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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冷血杀人组合,割喉放血后,他们将尸体器官割下丢进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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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网文,作者:余之乐,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

七月的一个清早,太阳刚从楼缝中露脸,一派热辣辣地照人。上班的人们寻草帽、找阳伞、带上清凉油,准备与长长一天的炎热抗争。上海市某公园长椅上一个年轻女性睁开眼睛——九个小时的酣睡,她终于醒了。只觉得阳光刺眼,天气炎热。

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困觉?她有点恍惚。几点钟了?她抬腕看表,表到哪里去了?那可是舅舅送的日本产精工表呢!还有手上的金戒指、金手链统统不见了!

身上背的真皮坤包也无影无踪,记得里边还有300多元钱呢!要死啦,昨天那个中年男人原来是强盗——炸雷样滚进心头的使她浑身打颤。

她再看看自己一身真丝衣裙,皱得来像霉干菜,可是还没有撕扯破的痕迹,谢天谢地,看来那歹人要财不要色,破财消灾吧。她自我安慰道。

离开公园,她没犹豫,到派出所报了案,向警察详细描述了那个人的长相:中等个,三十多岁,瘦,分头,鼻子有点鹰钩,穿着普通,白短袖,灰麻丝裤子,棕色皮凉鞋。还有什么特点?特点就是他的眼睛,色眯眯的,像长着勾魂勾子。

对了,他开的是一辆红色摩托车,叫不出什么牌子。

我和他是在舞厅跳舞相识的。

哪家舞厅?

柯湘舞厅,在卢湾。

他舞跳得还可以。

跳了几支舞曲,他讲这里情调一般,要带我到好地方玩玩。

我答应了,他骑摩托车带着我。

后来到了这家公园,到公园的时候天都黄昏了。我喝了他给的饮料,那饮料里一定有鬼,我喝下去头昏,浑身无力,光想睡觉。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觉困到今早。身上金银首饰值钱物丢光了。

接待她的民警很认真地记录下她报的案情,因为据有关部门通报,类似的麻醉抢劫案已在本市五个区的公园、影院发生多起,市公安局有关部门要求将信息汇总,一方面请铁路公安处将受害者的描述对象画像,一方面通过传媒提请公众注意,协助破案。

不久,上海东方电视台的《东方110》专栏,将系列麻醉抢劫案作了一档专题节目,据节目报道,警方共接报八起类似的案件,受害人都是女性,方式都是先喝饮料,等人昏睡后抢劫首饰和钱财。

警方希望群众提供与案情有关的可疑线索,同时提醒大家,特别是单独行动的女性注意,不要在晚上跟不认识的人到公园、影院等娱乐场所,更不要随便吃喝陌生人的食品。节目最后,出示根据受害人的讲述画出的可疑人头像,头像在荧屏停留20秒钟。

那是1993年7月的事情。之后的半年,此类事情销声匿迹;之前的那个作案人也被警方抓获。一时间,公共场所又歌舞升平。

阿霞是上海某纺织厂的女工,三十出头岁数,未婚,面相看上去像二十五六。

阿霞是弄堂里长大的女人,她爱打扮,喜是非,过清闲日子难受的一类人,不是凑别人的热闹打打麻将,就是自己制造点热闹,让别人嚼嚼舌根传传小话。

当然,凭她看上去年轻的相貌,凭她眉梢眼角的曲致风情,也从几个男人那里讨到脂粉零食的“小费”。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总觉得钱很少,东西很贵,花起来手紧脚紧蛮不痛快。于是她放眼社会,找寻能给她提供更多花销的男人。她有自知之明,大款不指望,瞄上个中款就成。

那天,她被同厂同车间好友李梅叫到家里打麻将。开头,她也没多想,与李梅同事多年,对她家的情况基本了解,丈夫是个浴池职工,后来嫌收入少不做了,凭想象,她家的日子比自己不差,可也强不到哪里。阿霞认为这场麻将也就是混时光,没带多少钱就去了。

