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友顺自小身体不是太好,干不了太重的活儿,但长相可以,过了二十七岁还没娶到媳妇儿,这在村里已经算大龄了,免不了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终于有一天缘分来了,村里媒婆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二十四了,是个四川姑娘,大眼睛水灵灵的,个子不高,就是皮肤有点黑。姑娘叫梁芳,她从家里出来好几年了,一直打工,特别能干,家里写信给她让她回去相亲,但是梁芳不想回去,她家在大山里,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她说村里大多数人家都这样,就是一个字,穷。她喜欢这里,想留在这边生活。所以托这边的朋友给她介绍对象。
梁芳和钟友顺看对眼了,钟友顺善良腼腆,梁芳性格直爽,利落能干,两人在一起还挺互补的。没多久两人在亲友的祝福下结婚了。婚后钟友顺对梁芳特别好,两人十分恩爱。不过遗憾的是,结婚两年,梁芳还没有怀孕,婆家人都以为是钟友顺的身体原因,也都劝这夫妻俩,实在不行就拾一个孩子。(我们这里收养孩子都叫拾孩子,谁家收养孩子都说谁家拾了个小孩儿)
钟友顺和梁芳收养了个男孩,取名胜利。夫妻俩视胜利为己出,对胜利疼爱有加。这期间钟友顺在一个工厂做文职,梁芳在家带孩子,把家收拾的井井有条,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胜利五岁的时候,梁芳怀孕了,这可把夫妻俩高兴坏了。(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就是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的夫妻,会去收养一个孩子,因为都说收养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很快就会带一个孩子来,也就是夫妻俩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夫妻俩觉得这是因为收养了胜利,老天可怜他们,所以给他们一个亲生的孩子。
怀胎十月,梁芳生下一个女儿,取名盈盈。梁芳和钟友顺并没有因为盈盈的到来而忽略了胜利。因为盈盈的到来再加上胜利要上小学了,家里开支增多,只有钟友顺一个人上班,维持这个家有点吃力了。梁芳心里着急,她想找个活儿干,盈盈太小还在吃奶。
天有不测风云,钟友顺下班回家的时候被一辆车撞到了,好在撞的不是太严重,在家休养了几个月,但是落下了腰疼的毛病。身体本就不是很强壮,再加上腰伤,一般的活儿是干不了了。虽然撞人的车主赔了钱,但那是二十多年前,赔的很少。工厂那边也不可能给留着职位,所以钟友顺失业了。
梁芳没办法,她要撑起这个家。好在胜利上学了,只有盈盈需要照顾,钟友顺因为腰疼行动不是很方便,梁芳就请小姑子,钟友顺的妹妹钟友珍来帮忙照看。钟友珍婆家是同村的,离得近,家境也不错,她不需要工作,所以她每天都来看看哥哥和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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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梁芳婚后第一次工作,她什么活都干,村里有去隔壁村栽葡萄的,她跟着去。有摘棉花的,她跟着去。有砍青甘蔗的她也跟着去。所有的雇主都夸她能干,人们也都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个头这么小这么能吃苦受累。到现在人们还都说四川人能干。
为了赚钱,梁芳不错过任何一个出去干活儿的机会,梁芳对人诚恳,干活利索不偷懒不耍滑,给雇主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即便雇主们自己没活了,别人有活他们也会介绍给梁芳。
这些年,梁芳吃了太多苦,但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永远都是那个乐观的梁芳。孩子们渐渐的长大了,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梁芳干的活儿也越来越累。为了多挣钱,梁芳跟着男人们去工地挑水泥,她的手皴的不像女人的手。
胜利初中毕业上了个职专类的学校,本以为等他毕业上班了家里能减轻点负担,可这孩子在学校没学到什么本事,倒迷上了游戏。放假回家什么也不帮忙干,就窝在屋里。但是梁芳从来没有责怪埋怨过,至少在外人面前没有。
盈盈也初中毕业了,小姑娘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就没有继续上,在镇上找了个接电话的工作。梁芳依然停不下来,钟友顺的身体越来越差。
这一年,梁芳在镇上买了一套85平米的房子,人们都震惊了,虽然镇上房子便宜,但也得几十万,就梁芳一个人干活,除去吃穿用度她能攒这么多钱?后来梁芳和邻居聊天说,她在工地受的苦受得累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很多时候,她挣得比男人多。中午吃饭,男人们买俩菜喝点啤酒,而她只啃自己带的馒头,连个咸菜都舍不得买。衣服也好多年没买过,天天干活儿也不要多好,她穿的都是小姑子不穿的衣服,她买楼房小姑子也借给她一部分钱。
梁芳说,买楼房也是为了给胜利说个媳妇儿,现在没有房子,人家都不跟着。可是胜利二十六了,没有一份固定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定性。钟友顺让他跟着梁芳去干活,他嫌累。给他找了个工厂,干了几天说,管的太严不习惯,把钟友顺气的够呛,说创业,结果赔了几万块钱,梁芳借钱补上了这个窟窿。
村里人经常说,拾个这样的孩子还不如不拾。其实我们作为外人也常说,如果没有胜利,梁芳不会这么辛苦。
前两年钟友顺去世了,才五十多岁,得了急病,没来得及上医院。梁芳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以前乌黑的头发多了许多白发。胜利还是那么不着调。可能唯一让梁芳欣慰的是,盈盈结婚了,并且有了个儿子,梁芳做了外婆。
不过梁芳依然没有停下,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忙,她说,她得把借的债都还上。希望梁芳能早日还清借款,早日过上轻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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