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时隔多年,李筱筱和前男友徐扩在陪酒场上久别重逢了。巧合的是,她要陪的人正是徐扩,多么狗血的剧情啊。
记忆中,她只要略微皱眉,徐扩便会趴在她身上不知所措的说,宝宝,是不是哪里弄疼了。所以李筱筱压根就没想到,这次,他会双目猩红近乎粗鲁地将她压入床榻,往死里折腾她。
1
时隔多年的重逢,真真应了“风水轮流转”这句话。
从前他是一位KTV的陪酒公子,她是醉酒寻欢的李小姐;如今,他是众星捧月的徐氏总裁,而她却成了这夜店的陪酒女郎,多么讽刺又可笑。
即使是隔了经年岁月,李筱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昏暗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徐扩。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直觉,阑珊处的那个人眉眼棱角俱不是她记忆里的少年郎模样,气场亦是完全相反的。可在她推门而进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果然还是相爱过的人,还是一眼就能从芸芸众生中就能看到的人,心不禁也跟着抽搐了一下,无论从前多么相爱,毕竟还是分手了……
握在门把上的手握得紧了紧,直至指节泛白,踩着尖细跟的脚踟蹰不前。可一想到那一笔巨额的赔偿费,李筱筱还是松了手,摆出僵硬的笑走了进去。
徐扩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虽然一直没有抬眼看,但是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将那个穿着暴露、妆容浓艳的女人的表情和动作都一一看在了眼里。嘴角的弧度亦往上扬了扬,可眼底却是冰凉一片,心的某一处还是狠狠地抽痛着、令人心痛。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知道怎么心疼和照顾自己,还是将伤心和难过都表达在脸上,唯独却要在他面前装深沉……他其实有点恨她,更有点看不透她。
很快,李筱筱就被宴请主人孟经理一把推到了徐扩的面前,那双原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讨好道:“徐总,这女人的酒量可好着,瞧瞧这脸蛋儿也是顶好的,今儿就让她陪你喝?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你看怎么样啊?”说着,孟经理那双胖胖的手还装作无意地在她臀部摸了一把。
徐扩扫到孟经理的那个小动作,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李筱筱一眼,又看向孟经理,这才轻笑道:“既然是孟经理的美意,徐某却之不恭,哪有推辞的道理,当然是相信您的眼光了。”
下一秒,李筱筱就落入了徐扩的怀里。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出口,他的大手就毫不顾忌地握住了她的胸。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他的手又沿着腰部曲线绕到了她的背后,十分色情地拍了拍她的臀部,这才将愣住的李筱筱推入了身旁,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这个女人不只模样过得去,身体也有货,要胸有胸,要脸蛋有脸蛋,孟经理着实会挑人,好眼光啊。”说完,随意地扯了扯领带,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被他推在沙发上一脸狼狈的女人,捏着她的下巴问道,“不知道,小姐包夜么?”
这样的羞辱,从昔日恋人口中说出,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让李筱筱难受。记忆那般温暖,现实却这般残忍,但总归是她欠他的。
睁开眼,露出风尘女子该有的浪荡模样,随意地拨了拨那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发,起了身伏在他的肩头,娇笑道:“出得起价钱,包月也是可以的。”
“哦,那要什么价?”
“看徐总一表人才,我可以优惠点。也不喊高了,就一万块钱,您看怎么?一点也不贵吧,徐总也不差这一万块钱。”
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又使了几分力,李筱筱并不挣扎,依旧娇笑着看着他。
徐扩的心抽痛得更是厉害,脸上却不动声色。手一甩,她又被他推开了,还十分厌恶地拍了拍她碰过的西服,这才睨着眼看她,冷笑道:“一万?莫不是说笑,你这货可不值这个价!”
李筱筱的神色僵了僵,随即恢复自然,“那徐总说说,我该值哪个价呢?”
