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去世后，家属转述徐帅三条遗言，中央指示：我们不能全同意

前言

1990年，病重的徐向前拉着前来看望他的老战友李先念的手嘱咐：

“我的遗言有三条：一是不搞遗体告别；二是不开追悼会；三是把我的骨灰撒到大别山、大巴山、河西走廊和太行山。”

两位在革命战争年代便结下深厚情谊的战友，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的最终命运。

“你会好起来的。”李先念不住地劝慰。

“万一我的病治不好了呢？”

徐向前摇摇头，对于自己的身体，他的心里很清楚。

两位老战友相顾无言，在场的医生护士无不为之动容……

图|徐向前元帅

阎锡山感叹：如果这两个人能为我所用，我可以一统全国

李先念与徐向前共事十多年，彼此相互了解，李先念曾这样评价徐向前：

“向前具有惊人的军事胆略，从不知恐惧为何物。越是大仗、硬仗、恶仗来临，他越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

对徐向前元帅，曾执掌山西40余年命运的阎锡山曾这样感慨着说了一句：

“我山西是个出人才的地方，文有薄一波，武有徐向前，如果这两个人都为我所用，我就可以统治全中国，可惜他们都跑到共产党那里去。”

徐向前比阎锡山小18岁，两人都是山西五台人。

阎锡山在山西执政时期，比较重视老乡情谊，尤其是五台出身的将领，大多都能得到重用。

可他偏偏就漏了这么一位大才。

徐向前10岁时，师从本村的私塾读书，后来又考上了东冶镇的沱阳高等小学就读。

沱阳高等小学是一座比较新的西式学堂，徐向前在学校接受的是最先进的教育，每天还有体操课和新式军训，徐向前的眼界也得以开阔。

由于家里穷，年迈的父亲根本供不起两个儿子读书，在一番挣扎下，家里选择让哥哥继续读书，让弟弟徐向前辍学，在河北阜平一家书店当学徒。

可因缘际会之下，徐向前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阎锡山主政山西时，比较重视教育工作，为他统治培养人才。

某天，在店里干活的徐向前接到了哥哥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说：“省立国民师范正在招生，是公费的。”

图|1925年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的徐向前

徐向前一听，立即打好包袱往回赶，并顺利地考入山西省立国民师范第一期速成班。

时值国内革命运动风起云涌不断变化，徐向前也逐渐接触到革命思想。

从师范毕业后，徐向前被分配到阳曲县太原第四小学教书，结果没两年时间便被辞退。

徐向前当然 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为此没有多说什么。

打包袱走人后，徐向前又应聘到了阎锡山老家河边村川至中学附小任教，结果又被保守的校长所解聘。

气愤的徐向前决心到太原自谋生路，在太原一位姓郭的军官介绍下，与十几名同学南下广州，报考了黄埔军校。

考黄埔军校时，徐向前也一度不是很顺利，笔试时语文和政论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唯独只有数学几乎是交了白卷。

好不容易过了笔试这一关进入到面试，徐向前又差点被刷下。

当年徐向前体型偏瘦，脸色也不好，开考官盯着他左看右看，好奇的问：“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有病，还是抽大烟。”

考官的发问立即引起了全场哄堂大笑。

不管怎么说，徐向前后来还是考入黄埔第一期，只是在校求学期间并不显眼。

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曾与黄埔生一个个谈话，准备留心一下可用的人才，当时徐向前其貌不扬，性格上又不是很活跃，蒋介石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两句，便就此作罢。

可令蒋介石后来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其貌不扬的学生，后来成为统兵数万的将领。

图|徐向前1935年

建国后，徐向前在中南海见到了宋庆龄，宋庆龄上前热情地握手说：“这是我第一次同大名鼎鼎的名将握手。”

徐向前微微一笑：“早在20多年前，咱们就已经握过手了。”

宋庆龄愣了一下，丝毫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面。

徐向前提醒：“二十多年前，我在黄埔军校时曾当过孙中山先生的卫兵。”

“谢谢，谢谢，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呀。”

徐向前笑了笑：“那时我们都认识孙夫人，我只是普通一兵哩。”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看走了眼，徐向前后来在战场上指挥部队几乎是无往而不利。

1929年6月，徐向前受党中央指派，到鄂东北担任红31师副师长，红31师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师，可事实上下辖只有4个大队300余人。

更为严重的是，当时红31师缺乏军事干部，部队里大部分都是普通青年农民，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战斗力。

徐帅特有的平易近人的风格，很快就影响了部队中大多数人，就是这么一支队伍，在徐向前手中却不断的发展壮大。

李先念率领黄安县九龙冲乡游击队编入31师第五大队，对徐向前指挥部队的战法心悦诚服，两人也就是在此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在徐向前的教导下，李先念学习了很多战略战术，多年后李先念回忆起来这些事总是说：

“在军事上，徐向前是我最好的老师。”