阿霞进得门来,用眼一瞄,感觉不一样——比想象强许多。屋里家具、桌上摆设,李梅颈上腕上的黄货让她很眼红的。

李梅丈夫比上次见面年轻多了,大背头吹过风的,浅驼色毛衣一看就是高档的羊绒衫。他上来帮自己脱外套,搬椅子,递茶水,听自己讲不吃茶,又忙拉开一罐椰汁,殷勤备至。

窗外,两个黄鹏正鸣翠柳呢。循着那氛围,当天的麻将也就打出了一些意思。

李梅丈夫和阿霞对面坐,另一个男人与李梅脸对脸坐。

整整一天,阿霞竟没看清那男人长什么样子。这种坐法,十分方便眉目传情。看来李梅丈夫并不满足于精神交流,时不时在桌下用脚来点动作,阿霞是何许人也?早将那动作中的台词读懂,并跟着“续”上两脚。阿霞用余光扫扫李梅,看她只注意手中的牌,没顾上看这边的《西厢记》,也就胆大艺更高了。

当天的麻将阿霞输得精光,可李梅丈夫替她把钱垫上了,而且李梅并不生气。看来这家人家有钱。这是阿霞一天麻将打下来得出的重要信息。

一来二去,他们熟悉了。李梅丈夫富根只顾着做他的桃花梦,没提防阿霞竟然提出无理要求。那天,阿霞来他家。李梅和富根都在家。富根说,留阿霞吃午饭吧。李梅便拎着小菜篮子出门去了。这边房间门砰一声闭上,那边窗帘唰一下拉上,把三月的阳光统统赶出室外。

完了事,阿霞冷着个脸说:“拿2000块来。”

“你不要瞎讲。”富根只当闹着玩的。

“谁同你瞎讲了。拿两千钞票来。”

“你要钞票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要钞票。”

“不管怎样就要钞票?天底下哪里有这一等一的好事!快穿衣服,李梅快回来了。”

“你不把钱,我就不穿衣服,就让她看见。”

富根也是一副无赖相了,“你以为我怕她看见。她早晓得了。”

“晓得了就好,晓得了就好。”

这时,李梅拎着一篮子菜进了房间。她果真是知晓一切包容一切的样子,倒弄得阿霞不好意思。李梅对阿霞说:“你想怎么样啊,好说好商量。”

阿霞索性把脸皮放厚,开口要2000元钞票。

“要钞票干什么呢?”李梅冷静地问。

“她说不管怎样就是要钞票!”富根在一边插话。

“她也是没结婚的黄花姑娘,往后还要嫁人的。她叫我老公睡了,当然不能白睡,总要讨点身体损失费和青春补偿费吧。两千元不算多。”

“那是她情愿的,不然她怎么在这里,我又没背她过来。”富根嘟嘟啼啼。

“你给不给?”阿霞的话带点威胁,“你不给,我就去派出所报案,说你QJ。”

富根和李梅被震住了。他们低估了阿霞的心计。片刻,李梅说:“阿霞你讲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总得给我时间准备一下吧,哪能当下就要?即使银行也有下班上班,也不是随到随取那等便当。”

“那好,我可以等你们凑齐钱款,但那就不是两千,而是四千了。”

“什么?”富根急了,“见风涨啊。两千四千,一分也没有。”

“那好,咱们去派出所说理去。”阿霞一副死硬样子。她为自己想出的讨钱高招得意万分,全没顾上富根和李梅出来进去商量些什么。

李梅对阿霞说:“先在我家吃饭,吃过饭后,咱们到另一家,那家男人有钱,而且马上能拿出现金。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讲四千没问题,只要你同他那个一下,他马上掏钱给你。你看——”

阿霞实在是讨钱心切,也不想想,哪个不相干的男人会找个难缠的女人干那事情?而且马上付出四千元钱。她只以为,这边用“告**”拿住李梅夫妇,量他们不敢太出格。

中午,三个人居然同坐一桌吃下这顿饭,席间挟菜添饭还有对话往来,并不像是不共戴天的样子。

午饭后,李梅和阿霞打了辆车来到徐汇一幢工房。富根骑摩托已先到那里。三人上了二楼,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一个叫关为的男人正在这屋里等着他们。

