔是同学。

在诗人徐志摩心里，“她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荡起，心泉的秘密。”

陆小曼为人妇后，因丈夫忙于事业，长期处于孤独无聊的生活中，突然来了个位大诗人可以陪自己出去走走，当然是求之不得。

没想到，相处中徐志摩什么都依陆小曼。陆小曼喜欢打牌，他就陪她打牌；陆小曼喜欢听戏，他就陪她听戏；陆小曼喜欢画画，他就给她介绍北京画画的名家。

一个生性浪漫的少妇和一个渴求爱情的诗人如此独自相处，你陪我，我陪你，产生男女之情也是无法避免的。

就连外人郁达夫都看出了苗头，说：“志摩热情似火，小曼温柔如棉，两人碰在一起，自然会烧成一团，哪里还顾得了伦教纲常，更无视于宗法家风。”

▲王赓（左）、陆小曼和徐志摩（右）。

从林薇因风波，就给徐志摩戴上了“公子哥”的标签，这次又疯狂地和朋友加同门师兄弟的妻子有染，这个公子哥的名声更加臭名远扬了。

不过，他这期间写下的那些爱情诗，什么《爱眉小札》《花的快乐处》《春的投生》《一块晦色的路碑》《翡冷翠的一夜》等等，字字深情，句句辣眼睛，倒也脍炙人口。

陆小曼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自己在包办的婚姻中幸遇爱情，无论如何都不要再与少将过下去了。

宁愿自己穿有窟窿的袍子，也要满足娇妻的挥霍

1926年10月，29岁的徐志摩与23岁的陆小曼不顾一切地要在一起。

除了受伤的少将主动退出外，徐陆两家始终反对，一直不松口。

▲徐志摩陆小曼婚礼邀请函。

就连证婚人梁启超也在证婚词里，也对他们训斥一番：“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从今以后你能恪遵妇道，检讨自己的个性和行为……希望你们不要一错再错，自误误人……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们这次是最后一次结婚！”

这是天下少有的证婚词。可见当时的人们是怎么看待他们的这种行为的。

尤其徐家更是决绝，不但不认陆小曼这个儿媳妇，而且依然立张幼仪为儿媳，继续和公婆生活在一起。

有家不能回，北京也呆不下去了，徐陆二人只能离开，南下客居上海。

而对徐志摩最大的打击，是在经济上被断供了，徐家态度很明确，就是让他这位不孝子自生自灭。

▲话剧《徐志摩》中的徐志摩和陆小曼。

徐陆二人婚后的生活，还没有享受够新婚的甜蜜，就要面对现实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徐志摩不得不放下之前公子哥的身价，开始为谋五斗米而四处兼职。

除了在北大之外，徐志摩还在光华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前身）、东吴大学（苏州大学前身）、大夏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前身）和南京中央大学（1949年更名为南京大学）任教。甚至不惜放下大诗人的架子做起了倒卖地皮、房屋的生意。

但是，没想到任凭多努力挣钱，总是无法满足过惯了交际生活的陆小曼的挥霍。

说起来，简直无法让人相信，陆小曼不仅经常出入上海高级娱乐场所和有名的饭店外，而且两口之家还专门雇有厨子，因为陆小曼有喝人奶的习惯，还养了一位奶妈，一天都不能落下。

按照当时的物价，相当于今天的三四万元！

每个月陆小曼的花销高达500多银元，超过了徐志摩每月收入的10倍之多。

但是这位痴心男，把家中的娇妻当个宝，宁愿自己穿着有窟窿的袍子去北大教书，也要满足娇妻的挥霍。

为了节省从北京到上海来回跑的路费，徐志摩想让陆小曼回到北京居住，但陆小曼不喜欢北京的气候，坚持留在上海，徐志摩也依了妻子，让自己一人在上海北京两头奔跑。

妻子画了一幅山水画，他爱不释手随身携带

徐志摩如此宝贝陆小曼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会的，妻子都会，比如打牌比如写诗；他不会的，妻子也会，比如唱戏跳舞；妻子会的，他却不会，比如画画。

其中徐志摩最喜欢陆小曼画画。

当时陆小曼的国画格调幽雅淡远，气息清新秀润，画风细柔飘逸。被评价为“画如其人，清逸雅致，诗意盎然，书卷气洋溢，自然洒脱，韵味无穷。”