徐向前指挥红31师，三战三捷，面对国民党军的围剿，徐向前创造性的提出“避强击弱，避实击虚”的战略方针，连续粉碎了国民党军三次围剿、

在中共鄂豫边党代表会上，徐向前同戴敏学、曹学楷等同志一起提出了关于游击战的七项战术原则，成为了徐向前军事生涯之中主要运用的战术之一。

图|1944年的延安机场，朱老总与贺龙、徐向前两位元帅谈话的瞬间

1930年中原大战期间，徐向前利用蒋、冯、阎三家的矛盾，率红一师出击平汉路，三战三扩编，装大了红军的声势，也使得徐向前的军事指挥能力得到了各方充分认可。

1931年11月，为了便于统一指挥，中共中央决定由红四军与红二十五军组建红四方面军，下辖4个师12个团3万余人，红四军军长徐向前就任总指挥。

在黄埔军校一期毕业生中，徐向前是第一个担任方面军总指挥的高级将领。

到长征前，红四方面军总计有5个军、11个师、33个团，加上补充师、红军大学、妇女团、特务团等等，总计兵力8万多人。

一生遗憾

徐向前一生最心痛的一战，莫过于是兵败河西走廊。

1983年2月25日，李先念受邓小平的委托，撰写了《关于西路军历史上的几个问题的说明》。

草稿完成后，李先念原本准备去征求徐向前的意见，但因为自己身体吃不消，生了病，所以只能叫秘书拿着草稿去询问。

没想到的是，一听说李先念病了，徐向前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坚持拄拐前往，一听说是徐帅来看望，李先念不顾病情，坚持拄拐起床迎接，两人见面后，李先念调侃：

“你看，你拄了拐棍，我也拄了拐棍。”

两人对视一眼，均哈哈大笑，随即聊起了过去战斗时候的光辉岁月。

对于西路军兵败河西走廊，同样也是李先念心头的痛楚。

图|徐向前老照片（解放战争时期）

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后，决定发起宁夏战役，打通与苏联的联系。

中共中央与中央军委决定，以红四方面军一部西渡黄河，配合红一方面军从灵武、中卫段渡过黄河。到10月底前，红30军、红9军、红5军先行一步渡过黄河，总兵力达到2.1万人。

李先念（时任红30军政委）接到任务后，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决定出发，临走之前徐向前劝他：“不如吃了饭再走。”

“不了，军情紧急，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李先念几乎是匆匆忙忙出发，从虎豹口先一步渡过黄河。

中央军委命彭德怀为前敌总指挥兼政治委员，刘伯承任参谋，准备发起海打战役，针对威胁最大的胡宗南部发起进攻。

结果由于张国焘的缘故，红四方面军主力未能全部渡河，海打战役计划落空，更为关键的是，胡宗南部此时已经打通增援宁夏的通道，彻底截断了河西红军与河东红军的联系。

这样一来，河西红军只能单独行动。

中央军委下令，红四方面军河西红军组建西路军，徐向前、陈昌浩等组建西路军军政委员会，陈昌浩任主席、徐向前任副主席。

由于西路军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作战，遭遇西北军阀马鸿逵、马步芳重兵集团围剿，在后来四个月的时间里面，西路军虽然毙俘马家军两万余人，但自身伤亡也很大。

到1937年3月中旬，西路军余部仅剩3000余人。

图|1953年，毛主席与徐向前元帅握手

3月14日，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召集会议，会议上决定了徐向前、陈昌浩单独离开部队，到中央汇报情况。

从本心而论，徐向前这时并不愿意离开部队。尤其是离开自己一手创建的部队，李先念等一大部分高级将领，也不主张徐向前离开部队。

会议结束后，徐向前拉着陈昌浩的手十分恳切地说：

“昌浩同志，我们的部队都垮了，孤家寡人回陕北去干什么，我们留下来，至少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我看还是不要走吧！”

陈昌浩却十分固执，坚持要徐向前和自己离开部队。

徐向前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即便是时隔多年后，他仍然在为这个决定而感到后悔：

“我那时的确不想走，但没有坚持意见坚决留下来。事实上，李先念他们，并不想让我走。我迁就了陈昌浩的意见，犯了终身抱憾的错误，疚愧良深。”

徐向前、陈昌浩离队后，会议还决定成立由李卓然、李先念、李特、曾传六、王树声、程世才、黄超、熊国炳等8人西路军工作委员会，由李先念负责军事指挥，李卓然负责政治领导。

李先念将部队分作三支，自己亲自率领一部，穿越戈壁滩，冒着重重风险抵达了新疆的星星峡，保存下来大约400余人，另外两支由王树声、毕占支率领在祁连山打游击。

徐向前听闻李先念安全后，曾欣慰地说了一句：

“李先念同志受命于危难时刻，处变不惊，为党保存了一批战斗骨干，是很了不起的。”

总而言之，西路军兵败河西走廊，是徐向前一生难以言喻的痛楚。

图|1955年9月27日毛主席为徐向前授衔

时隔多年后，徐向前回忆起西路军西征来，仍然是记忆犹新：

“西路军自始至终是奉中央军委的命令、指示行动的。广大指战员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披坚执锐，喋血奋战，历时近五个月之久，先后共消灭马家军2.5万人，在战略上起到了有力策应河东红军和友军的作用，对争取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实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管如何，徐向前 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仍指挥部队取得了数次战役的胜利，歼敌无数。

