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那年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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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对于湖南邵阳10岁的小军和12岁的小梅姐弟俩来说,是一个噩梦开始的日子。
因为这天,疼爱他们的母亲病逝了。
而父亲很快就再婚了,再婚后的父亲,对姐弟俩不管不顾。
可怜的小军和小梅,只能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
即便如此,性格暴躁,从来没有管过他们的父亲,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就拿姐弟俩撒气,经常毒打他们。
尤其是弟弟小军,被打得更厉害。
后来,父亲和继母相继生了一儿一女。
这对小军和小梅姐弟来说,无异于在向他们宣告世界末日,因为有了弟弟妹妹,父亲更不会待见他们了。
这天,小军看到弟弟又被父亲用绳子绑在房梁上,吊起来毒打。
才10岁的孩子,身上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痛得撕心裂肺,不断哀求和嚎叫。
12岁的姐姐小梅见此情景,除了心疼和害怕,不敢上前阻挠,不然她也会遭到父亲的毒打。
小梅想,一定要把弟弟解救出去,不然迟早会被父亲打死的。
看父亲打累了离开后,小梅迅速跑到弟弟身边,给他喂了口水,解开绳索,让弟弟逃跑了。
那一天后,弟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弟弟离家一个月后,奶奶过世了。
眼看着身边的亲人相继离开,父亲又对自己又不闻不问,12岁的小梅也选择离开了这个家,独自去了广州流浪。
因为年纪尚小,没有任何生活技能,在广州流浪的那段时间,小梅吃了很多苦,捡垃圾,睡大街,四处讨生活。
后来,她被好心的养父母收养。
有了新家的小梅,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只跟姑姑一家偶有联络。
离家的这些年,小梅非常痛恨父亲。
他痛恨父亲对自己和弟弟的绝情,痛恨他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让自己和弟弟的内心承受了太多的孤独和委屈。
而每到过年,就是小梅最心酸也最痛苦的时候。
虽然养父母对自己不错,但她知道,自己终究不是他们亲生的,而亲生的父亲,却又不要她。
小梅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根的人。
这些年虽然被养父母收养,但她一直没有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唯一的亲人,那就是弟弟。
住在养父母家的日子里,小梅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弟弟。
很多时候,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她常常会躺在床上想,被父亲毒打,从家里逃走后,弟弟现在在哪里?
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有没有人贩子盯上他,把他弄得缺胳膊少腿,去装可怜乞讨?
现在他也长大了,应该自己会回家呀,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弟弟的消息?
这些问题,小梅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
有时候她甚至会担心,弟弟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唉,忘了这些东西,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吧”,当想弟弟想得头痛的时候,想得绝望的时候,小梅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她哪里知道,这28年里,她心心念念的弟弟,不仅还在人世间好好活着,而且过得还不错。
也许,这是小梅在经历了28年的心理煎熬后,上天给到她最好的补偿。
原来,当年,年仅10岁的弟弟被自己从父亲的绳索上放下来逃跑后,就在外面流浪。
小小的孩子,晚上就睡在天桥下或隧道里,白天就靠在垃圾里找东西充饥。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小军被人贩子发现了。
人贩子把小军骗到家里,卖给了广东一户人家。
幸运的是,养父母家中虽然条件不好,但无儿无女的他们,对小军视如己出。
可即便如此,离家时已有记忆的小军,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念自己的老家,心里始终怀揣着一个寻根的梦。
老家同样被父亲毒打的姐姐,儿时的玩伴,还有那些不生不熟的亲戚……
2008年,小军在养父母的张罗下,结了婚。
后来,两人的孩子出生了。
有了自己的小家后,小军一直都没有忘记寻找自己的家乡,寻找离别了28年的姐姐。
他曾经带着妻儿多次来到湖南寻亲,但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是湖南邵阳附近的人,并不记得具体地点。
这些年来,他一直努力回忆家乡的样子,把家乡的轮廓,描画和勾勒在他的白纸上,拼凑家乡的模样。
出家门时的路,电影院,学校,小河,家附近的派出所,还有和儿时伙伴们一起玩过的土墩……
就这样,他把这么多年来脑海里慢慢拼凑出来的家乡的模样,画成完善的手绘图,发在了与寻亲相关的网站上。
很快,这张图引起了邵阳武冈区警方的注意,他把手绘图打印出来反复核对,发现这张图跟武冈千年古楼宣风楼的地形极为相似。
警方推断,这个发布者,很可能就是邵阳武冈人。
于是他们通过户籍查询,排查走访,终于确定了手绘图中的位置,找到了当年小军居住的地方。
邻居们一提到小军和小梅,都不免心生难过,大家说姐弟俩当年的日子,真是太苦了。
随后,邵阳市武冈警方采集了小梅、小梅二叔以及小军本人的DNA进行比对。
结果显示,小军和小梅,就是当年那对可怜的姐弟。
幼年时被迫分开,这一别,就是整整28年。
28年过去,居然还能意外重逢,这是小梅没想到的。
这个消息,让失散多年,彼此都在寻找对方的姐弟俩,兴奋不已。
只是当年懵懂的孩童,如今再次重逢,都已是人到中年。
见上面时,这对苦难的姐弟,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弟弟不停地问姐姐,“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而激动万分的姐姐,搂着弟弟的脖子,早已泣不成声。
平复一下心情后,姐姐流着眼泪说:
“我没有一天不想我弟弟,想到小时候他被我爸用绳子像拴狗一样拴在房梁上,不允许他走路,我就很心痛。”
“他(父亲)是一个户口,我跟我弟弟是一个户口,我爸就选择性不要我和我弟弟了。”
“我最害怕的就是过年,因为一到过年,人家都是团团圆圆的,可我……什么都回不去!”
说这话的时候,小梅哽咽了。
而当年离家的弟弟,被问到为什么家里对他这么不好,还要想着回来时,这个已经38岁,一脸憨相的男人,真诚地说:
“因为这里有我的血缘关系,有我姐姐呀。我很想念我姐姐,小时候,都是她在背我,她在带我。”
是的,10岁离家,虽然童年的记忆里,都充满了父亲的毒打和暴力,但姐姐在他身后护着他,爱着他,照顾他的这些美好的回忆,也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
而被问到想不想见父亲时,小军稍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说:
画家梵高曾说:
虽然父亲带给了他不幸的童年,但姐姐留给他的仅存的那一丝温暖,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饱受苦难与艰辛,但依然向阳而生。
只是他不知道,早在2006年,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当年他打跑了儿子,为此也懊悔不已。
遗憾的是,直到去世,他都没能再看到自己的儿子。
认亲后,姐姐小梅带着弟弟小军,回到了宣风古楼的老宅里参观。
28年前的老邻居们,也都跑出来欢迎他们回家,儿时的伙伴们,上来跟他们热情地拥抱。
得知弟弟这么多年来,养父母对他很好,他也已经成家立业,小梅感到很欣慰。
而离家这么多年,还能找回当年那个像妈妈一样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仅仅大自己两岁的姐姐,弟弟小军一样非常庆幸。
人生,往往有很多缺憾,小梅和小军姐弟的缺憾,就是在不幸的原生家庭里长大,失去了快乐的童年。
而上帝在给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通常也会打开另一扇窗。
小梅和小军,在历经28年的生离死别后,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答案。
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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