▲陆小曼国画花鸟。

在徐志摩看来，这幅画中的意境奇妙无比，远远超过了他的浪漫主义诗歌。

陆小曼画画的时候，他总像一个小学生一样站在边上观看。有时妻子画好的作品，请他提笔题款。这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他甚至觉得妻子远比自己有才华，这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陆小曼画画，徐志摩题款。

结婚第五年，也就是1931年春，陆小曼画了一幅近四米长的山水设色手卷，以平远构图、散点透视，描绘了江南山水的秋色秋意。

画面缜密清丽，脱俗淡雅，群山逶迤连绵，林木茂密苍劲，山泉泠泠，茅舍掩映，远山近水，疏密有致，气韵畅达。全卷布局精巧，赋色清幽，雅致悦目，意境辽阔，咫尺千里，寄寓了画家对山水的热爱和至高的境界。

▲陆小曼《设色山水卷》 39.8×251.2cm 1965年陈从周捐赠 浙江省博物馆藏。

徐志摩看了这幅画，爱不释手，喜爱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这幅画一经装裱后，徐志摩就一直“据为己有”，随身携带，简直是形影不离。

频繁请名家题跋，自己却在途中命丧黄泉

从日后回过头看来，徐志摩还真是识货，这幅画确实很有艺术价值，也成为陆小曼的成名作之一。

当时，徐志摩除了随身携带这幅画之外，另一个举动，也让人很费解。

画家每当也精品或巨作，自然会请高人题款或题跋，但也仅限一两人就足矣。

而徐志摩为了妻子的这幅画，却是四处请托各界名流赐墨题跋，频繁至极可谓是走到哪里，就找名人题跋到哪里。

半年多时间，就先后请北大美学教授邓以蛰、胡适、杨杏佛，画家贺天健、梁鼎铭、陈蝶野6位名家题跋。

▲陆小曼的国画。

如此用心良苦，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人说，这是徐志摩为了讨好妻子，用他的话说，是要让妻子的这幅画“成为一幅别有意味、很神气的一大卷”。

也有人认为，这是他借此激发妻子的创作兴趣和热情，达到多在家画画，少外出交际的效果。

更有人认为，这是徐志摩想借妻子画画来补贴家用，以减轻自己身上的重担。

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似是而非。

▲陆小曼的国画。

但谁也没想到，最后徐志摩却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了。

也就是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飞机北上中途触山，不幸罹难。

大家都知道这次徐志摩北上，是为了要去参加林薇因的演讲会，为省下坐火车的几个钱，而免费搭乘安全系数极差的邮政飞机所导致。

去参加林薇因的演讲会确有其事，徐志摩想带妻子去北京参加林徽因的演讲，陆小曼很早就答应了，但到了演讲会的时间却一拖再拖，迟迟不肯动身，当天陆小曼还和徐志摩发生了争吵，最后徐志摩是只身前往。

▲陆小曼山水画。

但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件事，就是上北京再去找名家题跋。

因为徐志摩遇难时，留下的唯一遗物就是身边有一个铁盒子，里面放着一幅陆小曼的这幅山水画长卷，只有陆小曼知道，徐志摩为什么要带着这幅画。

所以，当陆小曼看到作为唯一的遗物的这幅画时，潸然泪下，肝肠寸断。

陆小曼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害死丈夫的罪魁祸首，众多朋友因此离开了她。成了“千夫所指”的陆小曼，在徐父阻拦之下，连丈夫的葬礼都不给参加。

她只能看着卧室里挂着的徐志摩的遗像，她知道从此世上再也没有这样的痴心男了。

这幅画也成为陆小曼最宝贵的纪念，一直珍藏在身边。

▲陆小曼山水画。

从此，陆小曼潜心书画，作品先后入选新中国第一次、第二次全国画展，并吸收为上海美术家协会会员，又被聘为上海中国画院专业画师，开启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绘画之路。

本文系【陈洪标写字说画】独家原创，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传记作家、书画评论家陈洪标撰写，其出版个人著作16部，代表作有长篇传记《徐芒耀的油画世界》等。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