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说：妈妈，如果你不生弟弟，那你就是坏女人

01

中专毕业后，我便在外打工。眼看那些跟我同龄的姑娘纷纷结婚生子，我父亲便催促我回家结婚。

彼时我在外工作两年，见识了大千世界的繁华，自然不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同村的老实的李成。

但他是家中独子，有两套房。拗不过父亲，我就答应先订婚。

订婚不久，父亲为了让我尽快安定下来，禁止我再去外地工作。见我整日在家，李成便经常来我家走动。时刻表达要结婚的意思。

他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我漂亮。那时我刚满二十，穿衣打扮时尚。双眼皮，大酒窝，长的像明星一样。自然心气儿也高。

处了半年，李成便明确向我提出结婚。我不同意，他就向我父母提。

不知他们怎么谈的，父亲让我次月便嫁过去。我表达了跟当年出去打工一般的决心，不嫁。生气的李成用我父亲逼我，我便说出了，嫁谁也不嫁给他的话。

此后我对李成再没有过好脸色。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便找我父亲退了婚。自此，便再没在我家出现。

因为这门亲事，是父亲的好朋友介绍的，这一退婚，相当于打了人家的脸。父亲自然对我处处挑剔。

在家实在待不住，看到电脑培训学校招生，为了逃避家人的压力，我便报名去学电脑。

02

在学习中，我很快便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其中，便有孙辉。

孙辉长的高高大大，笑眯眯的桃花眼，舌灿莲花般的逗我开心。可能家里逼婚太紧，也可能是他的示好恰逢其时。

一同出去了几次，在他提出在一起时，我便答应了。

为了应付父母，我索性把孙辉带回了家。问了他家里的情况，在他离开后，父母便果断地跟我说孙辉不行，说他家里情况不好，人看着太花心，靠不住。

当时在天真的我眼里，能遮风避雨就是家，哪里能嫌贫爱富。所以我本来是想跟孙辉处处，结果，在父母的反对下，我便铁了心要嫁给他。

在我的坚持和暗度陈仓下，父母终于同意怀/孕的我嫁过去，只是要求我别把户口迁走。也是，我家是市里的重点扶持地区，家里人按户口每年每人给三千块钱。

也有可能，是孙辉家里是我们那里有名的贫困县，户口从我们家迁出去容易，但肯定迁不回来。

我无所谓，只要能嫁出去，我都答应。

结婚时，爸妈没去，说是不想看那煽情的场面，只让读书的小妹代表出席。

结婚当天，一位堂姐跟我说，小丽，你嫁这深山里，以后可是三代人都走不出来。以后生了孩子，我把礼钱直接给你爸，就不来了。

那句话在我心里深深扎上了刺，我就要让她们看看：嫁到这里，我照样过的好。

婚后我便没有上班，孙辉在镇上一家工厂上班，拿着偶尔拖欠半年的一月三千五的死工资。

但他对我好，隔三差五带我出去吃饭，听到什么地方开了新店，总会带我去试，变着花样让我开心。

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就这样，过完年结的婚，新婚的年前，我生下了我们爱情的结晶。

03

生了女儿第二天，婆婆开心地跟我说，女儿好，她问过了，医生说半年后就可以再怀，到时候再生个儿子，凑个好字。

我笑了笑，没吭声。孙辉在女儿睡的婴儿床旁边，笑得像个孩子。我已经很满足。

自打生了女儿，便天天有亲戚和街坊来看孩子，扰得我跟孩子白天没办法休息，晚上她又总是哭闹。我跟孙辉说了好多次，他总是以家里添了新人口是好事，人家好心来看，总不能撵走回绝。

我不胜其烦，对生活的怨气也多了。

几个月后，公公来跟我说，他们工厂要建集资房，他这种工龄的老员工，二十万就能买到将近两百平的大套房。而且新房建在镇上，以后会配备幼儿园、小学和医院，生活条件非常好。

我心动了。

现在的家真是在深山里，上个厕所都要跑很远，还没有路灯，每天睡觉前再渴我都不敢喝水。想出去逛街，也要看看有没有哪个街坊要进城，才能蹭车去。

孙辉家里就有结婚时我家陪嫁的小摩托，冬天压根出不了门。我是个在家待不住的人，只觉得饱受折磨。

我拿出以前打工挣的钱和爸妈给的陪嫁，孙辉拿出他的存款和我俩结婚的份子钱，好不容易凑齐，拿给公公。很快他便说可以选房子了。

一想到女儿以后可以在镇上上幼儿园、小学，我就感到满足。专门选了四室两厅，以后女儿可以有卧室和书房。见我选这样的户型，婆婆也很是开心。

但是，买了房，很快就有问题了。

孙辉的厂子里经常拖欠工资，我生孩子的时候，刚好遇见他发拖欠半年的工资，所以那时生活还算无忧。

但自从有了孩子，奶粉、尿不湿和营养品都成了必需品，哪怕我不买衣服、化妆品，很快便捉襟见肘了。

眼看我俩的存款只减不增，我愁得不行。跟孙辉提了几次，让他换个工作，起码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