抗战全面爆发后，第二次国共合作局面形成，红军也被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走上抗日战场。

以红四方面军未渡河的红4军、红31军加上原陕北红军第29、第30军和独立第1、2、3、4团以及第15军团的骑兵团改编为129师，总兵力1.3万余人。

刘伯承任师长、张浩任政委，徐向前担任副师长。

徐向前指挥129师在华北战场上，开辟抗日根据地，发动敌后抗战。立下汗马功劳。

图|徐向前与妻子黄杰合影

遗憾的是，由于长期操劳，徐向前的身体状况始终不是很好。

在陕北时，徐向前一次送战友离开，被马踢伤了肋部，导致胫骨骨折的同时，还引发了高烧，1944年徐向前患了肋膜炎，不得不住院休养，为此错过了七大召开。

徐向前一直渴望重上战场，只是身体情况始终制约着他。

1947年，徐向前携妻子黄杰一起前往晋冀鲁豫军区，担任第一副司令员。

即便是长期抱病休养，徐向前依旧是雷厉风行，指挥了晋南一系列战役。

到太原战役前，徐向前病情加重，不得不躺在担架上指挥。不得已的情况下，徐向前只好请求，让途经太原的彭老总代替他指挥太原战役。

图|徐向前元帅全家福

1949年10月，徐向前担任总参谋长，为此他曾几次推辞，一来总参谋长工作责任重大，二来自己身体情况难以负担。

可即便如此，毛主席对徐向前依旧是信任有加，为此作出指示，可以安心养病，工作由别人代理。

徐向前赴青岛养病期间，总参工作全都是由聂荣臻代理。

一直到身体差不多恢复后，徐向前才逐渐开始工作。

“徐帅是你们父亲，但也是共和国的元帅”

建国后长期的工作中，徐向前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很多时候都是抱病工作。

1979年，徐向前还参与决策了对越反击战。

到晚年后，徐向前的身体每况愈下，1990年3月中旬，原本心脏健康的徐向前开始频发心绞痛，专家进行会诊后认为，这种不稳定的心绞痛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即便是医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治疗，可徐向前的病症并没有好转多少。

图|徐向前与妻子黄杰合影

6月初，徐向前患了感冒，持续的发烧令他晚上难以入睡，为了不给他人增添负担，徐向前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病痛。

1990年6月27日，徐向前因长时间的感冒发烧，送医诊断，医生认为，可能是结核病复发，建议入院治疗。

鉴于徐帅的高龄，家人不敢怠慢，赶紧安排住院。

徐向前离开了自己居住了28年的柳荫街，临走之前，徐向前怅然若失地回头看了一眼：

“唉，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

徐向前住院接受治疗后，身体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每况愈下，医院连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徐向前的病情危重，也牵动着一大批老战友的心。

6月29日，李先念不顾高龄，亲自赶赴医院看望。

两位老战友的这次重逢，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两人谈到了过去的革命战争生涯，沉默了半晌，徐向前对李先念郑重的嘱托：

“我的遗言有三条：一是不搞遗体告别；二是不开追悼会；三是把我的骨灰撒到大别山、大巴山、河西走廊和太行山。”

李先念有些伤感，但还是劝慰道：“你会好起来的。”

徐向前吃力地抬起头反问了一句：“万一我的病治不好了呢？”

两位老战友的对话，令在场的医生护士无不为之动容……

图|徐向前与王震晚年合影

6月30日，徐向前突发高烧，体温上升到了39.8℃，体温一下子骤然上升，就连用药也毫不管用，在场的医生护士均有些手足无措

在关键时刻，医生取来冰毯，也许是冰毯发挥了效果，徐向前的体温迅速下降，并且连续三天没有再回升过。

甚至徐向前本人也恢复了一些精神，没事的时候还能听听歌，与身边的人聊天。

8月5日，徐向前将全家召集起来，重申了自己的遗言：

“我说不了多少话，我要说的是，我死后一不搞遗体告别，二不开追悼会，三把骨灰撒在大别山、大巴山、太行山、河西走廊。这就是我留给你们的遗言。你们要永远跟着党走，贯彻党的路线，言行一致，说到做到……”

女儿徐鲁溪泪水涟涟，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儿子徐小岩忍着悲痛，劝说父亲：

“爸爸，你不要说了，你说的话，我们记住了。”

没想到的是，徐向前才交代完儿女，没过几天的功夫，病情迅速恶化。

图|徐向前晚年与儿子徐小岩一家合影

1990年9月21日，徐向前元帅与世长辞，享年89岁。

徐向前去世后，儿子徐小岩向党中央转述了徐向前临终前留下的遗言，党中央领导通过军委办公室向徐帅的家人转达了指示：

“这三条我们不能全部同意，徐帅是你们的父亲，但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元帅，所以我们还是要送他一下。”

11月1日至10日，党中央安排专机，中央有关部门领导同志陪同徐帅的家属，将他的骨灰撒到了他当年征战过的地方，最后徐帅的家属们，将骨灰盒与遗像安放在山西五台县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