李梅等人按照早已好的程序下手。阿霞一进到房间里,李梅迅速拿起门后的一件黑色外套捂住阿霞的头,富根、关为用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狠狠地勒住阿霞的颈部。片刻后,阿霞停止了呼吸。他们把阿霞的尸体先在床底放一夜。第二天,李梅等三人来到关为家里,他们开始处理阿霞的尸体。

关为和李梅的丈夫用刀子先把血放出来,等血放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就分别割下了死者器官........他们将切不碎的尸体部分装蛇皮袋,坠上重物,丢进黄浦江,毁尸灭迹。

那天是1994年3月5日。

第二天傍晚,两男一女三个人拎着几只袋子朝黄浦江码头走去。从他们走路的样子看,拎着的袋子有些分量。他们像一般摆渡客那样买好票,上船,捡靠船边的地方站定。与一般摆渡客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没有急于回家的表情,三人之间也不讲话。轮船快靠岸时,客人纷纷朝船头挤。这仁人还是不急不火的样子,等大部分客人下完了,他们才紧赶几步下船。

随后,他们买好返程船票,又上船回到浦西。手中的袋子不见了。

阿凤喜欢到这家名为“桐花”的舞厅跳舞,是因为喜欢它的名字。

阿凤是个有正式工作有家的女工,在一家衬衫厂上班。衬衫厂效益不太好,工嘛,也开得有一搭无一搭。闲时无事,阿凤被小姐妹拖到舞厅学会跳舞,三步四步探戈……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比来比去,她喜欢上这家桐花舞厅,一来离她家不近不远,很难碰上多少熟人;跳舞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同自己的丈夫跳,最好还是躲爱嚼舌的熟人邻居远点。再就是门票适中,每次五元,能承受得了。

阿凤一到舞场,一听到或激烈或抒情总之让她心跳加快的旋律,一种冒险的心理就溢了出来,她期待着发生点什么,又害怕发生点什么,思来想去,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想,还是怕?

3月15日,她休班,上午在家睡个懒觉,做做家务。午饭后,心里又开始痒痒。她修眉画眼,卷卷头发,穿金戴银,把刚买的一身墨绿色棉丝混纺针织套裙换上,针织衣服比较显曲线。她在衣镜前上下打量,感觉十分惬意,又穿上一件浅米色真丝长风衣,娉娉袅袅出了家门。

桐花舞厅下午场的客人不多,而且多是上年纪的。她懒得与他们共舞,推辞掉几支曲子。

正等得心里干火火的,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边。

“不知是否有幸请小姐跳下一支舞曲?”那男人彬彬有礼。阿凤有了好感,她很欣悦地站了起来。

那男人果真跳得很好。阿凤曾与别的舞搭子共舞过,好与不好,那感觉可差得太远了。好的舞搭子,你只需全身心放松,把全身心交给他。他会带你自由起舞,以至于翩翩起舞。跟上这样的舞伴,你会发现自己原本跳得很好而信心大增而倍感愉快。阿凤有了一种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欣然迎候乐于前往。

借着黑暗,借着舞曲,那中年男人在阿凤耳边呢呢喃喃,讲得阿凤脸红心跳。好在灯光暗,好在舞曲响,阿凤怕听又想听听进去了。那男人要带她到另一处坐坐,“坐”一两个时辰先给她三百元钱。阿凤有点恼,有点怕,又有点想……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半支舞曲工夫,那男人在耳边吹气,三百涨成五百。阿凤心动了。五百块钱这么好挣,不挣不是憨大么?她假装有点不好意思穿上风衣,低着头跟那男人走出舞厅……

第二天傍晚,一女两男三个人与前一次相同时间拎相同袋子走出房门。他们不讲话,但行动默契。他们脚步匆匆走到黄浦江边,与下班摆渡的客人一道买票、上船、过江。船到江岸,三人下船又买好返回船票,脚步匆匆登船往回走。手中的袋子照例又不见了。