他不愿意。说是现在的工友都是发小，一起上班一起玩，有事还能分担一下；老板也是亲戚，对他们挺好的，除了不按时发工资，再说，又不是不发。

看他如此贪图安逸，压根指望不上。公公厂里的房子连地基还没打好，女儿越来越大，怕是小学毕业了，那幼儿园都没建起来。

苦挨到女儿一岁半，我狠心给她断奶，便出去找工作了。

04

虽然生了孩子，但我刚二十二岁，年轻漂亮，很快便在市里的一家服装店找到了工作。

老板是位快四十岁的大姐，老公有钱，所以给她开这个店消磨时光。在外打工几年练就的厚脸皮功夫，让她对我很满意。

一起守了几个月店，她见我勤奋踏实，干脆把店交给我，只是一周来查一次账。

我见大姐在我困难时如此相信我，便索性住在了店里，反正每天上下班很是辛苦麻烦。她一高兴，又给我涨了五百的工资。

自那以后，我便在大姐来查账的时候，才回家半天。觉得对孩子亏欠，所以每次我都大包小包的给她买东西，自己就穿店里的衣服。大姐说过，我身材好，穿店里的衣服，简直就是她的活招牌。

孙辉说过我几次，不用每次都买那么多东西，小孩子长得快，也穿不了几次。我心下生气，孩子的东西，他一个都没买过，居然来说我。没说几句，便吵了起来。

婆婆带着女儿过来劝，说，你看咱们村，谁家媳妇跟你似的天天往外跑的，还天天新衣服的。跟你们一起结婚的小五，孩子都生了俩了，你还不看我能带，抓紧生。

生出来怎么样？靠你儿子那工资？我结婚是过日子的，不是生孩子的！自打女儿半岁婆婆就开始催，现在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孩子上学的钱还没着落，就催着生，生出来喝西北风？

自打买了房子后，我便两手空空，每次花钱都向孙辉张口，对生活的抱怨自然不敢说出口。可现在，我也能挣钱，对生活，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眼看着我这个有钱有颜，又听话的媳妇，突然这么反抗她，婆婆气不过。她把女儿往我面前一推，便回了自己屋里。

女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说，妈妈，奶奶生气了？

我点点她的小鼻子，没有，奶奶说妈妈好久没见宝宝了，今晚让妈妈陪你睡。

孩子开心地笑了。

一想到明早还要去店里，我便对孙辉说，明天给妈五百块钱吧，她在家看孩子也不容易。

他没说话。

05

因为以前学过电脑，我便将店里的客户都加了自己的微信，建个微信群，时不时发个红包，群里很是活跃。大姐进的新款衣服，我做模特，她拍照，经常发朋友圈。老客户订的很多，业绩也越来越好。

没想到，本该越来越好的生活，后院却失了火，因为我忘了防那些没钱的闲人。

儿童节的时候，我专门向大姐请了假，带女儿到市里的游乐场玩儿。孙辉他说请不了假，我不好意思带着孩子还蹭别人的车，就叫了个滴滴。

婆婆见来接我的车时，非常不高兴，她十分不情愿我把孩子带出去。在我的再三劝说下，她才松了拉着孩子的手。

我带女儿玩了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各种玩具，孩子一整天都处在亢奋之中。

后来，我看她累了，就带她去吃汉堡。我端来食物时，吃着甜筒的女儿对我说，妈妈，你真是电视上的好妈妈。

我笑了，也是现实中的好妈妈呀。那为什么奶奶和阿姨都说你是坏妈妈呢？孩子吃着东西，奇怪的问我。

我也惊奇，什么阿姨？宝宝，奶奶什么时候说妈妈是坏妈妈呀？

妈妈，奶奶说，你天天在外面跑，不在家给我生弟弟，是坏女人。

那是什么阿姨呀？

阿姨是妈妈不在家时，爸爸带回来的。奶奶说，阿姨会给我生小弟弟。我不喜欢阿姨，她老掐我。我跟他们说，他们就让我闭嘴，说生弟弟的阿姨是好人，不让我跟妈妈学坏。

听着孩子的话，我鼻头发酸，眼泪流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了？阿姨掐的不疼，宝宝都没哭，妈妈怎么哭了？这个可甜了，妈妈你吃一口吧。

我抱着她，眼泪却止不住。

06

我把孩子送到我爸妈家里，托他们看几天。

回到孙辉家里时，婆婆看着跟当时接我的不是一辆车，当下黑了脸，生气地问我，孩子怎么没回来。

我没吭声。一进门，就看见在玩儿游戏的孙辉，我踢了他一脚，让他进卧室。

我问你，必须生二胎么？

当然啊，你看咱村谁家就一个的。他玩着游戏，头也没抬。

养不起也要生么？宝宝现在该上幼儿园了，去哪儿上，村里那个又小又破的那个？如果二胎还是女儿呢？是生两个，还是必须生儿子？

我坐在沙发上，从询问，变成了质问。

听我话音不对，孙辉把手机放下，蹲在我面前，说，你又怎么了？生气也不能回回找我撒气呀。人家孩子都能上，为什么咱家不能。你看我那发小，哪个不是抱着儿子天天在厂子里转的。不生儿子，我可丢不起那人。