徐扩并不搭理她,只是看向孟经理,荡着手里的红酒缓缓地问道:“孟经理,徐某一向不太喜欢自恃甚高的女人。”顿了顿,又缓缓开口道,“要不,这人我做主送给你了?”
孟经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十分猥琐,“恭敬不如从命!”
徐扩垂了垂眼,又看向身旁脸色僵硬的李筱筱,讥讽道:“记住,你可不值这个价,但送给孟总的女人勉强给你这个价!”
李筱筱盯着徐扩看了看,随即笑了笑。自觉地起身走到了孟经理身边,亲昵地挽上孟经理胳膊,“多谢徐总看得起!”
2
一进入酒店房间,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孟经理的肥肠嘴就迫不及待地往李筱筱嘴上凑。烟酒臭味扑面而来,李筱筱下意识地想躲,一扭头就看到徐扩带着人从旁边经过,四目相对。
可惜,她的楚楚可怜并没有让他驻足。
李筱筱想,她明明就不敢有期待的啊,可为什么,还是这么情不自禁?
只是,他如今眼里的冷漠讥讽与之从前的温柔,恍若隔世。
闭上眼,任孟经理对她上下其手。
然而赤裸相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呕吐了。眼看孟经理那巴掌就要挥了过来,李筱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赔笑道:“孟经理,真是不好意思。晚上喝多了,我去洗洗就来服侍您!”
尽管生活在地狱,但她必须得好好活着,她还有她要承担的职责。不能死,那就只能苟且忍受。
趴在洗手间的马桶上狂呕,可却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倒是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那般,一滴一滴落得好不欢快。
隔了一会再从洗手间出来时,孟经理已经穿好衣服了。一双眼睛又色眯眯地将她从上打量到下,一脸不甘心的表情,可语气却颇为无奈,“钱明日打你卡上!”
说完,孟经理摔门而出。
李筱筱闭上眼,任虚软的身子慢慢滑向地面,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不知隔了多久,房间的门打开了。徐扩压着步子走了进来,朝身后的助理比了个手势,助理就离开了。
趴在地上睡着了的女人脸色苍白,额头发着虚汗,显然是沉浸在噩梦中。
徐扩微微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
睡梦中的李筱筱一进入他的怀抱,那些阴冷的噩梦立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阳光稀疏的香樟树大道。身旁的少年牵着她的手,认真地朝她许诺:“筱筱,等我长大,我就娶你!”
这真是一个美梦,她好久都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了。
因此,她笑了出来,无意识地呢喃道:“嗯,那小阔子可要努力长大了!”
3
徐扩的身子一僵,随即却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在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也闭上眼同她一起睡了过去。
那年,母亲生病住院,他急需钱,凭着自己出众的相貌在KTV陪酒为母亲赚取高额的医药费用。
李筱筱当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模样十分狼狈,披头散发、妆容惨淡,醉醺醺地摔倒在他脚下,抱住他的腿咧着嘴笑道:“嗯,你这模样不错,应该很招人喜欢,技术肯定也不错……”
说着,她费力地攀着他的腿爬了起来,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无比正经地说道:“嗯,就是你了!”
尽管此时她的模样十分狼狈,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几个月前还提着一大袋零食来代替她弟弟参加班会的人。
彼时,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她那局促的笑容。面对着一群对美女虎视眈眈的愣头青,她绞着手指,十分羞涩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矜持,“呐,你们不要喜欢上我啊,姐姐不喜欢姐弟恋。重要的是,姐姐就要结婚了!”
说完,她缩着身子朝他走近,在他的前面坐了下来。
他听到自己一向平静如水的心掀起来巨浪的声音,他很没出息地同班上很多男生那样,对这个美丽的女子一见钟情了。
她的弟弟李洒洒就是他的室友,尽管他知道他们有着云泥之别,但却依旧抑制不住心底的情芽。于是,他也会装作无意地找李洒洒打探一些她的消息来慰藉他的单相思。
此刻,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就在他的怀里,她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红了他的脸,乱了他的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就扶着她出了这个并不十分干净的KTV。
因为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他只好带着他去旁边的酒店开了房间,细心地扶着她躺下后,他就准备走。
结果,她却睁着晶亮的眸子看着他,一脸的疑惑,“咦,你不是要脱衣服的吗?”