轮渡从江东到江西,正好迎着落日,打工打了好长一天的日头累了,从楼肩滑落。落日伸出的长手长脚把江水搅得暖暖的,可照在他们三人脸上却是冷冰冰的。

漱玉舞厅。3月24日下午。

一个叫玉兰的无业女性随懒随闲踱到舞厅门口,腰肢扭了两扭,几个眼风朦朦胧胧撒出去,网到一条“鱼”——一个看上去有型有款囊中有货的男人。那男人朝玉兰走过来。问她,跳舞吗?玉兰点点头,点得很有味道。那男人主动伸出胳膊,让玉兰挽住,他主动买好舞票,两人双双走进舞厅。

也就是三支舞曲的辰光,两人双双走出来,看那样子,已很亲昵,已计划好下一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玉兰心甘情愿地跟上那条上钩的“鱼”走了,从此她再也没有回来。

莲英初中没毕业就去安徽农村插队。期间,她结了两次婚。又离了两次婚。返城后无业,却有一个女儿。

莲英多数生活来源是自己的身体——做皮肉生意——养活自己和女儿。前天,她接到一封信,说她女儿在深圳因卖**被有关部门扣下了,对方要她拿一千元钱去赎。你怎么与当娘的一个命?莲英叹息。赎金一千元,还有路费和宿费呢?不又得一千元?

莲英对着那张薄薄的信纸,连哭的念头也没有。眼泪救不了女儿,得用钱,而最快捷的挣钱路子还是自己身体。

4月8日下午,莲英在她那暂栖身的小屋精心化妆。她半月前把头发染成红色,自己的头发本来泛黄,近年来,丝丝银发夹杂其中,看上去枯草一样,老得来一塌糊涂。徐娘半老的样子,谁还要你?谁还把钞票给你?她狠狠心,去美发店花一百五十元染成红色。今年这行当里时兴红色,红色看上去火爆,性感、刺激……总之钞票挣得便当些。莲英画好眼线,描好眉毛,又涂好嘴唇,紫色,再涂一层薄薄的金粉。她对着镜子端详,点头又摇头。

她把所有首饰都戴上,企图用亮金烁银来遮掩皮肤松弛的老相。穿好衣服,她义无反顾地出门了。

桐林舞厅。当她找到目标,那个中年男人要与她那个时,她狮子大开口,一千块,讲完她又悔,怕把那男人吓跑。谁知那男人连眼睛也不眨一眨就答应了。于是,她跟那男人走了。

第二天傍晚。虽是日落时分,可绝对时间比前些日子晚。一女两男行动鬼祟,总是在阴气上升阳气颓灭之际走出房门,走向江边。购票,上船,过江;下船,再购票,再上船,再过江……

那天是5月4日,青年节。海员华欣四十多岁,早就不算青年了,青春一去不再,生命稍纵即逝,要抓住每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上岸的日子、活着的日子,及时行乐。可能在海上飘泊的日子太久了,一休假回到上海,走进灯红酒绿,华欣总有点陌生感。

不知什么地方能够调些外汇,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能白相又没有病的“鸡”?此事怎好向旁人打听。得亏有个好邻居相帮,指点迷津。邻居拍胸脯讲,他能找人换港币,比银行兑换价高许多。侬有多少港币好换,统统拿上。讲完又放低喉咙,说可以带他到一好玩地方白相。午饭后,先换钱,后白相。

讲得华欣心花怒放,口袋装得鼓囊囊,午饭后,乖乖地跟上这位好邻居走了……

那一女两男三个人,又一次于黄昏落日时拎着东西出门,上船下船,下船又上船,返回蜗居城市的这半边。

4月22日,上海市闵行区某水库码头。

那天下午遭遇的事情,扎运木排的工人老赵想起就霉气。

下午,水库码头停靠一扎木排,是某公司从国外进口的原木,原木从吴淤口卸下,扎成木排沿黄浦江漂运进闵行水库,从这里上岸,再用汽车运往货主指定的卸货地点。

老赵穿好胶靴,跳到木排上。他负责把上边的绳索锯断,别人再一根根钩上岸装车。

木排是双层捆扎。浮起的面上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是什么东西?老赵用锯子钩到面前来,看清是两个口袋,一个黑白相间的蛇皮袋,一个黑色旧皮包,男同志上班提着的那种。两个袋子被水浸得软塌塌的,一股腥臭味道冲鼻子。老赵怕是发货方去下的有用物件,一个个袋子打开察看——

