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可慧30岁了。
最近,她总是带点遗憾地想,如果是晚三年,也许她就不会结婚了,更不会跟陈思杭结婚。
可慧16岁就认识陈思杭,18岁两人偷偷恋爱,坐在他摩托车上兜风,去桥洞底下接吻,后来去了不同城市读大学,也顺利地挺过了四年异地恋。
一毕业两人就马不停蹄地打算同居,但在到底是谁去谁的城市上,有了分歧。
可慧难过了一阵子,她以为陈思杭会心甘情愿来她的城市,而陈思杭觉得他的专业在他的城市更有发展前途。
两人闹了三个月的别扭,最后是陈思杭妥协。
可慧很感动,想听甜蜜的话,来释放最近的苦闷,于是故意问他为什么。
陈思杭说,我爱你,而且我是男人。
可慧的心啊,一下子就热了。
她没答应让他过来,她了解陈思杭,他什么都好,也够爱她,就是不够成熟,她担心将来吵架的时候,他拿这个来压她。
于是,她提出两人各退一步,折中选个城市。
最后,他们选了福州,一个对他们来说崭新且陌生的城市,两人需要一起去熟悉这座城市。
很快,他们像鸟一样,选址,对比价格,然后搭建了自己的小窝。
他们一有空就出去转转,找藏在巷子里便宜又美味的小店,或者只是单纯地逛一逛,也十分满足了。
那时的可慧没想到,人是会变的。
02
同居第二年,他们还很甜蜜。
陈思杭作为独生子,从未做过饭,也学会了做饭,学会了铺床叠衣服,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可慧家境更好些,妈妈是全职主妇,这些她都不曾做过。
她得意地跟妈妈讲,她妈说,陈思杭适合结婚,就是条件太差了。
可慧无所谓地说,“他很努力。”
是啊,陈思杭很努力,他一直嫌弃这个房子里的马桶不好用,要换个好点的大点的房子,他也计划了未来,说要在福州买房子,将来他们结婚住。
男人口中的这些计划,对姑娘来说,是最好的愿景。
于是,可慧每个月发了工资也都交给他来管,因为她不善存钱,总是忍不住去买一些没用的东西。
这以后,她只留一点花销,其他的都交给陈思杭,然后满心憧憬着他们的婚礼,他们的家,甚至偷偷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陈思杭变了。
那是第三年的年尾了,他们换到了市中心的大单间,可慧在心里期待他的求婚,可是他一直在拼事业,绝口不提。
可慧也没多想,她笃信他们会结婚,她和陈思杭会在一起一辈子。
终于到第五年,他们27岁了,父母开始着急,可慧忍不住问了他,什么时候结婚。
陈思杭垂着头说,买房子的钱还不够。
可慧虽然家境还可以,但她不太想让父母替他们解决温饱,陈思杭家里是一点儿钱也拿不出来的,好在陈思杭没有打过她娘家的主意,这一点让可慧觉得安慰。
她低着头说,我大学同学婚后也住在出租房里。
陈思杭说,只要你愿意就行。
可慧还能说什么,她只想嫁给他。
于是在这年年底,可慧跟陈思杭回老家结了婚,因为赶时间就趁国庆,在老家县城随便拍了婚纱照。
婚礼的一切都是陈思杭的父母操办的,没有隆重的婚礼,甚至没有求婚,连迎亲的手捧花,都是塑料的。
可慧跟朋友抱怨,朋友说,我也一样啊,反正都结婚了,再说老家都这样。
可慧茫然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一点不快乐。
这个婚,结得完全没有记忆点,除了累就是累,回头看录像带,看婚礼致词。
可慧的心,都毫无波澜。
03
可慧心里只有一个意识,她已经嫁给陈思杭了。
休完婚假,他们很快回了福州,投入到彼此的工作中去了。
一开始还好,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但是渐渐的,可慧感觉到陈思杭的变化了。
他的工作有了起色,加班时间多了,他很少再碰家务,即使家里脏乱,可慧说两句,他说,“你不也在家吗?你为什么不做?”
可慧愣住,第一次感受到婚姻和恋爱的区别,但是想想也对,家务应该共同分担。
可慧委屈了一晚,第二天开始做家务,学做饭,笨拙但努力让自己像个合格的妻子,但是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什么是合格的妻子?