他莫名其妙,可看着她那茫然的模样,他只觉全身发热,不知所措。
她眨巴了两下眼,歪着头咬了咬手指头,“难道是需要我来动手的……”
他依旧没反应过来,她却已经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脱完了自己的后,又去脱他的。
她柔软的手指一扫到他的脖子,他紧绷的一根弦就断了。他粗鲁地把她压在身下,慌乱地吻着她的唇,手胡乱地在她身上摸着。
“唔……你服侍好了我,绝对会有丰厚的报酬的……”
这句话让他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来,原来她是来寻欢的。他死死地盯着双眼迷离,脸红如云霞的女子,不敢相信。那一刻,出于愤怒,更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他狠狠地将她办了,十分粗鲁又不得要领地把她吃干抹净。
直到看到床单上的一抹猩红,他才觉得他犯了大错了。
然而,她醒来时的反应却让他当即改变了认知。
“我靠,原来老娘还是个处女。苏言这个王八蛋,真特么不是男人啊!”她吼完之后才发现旁边的他,当即凑了过去,“忘了问你价钱了,你需要多少钱啊?”
这么浪的话语让他十分生气,可返头看向她时,他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竟然有泪。于是,他生平第一次卖了萌,故作无辜状,“我还是一个大二学生,只不过是KTV兼职的,你却强……”
她就像被雷劈了一道,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望着他,随即一脸的不知所措,“那……那……那……我不知道……”
“你觉得我怎么样?”
“模样好,技术好,比苏言都要好!”
“那我们谈个恋爱试试?”
“我毕业两年了,比你大好多啊!”
“可是你都把我给……你要负责啊!”
追求她的过程极其简单,可能因着对他的歉意,也可能是因为她正处在失恋期,她半推半就竟然就答应了。
对他来说,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就像蜜一样。尽管她从小锦衣玉食,却从不排斥和他去吃大排档,很珍惜他送的每一个两三块钱的玩意儿……他忙着上课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孝顺的媳妇儿给他去医院照顾母亲……
他没钱带她去高档的场所约会,只能带着她逛校园。因为年龄的差距,他连牵她的手都只敢偷偷摸摸。那个时候,他无数次恨自己比她晚生了四年,无数次幻想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抱她时的模样。
所以,他总是一遍一遍地告诉她,“筱筱,等我长大,我就娶你!”
她每次都是朝他笑得眉眼弯弯,不厌其烦地回答他,“嗯,那小阔子可要努力长大了!”
4
隔天,李筱筱醒来的时候,徐扩衣冠楚楚地立在窗边抽烟,但窗帘并未拉开,整个房间还是昏暗的。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李筱筱坐起身来,就这样看着被烟雾笼罩的背影,忍不住有些自豪。她看上的男人果然不错,连个背影都好看得让她心驰神往。但是,这个男人再不可能是那个把她当掌中宝疼宠的少年了。
这个事实,真是残酷。
赤脚下了床,轻轻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双手圈住她的腰。她多想告诉他,她好想他,她多需要他……
徐扩并没有推开她,只是身子忍不住绷紧了。从前,她偶尔也喜欢无理取闹,趁他在认真写作业的时候,突然从后头抱住他的腰不松开,撒娇说想他……而他,总是对她无能为力,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刻,徐扩不禁屏住呼吸,多么希望她那撒娇的声音再落入他的耳里。
可是,李筱筱却说:“徐总,你包养我吧,我只要二十万!”
两指中的烟已经燃到了两指间,那小小的火光烫到皮肤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因为,心太痛了。
闭上眼,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还对这个残忍的女人有所期待。
“李筱筱,为什么?”