这一看,把他吓得跌坐木排上,又险些滚进水里。

蛇皮袋里是人的左右手、左脚掌、大腿和臀部。黑皮包里干脆是人头!所有这些已高度腐败,故更加狰狞可怖。

命案的消息迅速报往闵行公安局。凡上海市的碎尸案归803重案支队一支队管。一支队接报后,派员赶往闵行水库。

警员们在车上想,近期,已发现几起碎尸案线索,会不会是一伙人所为?

现场车到达闵行水库,已是晚上9点,水库边上的人家这样的夜晚是不出门的,何况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可是侦查员不能,只要有案子,不管在哪里发生,什么时候发生,他们都要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水库照明条件不好,现场灯能照亮范围十分有限,侦查员们把那一扎木排仔仔细细察看了个遍,不少人踩进水里,鞋子浸湿了,天又下起牛毛细雨……

那一夜风寒水冷。除了老赵看到的两个口袋,没有发现更多线索。有一点可以明确,木排不是第一现场。经法医鉴定,这些碎尸块来自一个成年女性,她的个体识别特点有:嘴里有七颗金牙。根据尸体腐败程度,确定被害时间大约在半月以前。

根据这些特点寻找身源,很快查清这是个做**生意的女性,叫阿英,42岁,暂住吉安路一带。往下从她的关系人入手,追查凶手。这是个灰色生活的女性,没有正当生活来源,收入就靠卖*和伴舞,她的关系人既杂,又不固定,侦查员分成几个小组,进出中低档舞厅。

本案侦查员、一支队副队长包志明,在他后来谈起这一段时间在中低档舞厅办案经历时,感慨万千,我们不会跳舞,从来不去那种地方。舞厅灯光那么暗,人又那么乱,进去以后很不习惯很不舒服。不舒服归不舒服,案子总要办好的。查出几个嫌疑人,审讯调查下来,又一一否掉。就连查清她的大致死亡时间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中暴露出警方对失踪人口管理还是个弱点。比较有用的线索是,有人看见阿英8日下午跟上一个男人走了,那男人开着一辆红色摩托车。再从阿英的关系人中调查,有个外号叫“弹弓”的男人有同样颜色的摩托车,深入查下去,“弹弓”那一段在外地,没有作案时间。

8号至22号,相隔半月。也可旁证法医的尸检结论。到底谁是杀人凶手?又在什么地方杀人分尸?

四月底五月初,本案陷入僵局。

5月7日傍晚,803刑科所法医室主任王德明在金山县出罢一个现场,正往回赶,接到副所长陈连康的电话,先别回单位,徐汇有一个现场,赶到那里去。

现场警车拉响警报,直奔徐汇区某新村。

这是一幢老式工房。工房外边有一个专排粪便的下水管道,为了清污方便,院里还有一个常年盖着铁盖的窖井。近日,本楼住户发现窖井盖子被什么东西顶起来了,一股难闻的腐臭,遂报告房管部门来清污。

当天下午,房管工人到了,掀开并盖一看,粪便污水上边浮着好多碎肉。

居民楼里哪来的这么多碎肉?房管工人心里不踏实,打电话给公安局,让他们来人看看,是什么肉?若是动物肉,你们走人,我们打扫;若不是动物肉,那——我们走人,你们收拾。

王德明法医和他的同事不嫌脏臭,一块块将那些碎肉打捞出来,肉块大都3x5公分和2x3公分大,同麻将牌、乒乓球大小差不多。凭着过硬的专业知识及多年的实践经验,仅凭肉眼观察,王法医得出最初的判断:是人体组织。因为人的脂肪是黄色的,而动物的是白色的。

在继续的打捞中,发现两块对个体识别极为重要的东西:耳廓和睾丸。是人确定无疑了,而且进一步判断得出是:男人。从皮肤弹性和毛发发育上可判断出,是成年男人。

男人,成年男人——这一结论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得出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还需将这两百多块肉块拿回刑科所做进一步检验。譬如化验死者血型。

一起重大杀人碎尸案当即立案。

判定作案现场几乎成了手到擒来的事情:从房管所取来的图纸上看,这个下水管道只管本楼一个单元门六层楼12户住户的厕所马桶,一家一家察看访问,工作也做得过来。大大好过前些日子的大海捞针。有戏了!侦查员们兴奋起来!