陈思杭作为丈夫,又该付出什么呢?又怎么样才算合格呢?
严格算起来,可慧的收入不比他少,甚至有时候业绩好还比他多,他回到家里就往沙发上一躺,玩手机。
可慧感觉,陈思杭好像变成了自己的爸爸,她爸在家里也从未不做任何家务,觉得她妈做是理所当然。
现在,陈思杭也这么认为了,认为她是妻子,她就该做家务。
这让可慧很沮丧,很无奈,有时候也会争吵两句,可慧哭了,陈思杭也会心软,抱着她哄她。
可是几次之后,就不一样了,他对她的哭,视若无睹。
可慧心里难受,委屈地掉眼泪,但也明白他们不会离婚,所以冷战几天,又自动和好了。
房价水涨船高,他们一直没存够买房子的钱,陈思杭好像也没再提过了,日子就这样过着,陈思杭的父母开始催生孩子。
可慧心里不太乐意。
04
不久后,可慧跟陈思杭回老家参加他高中同学的婚礼。
一样是在镇上老家办婚礼,他那个同学的婚礼,全然不同,红毯铺了很远,一面墙那样大的婚纱照做成背景,到处摆着气球,小小的院子,却办成了户外婚礼,可慧的心里很不平衡。
同样的家境,同样的地方,这场婚礼明显更用心。
尤其是婚礼致辞时,新郎准备了很长的发言稿,念得在场人几度泪目,可慧却完全不记得陈思杭当时的发言了。
参加完婚礼,可慧明显的不愉快,陈思杭却无动于衷。
回到家,可慧忍不住跟他大吵了一架,陈思杭没安慰几句就睡了。
已经过去的婚礼,自然没办法弥补,但可慧希望他能够说几句温暖的话,可他如此让人失望。
那夜,可慧都没睡着,听着陈思杭呼呼大睡的声音,第一次真正有了离婚的念头,但是又找不出一个足够离婚的理由。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她爸知道她想离婚,打电话就把她骂了一顿,说陈思杭这人不错,每次回去都陪他喝酒,对她也不错了。
她妈也说,婚姻就是这样,哪能跟谈恋爱的时候比啊。
可慧矛盾了,她也知道,婚姻就是婚姻,一地鸡毛,现在她已经不满意这个状况了,生个孩子岂不是雪上加霜?
结婚两年而已,和恋爱已经很远很远了。
可慧怀念十几岁的他们,怀念恋爱时一个眼神都甜蜜的悸动,可现在他们连接个吻心跳都不会加速了。
可慧对婚姻心不在焉,她也不愿意把工资交给陈思杭了,陈思杭有些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
可慧又说,你管了这么多年,要不把钱给我管?
陈思杭一口回绝,他说可慧没管过钱,怕她大手大脚。
可慧愣住,简直不敢相信在他心里,陈思杭是这么想的,她第一次气到发飙了。
她哭着歇斯底里地吼:“陈思杭,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没给我买过一件像样的首饰,我连包都没买超过300块钱的,我把工资都交给你,因为我觉得男人要穿得好一点,装点门面,自己穿淘宝货,让你买名牌衣服,我暗示过你那么多次,我喜欢花,带你从花店门口走了那么多次,你从未想过给我买一束……”
说到后面,可慧已经泣不成声,而后是心灰意冷。
陈思杭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分,来哄她,可慧转身跑下楼。
福州的冬天不太冷,但是风大,吹得她浑身发抖,她在楼下站了好久,陈思杭也没跟下来,她赌气跑出去,满脸是泪。
她突然意识到,陈思杭,已经不是当初的陈思杭了。
其实,也许并不是他变了,只是她认识他太早,他还没有真正成为他自己,她只见识了他青涩美好的一面,便认为这就是他了。
以至于无法接受他现在的样子。
也许,他确实要比很多男人好了,离婚后,她也未必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但是她就是想离婚,想跟他分开一段时间,然后看他想到从前种种,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再像从前爱她。
他们,会不会再重新恋爱一次?