“徐总,我缺钱呀。你知道我从小过惯了好日子,现在实在吃不来那些苦日子的。”
谎话说得太多了,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徐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掰开她圈住他的手。转身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围住身体的浴巾,却不看一丝不挂的她一眼,径直躺到床上,“服侍好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李筱筱笑,赤裸的身子在这个开着空调的屋子里还是颤了颤,不似以往白嫩的手移向了徐扩的衬衣扣,一颗一颗解开,俯下头将自己的唇缓缓地映在他的唇上。
这些年来,徐扩并不是清心寡欲。没了李筱筱,在他床上的女人来来去去,各色各样的都有。但却再也没了对李筱筱那样的情不自禁和欲罢不能。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心死了,所以身体的情欲也跟着死了。
原来,不是。
李筱筱仅仅是一个吻,就开启了他身体的情欲之门,他甚至连自己也控制不了。
这样失控的情欲让他的恨意也随之翻滚而来,于是,他只有用粗暴来折磨她的身体,看着她痛苦纠结的表情来缓解他内心的痛苦。
他们之间,本就只剩穷途末路的爱,除了恨,不知道还能拿什么继续。
5
去接李洒洒出来的时候,李筱筱特地围了一条丝巾,将依旧青青紫紫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徐扩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她一皱眉就不敢动,趴在她身上不知所措地问“宝宝,是不是哪里弄疼了?”的少年了。如今,她哭着求他,他也往死里折腾她。
在牢里待了半个月的李洒洒面色颓废、骨瘦如材,李筱筱不待他靠近就冷着声音道:“李洒洒,我不想再看见你了,给我出国去吧!免得下次再来一起车祸,又得我累心费力。”
李洒洒面色惨白,她心何尝不痛,但她实在太累太痛了,只想让他远远地逃离她。“我将这些年的积蓄全部打到了你卡上,以后的路自己去走吧!”
说完,努力地挺直身板,忍着腰间的疼痛走了。
李筱筱想,是不是前半生将好运气都用光了,所以后半生注定这般痛苦。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医院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赔得倾家荡产,一生医人无数的父母双双在牢中自杀……
好不容易还清了赔款,她的弟弟骑个电动车也能撞死人……
那些过往,皆是灰色调,纷至沓来地浮现在眼前,就像她的悲惨世界。
神情恍惚地闯了红绿灯,还好被一旁的人拉了一把。李筱筱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谢谢”。
“李筱筱?”
抬起头看了看面前温和的男人,李筱筱也有些意外。努力地打起精神想打个招呼,可越来越飘渺的思绪一味地催眠着她的眼皮,终是无力地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据说,人的意识薄弱的时候,最容易做噩梦。
梦中的场景不断变换,时而阳光明媚,时而阴沉灰暗。李筱筱在这些场景里来回穿梭,有个声音对她说:“筱筱,等我长大,我就娶你!”
她还来不及应下,她又飞到了那样一场暴雨里,站在楼上的窗户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楼下的少年,不屑地说道:“嗯,你这枚青色的果子味道还不错,不过姐姐如今玩够了。徐扩,你要什么补偿?”
场景又转,他被他的亲生父亲送去出国了。她疯狂地想见他最后一面,可刚刚走出门,警车就停在了她们家前。她还来不及祭奠这样一段不得善终的爱情,她的父母双双被带入了警局。
然后,李家所有繁华轰然倒塌。
她看到二十五岁的自己带着李洒洒躲在桥墩下瑟瑟发抖,也看到她和李洒洒半夜去偷别人路边的红薯充饥,也看到自己为了偿还那些巨额赔款,化着浓妆、穿着超短裙在酒吧里跳舞,也看到自己深夜趴在马桶上狂吐……
6
“筱筱,筱筱……”
终于,有人将她拉出了这样一场噩梦,她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那人的手,“小阔子,我怕,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了,不要离开我了……”
惊醒过后,虚弱的身体又撑不住,迷离的双眼又缓缓合上。
徐扩站在门外,死死地盯着李筱筱和苏言相握的手,然后一拳打在了门上。
他一路赶来医院想了很多,他认命了,他果然是爱惨了李筱筱这个女人。即使恨着她的无情,可他依然爱她,想她,担心她。既然老天爷让他们重逢了,那他以后就将她留在身边吧。
所以,一听到助理说她住院了,他临时改了行程,抛下外省几百万的合作案,匆匆地赶了回来。
可是他却听到她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说:“你不要离开我!”
