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丁智正想帮吕婉婷去买点稀饭,电话响了。
“哥,你在哪儿呢?”
“医院啊。”
“赶快走,朱菁菁家的亲戚马上就会到!”
“又出什么事了?他们找我干嘛,我要跑哪儿去?”
“你傻呀,朱菁菁虽说是车祸而亡,但事情总归因你而起,你这时候落到她家人手里还有命?他们刚刚已来过家里了,接下来肯定不是去你公司就是医院,你不走等着挨打?”
“你嫂子还在这儿呢?”
“我马上到!”
挂完电话后,丁智发现原本已经睡着的吕婉婷,正圆瞪着两眼拿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眼神望着他。
那目光像是要透过他的皮肉,直达他的灵魂。
丁智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慌乱,字斟句酌地说:“我要回公司有点事,丁兰马上就到,你需要什么跟她说。”
吕婉婷冷漠地别过脸,既没说好,也没说不行。
丁超拔开腿飞快朝门口走去。等电梯的那半分钟里,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转身朝昏暗的楼梯间走去。
然而,等他走近自己的车旁时,发现还是迟了,他的四个车窗已被砸得粉碎。
他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将身子隐入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地下停车场。
直到他拦了辆的士,后背扎扎实实靠在座位上时,才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长气。
02
今年四十三岁的丁智在一家电器公司上班,家有一双儿女,妻子吕婉婷独自经营一个饭馆。
两年前,丁智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了小他六岁的朱菁菁。
先后经历了两次离婚的朱菁菁,想借丁智的关系进他所在公司上班。借着这点由头,她整个晚上的注意力差不多都在丁智身上。
丁智身材中等,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三的样子,这个年龄的男人该有的都有。脾酒肚,高发际线,微秃头顶,跟家里妻子的关系也平平淡淡。
朱菁菁也不是特别漂亮,略显阔的脸庞,鼻子也塌塌的,眼睛小且成三角,但非常活跃。
整个人就像一个电动小马达,桌上拼酒说段子聊八卦,哪儿她都能插上一杠子。
一顿饭下来,丁智甚至觉得她那掉了一半口红的厚嘴唇也好看起来。同时也觉得只有她这种姿色的,既能满足自己的新鲜感,又不需要他花费太多,还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
两次饭局后,在丁智的帮忙下,朱菁菁顺利地进了丁智同学所在的公司上班。
朱菁菁特意借答谢之由,单独请丁智吃了饭。常在河边走的丁智,终于湿了鞋。
男女们的勾搭自然不能跟明媒正娶比,闻着点臊味就滚到了一起。
不知是谁说过,女人的床,但凡容易上的,就一定不容易下。
两人J情维持一年多后,吕婉婷对丁智的不时晚归和明显减少的工资有了警觉。觉得他加班时间长了,交回的钱反而变少了,一定有猫腻。
几乎没怎么权衡,丁智就决定学蜥蜴断尾求生,他跟朱菁菁委婉地提出分手。
03
怎料,朱菁菁却说对这段感情非常认真,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说什么也不愿意。
二人在朱菁菁第二任老公留给她的房子里大吵一架。
在朱菁菁看来,丁智能够在认识她三个月不到便跟她在一起,理所当然是因为喜欢她而讨厌家中黄脸婆的。
既是两情相悦,他们就得为修成正果而努力。她这一年多可是竭尽全力把丁智当老公养的。
有好吃的先紧着他,情绪和意见有冲突时也让着他,就连做那事的节奏和体位都是迁就于他。
丁智敏感地听出了弦外之音,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大脑一片空白。
吕婉婷是个能干也果敢的女子。
她早已从丁智紧锁的双眉中窥见了一二。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把朱菁菁拎了出来,并把丁智屡屡出入于她小区的照片甩给了他。
面对有些歇斯底里的吕婉婷,丁智整个人都被愧疚和后悔吞没了。
在吕婉婷的操持下,这个家的上老下老都很安逸。老的安享晚年,小的一心学习。
吕婉婷自己不打麻将不赴局,每天饭馆家中两点一线,是个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
这样的妻子,可遇而不可求,他不能不珍惜。可是,那已经粘上的烂牛皮又是那样难缠。
最终,丁智隐瞒了朱菁菁可能会问他要钱的情况,痛哭流涕地忏悔发誓,说一定会跟外边的人分手。
他让吕婉婷给他一个月时间。
吕婉婷情感的闸门被一双儿女扼得死死的,压抑着嗓子哭够闹累后,木着脸将后背朝向了丁智。
04
丁智再一次旗帜鲜明地跟朱菁菁提了分手。
吕婉婷是在如花似玉的年龄被他明媒正娶回来的,赚的钱比他多,还安分守纪,在自己犯下这跨越原则和底线的大错后,仍然没跟他说离婚。
他得对得起她这份仁慈。
朱菁菁见丁智铁了心要离开,索性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提出了她的要求。
“我都打听过了,你老婆的饭馆看着不大,生意却红得发紫,一年净收入四十万不成问题。我只问你要二十万,不过份吧?”