你滚。

看着蹲在我面前的男人，我怒从中来，将他一脚踹倒。

孙辉，我是瞎了眼才嫁给你，彩礼一毛没有，婚戒还是我自己买的。我说什么了？你从来不抱女儿，我以为当爸的都这样，原来你是嫌她丢人。亏我辛苦赚钱，怕你不发工资没钱花，每个月还给你两千。就你家这仨砖俩瓦的，生儿子干嘛，给你送终么？

带着一肚子的气回来，越说越生气，我索性把这几年的怨气都说完。

啪，孙辉一把掌下来，我懵了。

你个贱人，我天天在家听你的脏事，今天跟谁唱歌，明天跟谁上/床。要不是你每月给我钱，就冲你生不出儿子，我早就把你休了。哄你两句，你还上脸了。当初要不是你死乞白赖的，老子怎么会娶你个不下蛋的丧门星。

呸，他朝趴在地上的我身上吐了口水。

离婚是吧，离，刚好我儿子下个月出生，你赶紧腾地方。至于房子孩子，你想都别想。明天我就把孩子接回来，再把你的破事传遍你们那，比不要脸，老子就没输过。

07

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我爸妈家的，我抱着自己，在这个炎炎夏日，只觉通体生寒。

爸妈见我这样，赶紧扶我坐下。趴在母亲身上，我大声痛哭。

待我哭完，父亲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抽泣说着，在服装店上班，我为了省房租，住在店里，老板的老公来过几次，但是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孙辉外面有人，下个月要生了；他要让我净身出户，还要在这里毁我名誉……

说了许久，父亲一盒烟都抽完了，母亲早已哄着宝宝睡了。看着我，他叹了口气，吃一堑长一智，知道错就好，孩子，以后好好的就行。

我哭着点点头，那一夜，我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第二天早上，大姐的电话打来，问我今天怎么不上班。我哭着跟她解释了，说我可能再请假几天，她叹息了几句我遇人不淑，就挂了。

吃完饭，妈妈就带孩子出去玩儿了。我忐忑地等孙辉来，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

孙辉是快十点的时候过来的，就他一个人，抽着烟，穿着背心短裤，样貌形态，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老丈人，丁丽都说了吧，我今天来就是把我闺女带走，把你闺女还给你。

父亲没吭声，静默了许久，孙辉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踹翻，吓得我尖叫一声。父亲看他一眼，再看看墙上的表，说，时间到了。

哪个敢欺负我妹？舅，这事儿你就该早点儿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那混蛋家里收拾一顿，他就老实了。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姑姑家的大表哥，后面还跟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快两米高，做生意特有钱，但是打扮的特别像流氓，从小我就怕他。

跟孙辉结婚时父亲不愿意，所以结婚时好多亲戚没去，孙辉自然没见过他。

再看看孙辉，早在大表哥一进门，气势便没了。

孙先生，这是我老板根据丁小姐的要求，制定的离婚协议书。大致内容就是，你家那套房子，丁小姐不要。孩子归女方，你再给她十万。两清。

大表哥身后的男人，拿出两份文件，向我俩说。

小子，我妹被你这么欺负，也是我舅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识相的赶紧签。刚好我在附近买了套房，让我兄弟住几个过来，你要再来啊，随时招待。听说你新老婆要进门，不然，我让我兄弟改天去闹洞房？

大表哥说完，就笑了出来，孙辉头上隐隐有了汗。

只见他忙不迭地点头，我签我签。但是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卖东西呗，反正要娶新媳妇，不能差钱呢？这样吧，明天把钱送来，不然，我叫十个八个兄弟，去我妹婆家做客也是可以的。

大表哥拍着短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回答他。

好好，我现在就去。

08

孙浩夹着尾巴走的时候，父亲依旧在抽烟。

大表哥把烟拿下来，老舅，你放心吧。这种事就应该早点让我来摆平。

小丽，自打你嫁人，老舅就天天担心这一天。早跟我说了，我时刻准备着呢。我笑了笑，眼泪含在眼眶，不敢搭话。

大表哥不知怎么弄的，第二天下午，孙辉便给我拿来十万，催着我离婚。

我把女儿的东西从那里搬到父母家，她很开心，我也开心。

没几个月，大姐跟我说，她老公看生意做得好，让她开分店。她觉得我卖衣服在行，就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合伙人。

见她如此心疼我，我自然愿意。就这样，我给了大姐五万的加盟费，营业期间，每年给她两万，其余的盈利就归我了。

那天，女儿入幼儿园去医院体检时，我见到了前婆婆。

她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不知骂谁，本以为生个带把的，没想到还不如我乖孙女呢，三天两头进医院，这丫头啊，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磨磨唧唧还不快点跟上？

一个女人在她后面提着一大堆东西跟着。

女儿体检出来，朝我招手，看着她的小脸，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