这让他如何不恨,这让他如何不气?
一听到声响,苏言立马回了头。看到徐扩时,眉头一皱。
然而,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的徐扩走上去一拳就将苏言挥倒在地,随即一把拖起病床上的李筱筱甩在地上,那疯狂的模样看得苏言胆战心惊。
“徐扩,你疯了,筱筱的身子本来就很虚弱了,你……”
李筱筱被疼痛刺激地醒了过来,费力地睁开眼皮,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徐扩和苏言打起来的场面。扶着床脚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至徐扩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徐扩,你们这是……”
徐扩不理她,直到把苏言再一次打倒在地,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才回头看向他,那冰冷的笑看得李筱筱心慌。
他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贱人,前两天才让我花二十万包养你,今天就又去勾搭旧情人了……”
李筱筱一边的脸立马肿了起来,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只是心里有个窟窿越来越大。
她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徐扩,随即咬着牙走至苏言身边,费力地将他扶起来,扯出一抹笑道歉:“苏言,对不起,你先走吧!”
7
苏言记忆里的李筱筱活泼任性,直到她们分手,他依旧觉得她还是他认识她时的模样,青春朝气地让人爱恨不能。当年的他年少轻狂,因为和她的第一夜没有见红而耿耿于怀,在决定订婚的前夜分了手……
可是,如今看到她这般凄惨,他的心却是那般痛。
“筱筱,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帮你,好吗?”
她依旧笑,可摇头的动作却刺痛了他的心。
“苏言,我很好!”
“很好?被这个禽兽折腾出一系列的病,你知不知道?你的腰被他弄得骨头都裂了,你浑身上下那些青青紫紫,连医生都觉得触目惊心……”
她还是在笑,“苏言,你的床上功夫真的不如徐总。你看,当年明明是你能力不行没能让我破身,你却怨我不是清白的。你不知道,我跟徐扩的第一次,就流了血……”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和苏言的那次,明明就是第一次,可她一没感觉到痛,二没落红,自然也体会不到那种传说中欲仙欲死的感觉。
不甘心又加上冲动,她才跑去找陪酒公子的,可她竟然在第二次落了红。她当年还得意地想,果然,她的小阔子才是她的Mr right!