管片民警被找来,里委干部被找来,挨家介绍这12户人家情况。一层人家有前科劣迹者,一楼张某有过抢劫罪前科,三楼谢某参与过偷渡,二楼关为有过多类犯罪前科。当然,按眼下作案规律,没有前科劣迹的人,初犯也可能犯下杀人重罪。一家家查过去,重点是这三家。

后来我在采访时问包志明:用什么理由上人家查?告诉户主有案子么?

“明查。”包志明说,“就讲发生案子,看看你家厕所马桶,请协助配合。”

第一家、第三家看过去,没发现什么问题及可疑迹象。其余九家仔细看下来,也没有。

二楼是一个房门两间住房,住关姓兄弟两家。大哥在外开出租车,还没收车,嫂子和孩子在家。弟弟关为住的房间紧锁,嫂子讲他外出了,房门钥匙在他手里,旁人开不开的。据片警介绍,大哥人蛮正派,没有前科,弟弟关为38岁,单身无业,曾因扒窃、流氓犯罪多次受到法律处罚。在他与哥哥家共用的厨房间水斗上取到微量血迹样物质。顿时,关为的杀人嫌疑上升为重大。

侦查员问他嫂子:“关为什么时候回家?”

“有时早有时晚。”

专案组决定,先将大部分人撤走,不要那么多人那么多车子围在这里,万一重要嫌疑人回来了,看这架势,还不把他惊跑掉了?留一部分人在这里守候,等关为回来,取到钥匙,上他家进一步检查。

车子关灯闭笛,黑暗中悄悄开走。几路警员和里委干部把守好进出通道,平心静气等待。

半夜12点,一辆出租车子停在弄堂口,一个中等个子瘦瘦的男人哼着小曲下了车子,朝这边楼走来。黑暗中等候多时的里委干部对侦察员讲:就是他,关为。

几路警员悄悄收拢包围圈,但没有动手。

关为上了二楼,开了房间门,进了自家屋。几乎在同时,里委干部敲响房门,对关为说,派出所有事情找你,等你好久了,请你走一趟。

关为没多想,像他这样的老官司,进出派出所是经常事情。他同嫂子讲了一下,跟上里委干部走了。

侦察员趁机进入关为的住房,让他嫂子在一边看着,仔仔细细搜查这间房间。

侦察员在五头橱里翻出一条毛毯,上边有血样痕迹,沙发上也有量比较多的血样痕迹——按正常规律,这些东西上不该染血的。大衣柜上有一个砧板——砧板怎么会放在这么高的地方?害怕什么?想隐藏什么?——也有血样痕迹……刑科所的技术人员早将预实验的试剂带到现场,一验,是血!

技术员又将血样物质带回刑科所,做进一步检验。但此处是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几乎不容置疑了!

刑科所很快做出血迹检验的结果,并电话告知派出所里审讯的侦查员:人血,ab型。傍晚从大井里打捞出来的尸块也是ab型。

侦察员倍受鼓舞,加大了审讯力度——方才还同关为左左右右兜圈子,前前后后打太极拳,允许他抽香烟,喝水;问他水斗上的血是什么血?关为讲,杀鸡溅上的血。问他房间里为什么也有血,杀死的鸡又飞到房间里去了吗?关为装傻卖呆,说,你问的什么,我不懂……

现在有了证据,由不得你不讲了!

“关为,你是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你要老实交待自己的问题,不许耍滑头!香烟掐灭掉!”

关为愣怔了片刻,片刻之间他掂出了利害:警方若不掌握过硬证据,也不会这样讲……承认不承认,只是个态度问题。与其扭扭捏捏不交待,不如好汉做事好汉当。

他灭掉手里的香烟,说:“我杀了人。”

“哪天杀的?”

