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一位在历史上备受争议的人物。古代史学家以“正统”的观念,认为其是篡位的“巨奸”。但近代,王莽被一些史学家誉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社会改革家”。不过这个思想过于超前的“改革者”、演技精湛的政客,走得很狼狈。
地皇四年(更始元年,23年),新朝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六月,官军惨败于昆阳。接着,许多郡县冒出反对王莽的势力。长安城内,王莽的堂弟和亲信密谋发动政变劫持王莽,投降更始政权。八月,起义军攻陷武关。内外交困之下,王莽竟然带着大臣们到南郊祭坛上,对着苍天集体痛哭。然而,上天不为所动,起义军继续西进,王莽只得临时拜九个人为将,统率长安城最精锐的卫戍部队——北军,前去阻挡。
官军再次于回溪惨败,起义军兵锋直指长安。此时,王莽已经无兵可调,只得效法章邯,释放长安监狱内所有囚徒,给他们分发武器,组成囚徒军,由王莽的岳父、更始将军史谌(chén)统率,出城作战。王莽幻想着能复刻秦末章邯统率刑徒军连战连胜的奇迹,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囚徒军刚出城渡过渭河就一哄而散,跑得干干净净,更始将军瞬间成了光杆将军。更可恶的是,那批囚徒在跑路之余,还不忘火烧王莽的宗庙、祖坟,连王莽营建的明堂、辟雍(太学)都未能幸免,所有王莽即位后兴建的官方建筑都被烧得一干二净。王莽也不想想,这批囚徒大部分是因为新朝的严刑峻法进来的,在监狱里估计早就问候王莽祖宗十八代N次了,怎么可能会真心为王莽效力?
九月初一,率兵巡防城门的大司徒张邯惊恐地发现,大批汉军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宣平门(长安城东城墙最北面的城门)。固若金汤的长安城崩溃了。张邯本人甚至都组织不了任何有效抵抗就被蜂拥而至的汉军士兵斩杀。到当日黄昏,长安城内所有的府衙官邸均被城外乱民攻占。
当时,更始政权给王莽人头开出高额的赏赐,吸引了七百名要钱不要命的“勇士”直奔靠近宣平门的未央宫北阙(吏民上书、官员奏事、使节谒见的场所),准备从那杀入未央宫,砍下王莽人头。不得不说,尽管王莽已经大势已去,但仍有不少死忠在作困兽之斗:王邑、王林、王巡、蹛恽(Dài Yùn)等王莽亲信率部死守未央宫北阙,坚决不让乱军攻入宫城。七百名不怕死的勇士与之激战一天,仍未分出胜负。
自汉武帝巫蛊之乱后,繁华的长安城还是第一次经受战火的摧残,许多市民担忧,城内混战再持续下去,自己那点可怜的家产就要被乱军大肆抢掠。如今,让长安城早日恢复太平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罪魁祸首王莽早点投降。
说干就干,九月初二,长安市民朱弟和张鱼聚集起众多志同道合的市民,先烧毁了尚方工场(皇家作坊)的大门,然后又冲到敬法殿(皇帝皇后每年固定祈福之地)前,用斧子劈开了小门,在宫内大喊:“反贼王莽,怎么不出来投降?”然而,西汉留下来的皇宫实在是太过宏伟了,宛如巨大的迷宫,这批冲入宫中的市民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王莽的踪迹,于是四处纵火,想逼出王莽,整个未央宫霎时火光冲天。王莽本人为了避火,逃到了未央宫北边的宣室殿,没想到,火苗像长了眼睛似的,也跟着窜来,整个宫殿着起了大火。
当宫女们见到一贯威严的皇帝陛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王莽穿着绀色(蓝色系中的一种颜色)的衣服,带着玺绶,拿着匕首,喃喃自语:“上天把治理国家的使命赋予了我,汉军能把我怎么样?”
前几天汉军还在城外,如今已经杀到未央宫内,一贯颇为自负的王莽不敢相信局面恶化得如此之快,精神已经失常了。
九月初三,天刚蒙蒙亮,仍然忠于王莽的大臣发现了已经精神错乱的皇帝,于是搀扶着他前往渐台(在建章宫前殿太液池中)。渐台上,一千多名王莽最后的死忠准备依靠湖水做最后的抵抗。就连在未央宫北阙激战的王邑等人也奔入渐台,陪同他那位坑弟的堂哥共同战斗。
不得不说,尽管王莽屡次坑弟,王邑本人对王莽还十分忠心。王邑的宝贝儿子王睦当时是王莽的侍中,他并不想和老爹一样为王莽殉葬,便脱下官服,准备开溜,王邑喝住了他,强迫他和自己一道守卫王莽。王邑对王莽可以说是“献完青春献子孙”。
涌入皇宫内的汉军到处搜寻王莽的踪迹,很快从一个后宫嫔妃那得知王莽的下落。一传十,十传百,一想起拿下王莽人头的高额赏赐,不管是杀入长安的汉军士兵,还是长安城内卖烧饼的、做屠宰的普通市民,纷纷争先恐后地直奔渐台。
屠夫杜吴就是其中一位,做小生意的他对金钱更为狂热——拿下王莽的人头,自己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杜吴没想到,作为一名普通小贩,他会因为杀了王莽而青史留名。
此时渐台上的守军仍在顽强抵抗,向岸边突然射出了大量箭矢,打头阵的汉军士兵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你有弓箭,难道我们就没有?愤怒的汉军士兵也操起弓弩,与渐台对射了大半天。汉军毕竟人多势众,到了下午,渐台上的守军已经用光了弓矢,再也不能阻挡汉军登台了。
得知敌人已经无法射箭,大批不怕死的汉军士兵杀入台内。到了申时(下午6 点),登上渐台的汉军士兵越来越多,王莽的死忠大批战死,早已精神失常的王莽也在渐台西北角被杜吴一刀杀死。当了十五年皇帝,一心想建设周礼式理想国的王莽,就这样死于屠夫之手。
走了狗屎运的杜吴当时并不知道他杀死的正是王莽,只是凭尸体上的系印纽带就感觉应该是大官:拿不到王莽人头,拿到这些值钱的也可以了。于是高兴地拿着战利品回家。杜吴在回家的路上正好被汉军校尉公宾就发现,公宾就以前曾担任过鸿胪寺(主管礼仪)属官,看到杜吴手上拿的东西,眼前一亮,直觉告诉他,这正是王莽的东西。顺着杜吴的指引,公宾就找到了王莽的尸体,直接砍下了人头。
编辑:谭兵兵
本文摘自《你一定爱读的中国战争史:东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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