这是对男人赤裸裸的羞辱,苏言气极,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摸到腰间去,然后仰头看着神色漠然的徐扩,她撒娇道:“怪不得这里这么痛,原来骨头都裂了,你要不要给我揉揉。”
她撒起娇来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眼里氤氲的雾气却让他的心猛地一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又将她抱入了怀里。
可是,她偏偏不顺他的心,勾着苍白的笑看着他,说出的话却让他刚刚涌起的心疼荡然无存。她当真对他没有一点的感情了吗?他不相信,他的内心认为她还是爱他的,至少身体很诚实,那么,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徐扩,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在跟苏言好时,我就跟好几个男人好过了。跟你的那一次,纯粹是我生理期来了,我当时看你模样好看,故意骗你的……”
“李筱筱,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
“这一次我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我急需钱啊。徐扩,你就像一个傻瓜一样,竟然还是忘不了我这样的女人,给你一点甜头就上当。”
他咬住了她的嘴,生生地从唇瓣上咬下一层皮。
“李筱筱,果然是我徐扩犯贱了。”
她就像一件物什一样,被他随手甩在了地上。全身骨头像散了架那样的疼,可是她却只是笑,费力地睁着双眼看着那个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呢喃着:“小阔子,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8
病好之后,李筱筱的精神依旧不好,但徐扩再不会疼惜她半分。各种需要女人作陪的场合,他都带她出席,陪酒陪客户。
李筱筱摆足了欢场女子的架势,来者不拒,拥抱亲吻,都可以随意。她是徐扩包养的女人,却只是一件可以随手赠与他人的礼物。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筱筱总是捂着疼痛难忍的胃部,一遍一遍对着床头柜的那张照片说:“等小阔子长大,筱筱就嫁给你……”
可惜,即使是在梦里,她也不能再梦到那样一条阳光稀疏的香樟树大道了。
相反,梦里都是那些阴暗的,她不想再提起的。比如,孩子。
李筱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徐扩的女伴韩亚施撞倒在地的,因为从洗手间吐完出来时,她的胃痛得她有些神志不清。
直到韩亚施对着徐扩哭哭啼啼地诉说:“阿阔,我肚子好疼,孩子是不是要没了?”李筱筱这才反应过来,神思也清明了不少,下意识地朝徐扩看去,“我……我……”
嘴巴张张合合良久,看着面前男子阴鸷的神色,那句“我不是故意的”终是说不出口。
“李筱筱,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无情罢了,没想到还这么残忍!”
李筱筱一直瘫坐在地上,看着徐扩抱着韩亚施快步走了出去。他想,他应该是心如死灰了吧!那么,她若死了,他也不会再对她恋恋不忘了吧!
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如果,当年的他知道,其实她的肚子里也曾经住着一个小生命,一个承着他骨血的小生命,他会不会很高兴?嗯,应该会很高兴的。
9
韩亚施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并且母凭子贵,一举成了徐扩众多女伴中的正宫娘娘。
订婚那天,韩亚施在无人的角落里对她说:“李筱筱,谢谢你!”
李筱筱很茫然,她问:“谢我什么?”
“他一直想娶你的,一直一直都想娶你。她上大学那会,我就喜欢他了,可是却被你这个老女人捷足先登了。
“他是徐家私生子,徐家一直都知道却不认他。直到我说我喜欢他,韩氏答应和徐氏联姻,他才被徐家认可。
“李筱筱,他明明答应娶我,可五年了,他对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若不是你把他伤得这般狠,我还真不好趁虚而入了……你看,如今,我终于得偿所愿了,不是应该感谢你吗?”
李筱筱面不改色,眼角的余光瞟到拐角处的人影,她心中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换了。
勾着嘴角,又是那样风尘的笑,“嗯,你确实该感谢我的。那么你要不要来点实际的感谢,比如钱什么的?”