“5月4日下午。”

“在啥地方作案?”

“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就在我家。”

“为什么要杀他?”

“为了钱。”

“如此简单的作案动机?要钱——取命;杀人——谋财。”

“杀掉的人呢?”

“全部碎掉了。碎不掉的部分丢黄浦江里了。”

以上交代还合乎逻辑。侦察员并不松口,步步紧逼。

“和谁一起作的案?”

“就我一人。”

“就你一人?”侦察员不相信,一个成年男人杀死一个成年男人并碎尸,不要帮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手中不掌握更多证据,不好深问,何况关为是个老官司。侦察员想起近三月来发现几起女性被杀并被碎尸案件,特别4月22日在闵行水库发现的阿英尸骨,会不会也是他作的孽?

“关为,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除了杀这个人,你还有别的罪行,不交待,这个关不好过的。”

关为沉默良久。十分钟后,他说:“有。”

“有什么?”

“还杀过别的人。”

“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有。”

“时间、地点、杀人方式,一一讲清楚,不许有半点隐瞒。”

关为交代了4月8日杀死并碎尸的又一起罪孽。从他讲述阿英的身体特点,证明是实话。

“还作了几起案子?”

关为直瞪瞪地看着审问他的侦查员。他以为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的全部犯罪事实。想想杀一人是死罪,杀更多人,也一条命抵了,索性全部讲出来。

“我一共杀死五个人!”

如炸雷轰响!此话使全体在场侦察员震惊。五个人,全部杀掉并碎尸,这可是解放以来上海没有过的恶性案子!因为没有掌握其他更多线索。警方慎重了,而且凭经验,一个人杀这么多人,要么吹牛,要么还有帮手。

侦察员换个角度再问:“方才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周家湾。”

“周家湾谁家?”

“李梅家。”

李梅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侦察员又问:“你与李梅是什么关系,这么晚在她家做什么?”

“打麻将啦,闲着无事找事做啦。”

“除了打麻将,还做什么?”

“没做什么。”

“经常打麻将。”

“差不多天天去吧。”

侦察员三问两问,便将关为同李梅的关系问了个底儿掉,除了麻将搭子,他们还是不正当关系的搭子:姘夫姘妇。

一路警员直扑周家湾李梅家,带她来做旁证。

熟睡中的李梅被叫醒带来。侦察员从她黑郁郁的脸色和冷煞煞的目光中看出,这女人不是省油灯。对于侦察员的询问,李梅除了交代关为刚从她家打完麻将离开,再不多讲。

凌晨3点,黑夜与曙色相逼最紧的时刻,人体钟最低谷的时刻。侦察员将李梅和关为因犯罪嫌疑被扣这里,正在反省并交代自己问题的信息分别向两人传递。

对对方的了解,引起对对方态度的怀疑。想想为谁坚守,自己守住而对方叛变,坚守已无任何意义——原本干涸坚硬的抗审外壳开裂了。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统统交代。

这是个畸型又奇特的杀人组合,姘夫姘妇与姘妇的丈夫联手作案杀人。

警方急忙派员去抓方才忽略了的李梅的丈夫富根,不光是忽略,按一般人思路,姘夫和丈夫是天敌呀,怎么能组合一起相安无事并干下可招致杀身之祸的罪恶呢?

富根不知不觉睡得正香。侦察员赶到那里,抓了个正着!此时是8日凌晨4点,距离报案刚刚十个小时。

李梅得知富根在外边拈花惹草后,不是以嫉妒、怨恨来反抗,而是采用了“你搞你的,我搞我的”对等方式报复,勾搭上关为。于是这个家不再称其为家,虽然有家的屋顶,家的户籍,但却没有一个家庭正常的伦理支撑。

富根没有正当工作,靠用摩托车非法拉客,难有固定收入。何况“泡妞”更是一件赔本买卖。李梅基本有工不做,好逸恶劳,搭上关为做姘夫,还时不时想用点小礼物“加深感情”。

关为从服刑部门出来后,一直没有正当职业,但他不会有一天停了三餐,也不能缺少四季衣服。这些都需要钱——钞票。钱从哪儿来?