05
可慧,也只是想想罢了。
她没有勇气离婚,也从心里害怕,如果真的离了,就真的失去他了。
大约有一个月的样子,可慧对陈思杭很冷淡,陈思杭起初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到后来,他大概感觉到了她的心灰意冷,会做一些讨好她的事情。
没两天,可慧睡前故意让他帮忙拿一下手机,她在跟朋友聊婚姻的话题,不知道陈思杭是不是看到了那句“有时候,我想离婚”。
第二天,他下班回来给她带了一束花,小小一把,可慧很开心,但没表现出来。
她认真想过了,她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看能不能把婚姻变成理想中的样子。
可慧开始存钱,更努力地工作,跟陈思杭商量好,一起分担家务,他不做的,她也不做,她不再问他几点回家,偶尔约朋友出去吃饭,也跟朋友去周边旅行,喜欢花,就自己给自己买一束。
把心从他从家里分出来一些给自己。
起初,陈思杭没察觉出什么变化,时间久了,有天,陈思杭忽然问她,谁送的花。
可慧说,自己买的。
看着陈思杭将信将疑的眼神,她感觉到了一丝紧张感。
不久后,可慧还发现他偷偷查看她的手机,就像18岁时,他把别人写给可慧的情书从书包里丢掉,可慧意识到,其实陈思杭还是爱她的。
虽然不是从前那种激荡的爱,但有感情打底,只不过,婚姻这个幌子,让他把她当成了圈养的猎物,不需要再对她好,猎物也不会逃走。
凭什么呢?可慧想,婚姻该是美好的,不是谁的牢笼。
06
陈思杭父母又催生的时候,可慧直接跟陈思杭谈,生后谁来带孩子的问题。
他妈妈要开店,不可能帮忙带孩子,那她如果在家带孩子,他必须工资上交,存款让她来管,让她有安全感,不至于向他伸手要钱,次数多了影响夫妻感情。
家里的家务,一人一半,孩子是两个人的,也要一起带,不是谁帮谁,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晚上,可慧拉着他出去散步,经过花店时,可慧直接说,老公,去给我买束花吧,一束花没多少钱,就能让我开心,为什么不做?
陈思杭想想也是,多买了几次成习惯后,不需要她再说,他也偶尔会带一束花回来。
婚姻里没有了哀怨,气氛也好起来。
陈思杭做得不好的地方,她也不再生闷气,而是直接平静地讲出来,陈思杭并不抗拒去做。
那时候,可慧才发现,其实他并非不愿意,只是没想到。
这让可慧,多少有些释怀。
两人恋爱纪念日那天,陈思杭表现不错,可慧决定认真跟他谈一谈。
她拿了红酒,两人坐在客厅里喝,然后她先回忆最初恋爱的时候,谈及恋爱中的艰辛,最后说到未来的憧憬。
她因为喝酒红了脸,笑说:“恋爱的时候,我只想嫁给你,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未来我们会生孩子,会在一起一辈子,希望我们把平淡的生活活得有声色。除非你不爱我了,如果你还爱我,就好好爱我。反正我对你的爱,一直没变过。”
说到最后可慧哭了,陈思杭紧紧抱住了她。
07
今年春天,可慧生了个女儿。
陈思杭很开心,成了女儿奴,可慧趁机旁敲侧击,希望将来女儿过什么样的生活,找个什么样的老公,每个女孩都是爸妈的宝贝。
陈思杭没说话,但可慧的弦外之音,他都听进去了。
坐月子时婆婆来不了,陈思杭提前帮她找了月嫂,亲自面试了好几个才成功。
等月嫂走后,陈思杭每天赶回来做饭煲汤,照顾她们娘俩,累但心甘情愿。
有了孩子后,陈思杭比从前成熟多了,不用可慧多说,他也知道要更努力地工作,这样才在女儿上小学之前买上房子,不必让女儿回老家去读书,做留守儿童。
可慧感慨,感情还在,还有挽救的余地,就怕感情没了,什么都没用了。
热恋的余温,总会消散,但婚姻的长久,在于彼此经营。
陈思杭爱她,才能被她改变,不爱的人,才不会心疼你。
所以女人们,还是要爱自己啊,同时也要有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的能力。
即使哪天不再被爱,依旧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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