丁智两眼瞪得如铜铃:“为什么要找她要钱?犯贱的人是我,该下地狱的也是我。我拿不出二十万,两万倒是可能借得到。”
“两万块就想打发我?你也不去打听一下姐的行情。”
丁智后背一冷,当真找熟人旁敲侧击起朱菁菁的过往来。
“她这人嘛,不好说。这么说吧,有传言说她是专靠给男人下血钩子为生的。
她的第一任丈夫跟她结婚不到两年,给她留了三十万之后,才离成婚。第二任丈夫更霸气,直接将房子给了她。”
电话还没挂,丁智便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之后,丁智闭口不谈补偿的事,朱菁菁也识趣地没再问,只是不停地发信息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她家。
丁智不堪其扰,一个头三个大却又不得不去。因为,朱菁菁说她不但知道他工作的地方和他老婆的饭馆位置,连他孩子的班主任是谁都知道,他不敢冒这险。
聊天时,朱菁菁也状似无意地问过吕婉婷到底哪儿比她强。
丁智想都没想就回答说,不管是论当家做主,还是论干活赚钱,或者是个人品性,朱菁菁都难抵吕婉婷一根汗毛。
05
闷头苦恼的丁智,自是没发现朱菁菁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
终于,二万和二十万的拉据僵持近五十天后,这边吕婉婷见丁智的手机和加班不但没消停,反而变本加厉,提出要跟丁智去公婆家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到时老人误会是她当儿媳妇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丁智一直是父母亲友心中的骄傲,他不愿因这“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毁了自己的形象,果断把朱菁菁的电话微信都加入了黑名单。
不仅如此,他还推掉了真正的加班,每天下班后准点出现在吕婉婷的饭馆帮忙。
吕婉婷未置可否,却也没再要求去公婆那儿“备案”。
岂料,一个星期后,意外还是不期而至了。
朱菁菁尾随下班后的丁智到了吕婉婷的饭馆。得知朱菁菁的身份后,吕婉婷以饭馆是自已的地盘为由,拒绝朱菁菁进门。
心高气傲的原配和有备而来的小三,马上展开了一轮唇枪舌战。
后来,吕婉婷发现自己失控的这十多分钟时间里,走了好几拨生意,马上理智回笼,将躲在休息室的丁智揪了出来。
恼羞成怒的丁智早已对朱菁菁的胡搅蛮缠焦头烂额,跟朱菁菁吵不上几句后,抡起右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就凭你个专靠压榨男人,出卖自己身体为生的下三滥,也敢来这闹,太不自量力了!”
他的话音刚落,朱菁菁就冲进厨房,抢过切菜工手上的菜刀就飞舞着往外跑。
吕婉婷怕她伤到无辜的人,本能地出手阻止。
不到两分钟,画风突变,在一片惊呼声中,朱菁菁手提菜刀拽着吕婉婷上了自己的车。
06
上车前,朱菁菁朝丁智叫道:“老娘说二十万就是二十万,一分都少不了!”
吕婉婷店里的员工飞速报了警。
嘹亮的警笛声很快响起,屋顶的鸽子和树间不知名的小鸟都被惊得四散开来。
惊慌中,朱菁菁开着车上了高速。不料,没开出二十公里就出了车祸。
朱菁菁当场死亡,吕婉婷左前臂骨折,脸上擦伤。
第二天,惊闻噩耗后得知全部缘由的朱家亲戚,打着为朱菁菁“讨公道”的旗号,先后找到了丁智家里,他父母家,又找到了吕婉婷所在的医院。
丁智明白,他们浩浩荡荡地,不远两百多公里到这儿,定不会轻饶自己。
想到吕婉婷将一个人应付那帮人,他心下又闪过一丝不忍。
可他马上又安慰自己说,吕婉婷是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他们要找的人是自己,一定不会为难她。
然而,他还没想好让的士往哪儿开时,她妹妹的电话又来了。
“哥,我嫂子呢?”