富根曾于1992年到1993年期间在公园、影院用麻醉抢劫方式夺人钱财。他的路数大致如此:到医院以精神疾病为名,购到高效麻醉药。然后把药片研碎,放进眼药瓶里。他装做舞客到中低档舞厅搭识——请注意这个词,活灵活现又简单明了——中青年女性,把她们诱骗到人稀灯暗处,给她们喝掺有麻醉药的饮料,等她们昏睡过去,劫财易如囊中取物。

这样的案子富根一共做了十起,警方接报八起,后电视台做了一台《东方110》节目,由于见过富根的人较多,上海铁路公安处民警张欣的模拟像画得十分像。富根从电视荧屏上看见“自己”,害怕了,往后的半年内他收了手。

但借来的钱有出无进,很快花光光。此时阿霞“送”上门来,她紧逼富根和李梅拿出四千元钱,否则告他强*时,也把自己逼上死路。

富根和李梅起了杀心,并经详细预谋。他们骗阿霞去跟关为“搞”,讲关为有钱,一次拿出四千五千不成问题。阿霞轻易上钩。3月5日下午,富根先骑摩托到关为家,阿霞和李梅乘出租车到徐汇区那幢老式工房,上了二楼,进了关为家——阿霞才发现,关为不就是常在一起打麻将的搭子么?此时富根夫妇已经悄悄退出房间,到外面把风。

房间里边的阿霞喝了掺有麻醉药的饮料,很快昏昏睡去。屋外的富根夫妇进来,李梅用被子捂住阿霞的头脸,另两个男人用电饭堡的电线勒阿霞的脖子,阿霞很快过去了。

当天,他们并没有分尸,而是将尸体在床下放了一夜,事后他们交代说,放一夜,可以出血少些,好清扫。

第二天,他们三人到商店买回来带锯齿的冷冻切割刀,刃面锋快,还买回绞肉机、蛇皮袋。他们把小肉块倒进冲水马桶冲掉。随后把大骨头、四肢和头装进蛇皮袋,坠上重物,三人拎着坐船过黄浦江,趁船快靠岸人们往前拥时,把那些劳什子丢进江心。

李梅把劫得的金银首饰要么卖给私人金铺,要么打造成别的样式,衣物要么自己穿,要么变卖成钱,供他们开销。

第一桩案子作罢,他们也胆战心惊过一阵,蛰伏着,没敢再做。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没有动静,恶向胆边生!他们蠢蠢欲动,开始计划干第二票!

他们三人有了组织分工:富根负责到舞厅搭识作案对象,两个原则,一是年纪不要太轻,太轻要价高,恐难上钩;第二身上黄货越多越好。

3月15日,桐花舞厅,阿凤倒霉,被富根相中,骑上他的摩托到了徐汇。富根先同阿凤搞,李梅在外边把风,等这边“搞好”又“摆平”,她和关为再进来。一切照旧,李梅捂头,富根、关为勒颈。人过去后,先在床底放一夜,第二天,切的切,倒的倒,傍晚时分,将切不碎的部分装蛇皮袋,坠上重物,丢进黄浦江。

3月24日,漱玉舞厅,玉兰。

4月8日,桐林舞厅,莲英。

残害莲英这次,三位恶人有些大意,想想害了那么多人,也没遭报应,便掉以轻心了,完事后,他们丢进黄浦江的劳什子没有坠上重物,于是那死去莲英的残肢终于在14天后随进口原木载沉载浮,顺黄浦江漂到闵行水库,后来被人发现。

这样干下来,三人手头虽然有了些铜钿,但仅够填平他们欲壑的底子,他们的贪心太大太大,他们决定再作案的对象要身上有钞票,钞票越多越好。

海员华欣成了他们盯牢的第五个目标:有钱、贪色、粗心。此目标果真很容易上钩,身上的钞票也比以往任何一人都多,还是挺括括的港币。

要不是智者千虑——马桶下水道堵塞,他们冷酷的恶行不知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才会收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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