“我刚刚离开的时候还在啊,有没在厕所?”
丁智下意识朝的士司机的方向呶了呶嘴,想让他将自己送回医院,可一想到那散落一地的碎车窗玻璃,又收住了。
半个多小时后,丁智收到妹妹的微信:放心吧,嫂子没事。
吕婉婷在医院住院期间就将家中财产摸了底,且起草了离婚协议。
丁智听到吕婉婷开口说出离婚二字时,头嗡的一下就大了。吕婉婷终于出手了。她一出手,丁智的劫数就到了。
他太熟悉她了。
07
十九岁起就在国营单位食堂打工的吕婉婷,性情温婉做事果决,极少拖泥带水。
不深思熟虑,她不会轻易做决定。但她的决定一旦下定,谁都动摇不了。
她之所以要带着他去他父母那儿报备,就是为将他扫地出门奠砖石,所以他才想尽办法拖延。
吕婉婷只将丁智的车留给了他,孩子房子和饭馆及存款都归她。
心中有愧的丁智知道,如果将事情闹大些,自己是有可能争取到多一些的财产。但他不想那么做。
吕婉婷将两个孩子都留在她那,只让他负担一个孩子的学费和开支,他也随时可以去看孩子们,他很感谢。
再说,朱菁菁的家人,还指不定跟他怎么闹。孩子们交给吕婉婷,他也放心。
民政局登记好离婚后,丁智没有搬回父母家,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
丁智和吕婉婷离婚证到手后的第三天,晚上十点多,丁智下班回家时,在楼道间被一群人蒙头揍了顿饱的。
鼻青脸肿,还断了三根肋骨。
因他挨打的地方阴暗偏僻,监控没有拍到有用的线索。他跟警方说,打他的有五六个人,可监控中压根儿就没见有成群的人往他家那方向走。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丁智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朱菁菁的那帮家属。
可他们为什么那天去了医院后就没再找他,反而一个月之后又冒了出来,将自己胖揍一顿呢?
他忽然想起他们去医院那天,吕婉婷曾消失了半个多小时,他心下顿时有了一种非常不爽的联想。
08
吕婉婷收到小姑子丁兰的微信,说丁智被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后,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发现的哀凄。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是不想这样做的。
那天在医院,丁智明知朱菁菁的家人会找来医院,还将她一个人扔在那儿独自跑了。
她心中是悲哀的,也是害怕的。
悲哀的原因是丁智这只同林鸟,在这关键时候,不顾她的死活独自跑了;害怕是,面对气愤的家属,哪怕她只是一个受害者,也很可能遭遇对方的迁怒。
她手臂虽移位不大,但也打着右膏,还吊着吊瓶,想逃都无门。
所以,当她无意中听来人说起,朱菁菁的母亲正躺在医院时,便精准地把领头的人给挑了出来。
领头的是朱菁菁的舅舅,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将带来的人支开了。
得知朱菁菁这些年从没拿过钱回家,老太太急需钱治病后,吕婉婷果断做出决定,她愿意给两万块钱给老太太治病用,他们只需将揍丁智的时间推迟一个月。
吕婉婷怕他不愿意,将丁智已经闻讯躲起来的事,如实告诉了对方。并说,一个月后,丁智肯定会放松警惕,找他将容易许多。
于吕婉婷而言,她已对丁智不抱任何幻想,长痛不如短痛。但如果在他们离婚之前丁智被打伤或揍残了,那离婚肯定会要延期。
当然,还是一个吕婉婷不能说的原因,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09
他们的谈话是在医院的杂物间进行的,所以丁兰才会找不到人。
朱菁菁的舅舅见自己姐姐还在医院,说到底朱菁菁也是自作孽,吕婉婷确实无辜,便勉强同意了吕婉婷的提议。
中年的婚姻,表面上平淡无奇,不咸不淡,无聊之极。实际上却脆弱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将多年的奋斗成果付之一炬。
不能想像,一个家庭好不容易合几人之力跋山涉水刚刚上岸,却又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瞬间回到了泥泞中,是何等的遗憾和悲哀。
而有些来得太容易的东西,看似很美好,却往往藏着你没有看到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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