韩亚施一愣,随即一脸的鄙夷,“果然是见钱眼开的女人,看来我是白担心了。曾经看你们那样痴缠,我还以为你真有多喜欢他了,演技倒是不错,骗得阿阔这些年来对你深情不减。”
“我是堂堂李家大小姐,成熟的男人玩多了,难免对青果子好奇的。”
其实,她原本想说的是,他那样温润的一个男子,因为我变成了如今阴沉冷漠的模样,多半是被我伤狠了吧。你以后可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不要让他难过了……
10
她二十五岁那年,徐扩已经大四了。
她想,真好啊,他就长大了,可以娶她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对她说等他长大,不过就是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足以和她相配的男人而已。这是他的自卑,亦是他的自信。
那个夏天,明明一直下雨,她的心情却一直很晴朗。
他曾对着走路蹦蹦跳跳的她说,筱筱,你老是这样毛毛躁躁。以后有了孩子,我怕是要把你锁在家里,免得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
却不想,一语成谶。
被台阶绊倒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吐了吐舌头,自行爬了起来。只是到了李父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肚子一点一点痛得厉害起来。
见了李父,她要李父给她看看磕破的伤口,李父却盯着她大腿的一线猩红发怔。
检查过后,勃然大怒。
她还来不及为这个小小的生命高兴,他就从她肚子里溜走了,并且还残忍地带走了她当妈妈的权利。
那个夏天,转瞬成了最灰暗的夏天。
父亲逼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她不敢说,生怕怒火攻心的父亲会找他算账。
他就要毕业了,她不能因为父亲的一时冲动将事情闹大,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他那么努力地想要长大,想要成为一个可以配得上她的男人。
所以,她不说。
父亲查出来的时候,狠狠地扇了她几巴掌,十足的恨铁不成钢,“你……竟然跟自己弟弟的同学……真是败坏门风……”
他是个传统的父亲,稍稍外露一点的词都说不出口。
她一直很清楚的,所以只能忍着痛求他,“是我缠上他的,我喜欢他,我这辈子都只想嫁给他。”
“哼,就那样的人,也配得上我李家的女儿?你不去跟他断了,那他母亲的手术就另寻地方吧!不过,我相信他也没那个资本。”
她知道他没那个资本,才悄悄地把他母亲带来了自家医院,拿着自己的私房钱求父亲给她手术。他总是告诉她,他只有一个母亲,如今又有了她,以后他的家就温暖了……
因此,她妥协了。
当着父亲的面告诉他,“嗯,你这枚青色的果子味道还不错,不过姐姐如今玩够了。徐扩,你要什么补偿?”
她永远都记得他在倾盆大雨里的表情,不可置信又那么绝望,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眼泪。
“筱筱,你骗我!”
“徐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事,想想就够了。”
“你答应等我长大就娶你的?”
“我只答应等你长大,看你好不好玩而已。现在,发现长大的你,一点都不好玩。所以,不要了。”
望着他在雨中离开的萧索背影,她的心真疼啊。
她想,以后等他的小阔子翅膀硬了,再去好好安慰他,求他原谅她当时的被逼无奈。甚至连那个失去的孩子,她都不觉得是问题。她骄傲地想,他们那么相爱,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想办法。
可是,她为他精心呵护的东西,他都不要了。毕业前夕,他带着还没来得及做手术的母亲出了国。
接踵而来的,她父亲的医院被检查出有许多假药,害死了很多人……
平日里讨好的亲戚都避她们如蛇蝎,真真是孤立无援呀。
父母被带入了警局后,她就和弟弟躲在衣柜里,任外面大片的人朝着她们家扔东西。而巨额的赔款让名门大户的李家瞬间倾家荡产,负债累累,最后连这样一个躲藏的柜子也没了。
她和弟弟睡桥墩,不分日夜地卖笑挣钱,省下每一分钱……
五年,她尝遍了人世冷暖,吃尽了各种苦头。
她不曾想再遇见他,可上天偏偏让她遇见了。死寂绝望的心蓦然又有了新的生机,她忍不住贪心地想要更多。
可她的小阔子哦,即使表面上对她漠然不屑,可内心明明还是那般喜欢她的呀。
这真是让她又悲又喜。
她是真的想当他的小情人的,就这样再陪陪他也好呀。
可是,她赫然发现,她的小阔子实在是太爱她了。
但不行啊,她连孩子都没保住,胃癌到了晚期,如何还能再给他希望了?
所以,还是让他心如死灰,真的心如死灰,不要再把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了吧!
11
结婚那天,徐扩执起韩亚施的手时,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双阴沉冷漠的眼破天荒地满是柔情,他问她:“不是说等我长大,我就娶你的吗,你怎么就不等我呢?”
韩亚施愣住,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脑海里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和李筱筱的那一次谈话。
说到最后,李筱筱脸上的风尘气息不知怎地就突然腐朽了,朝她很认真地说道:“我估摸着就快要死了,等不到他长大娶我了呀!要不,你给我点钱,让我离开吧!”
刹那间,韩亚施明白了。
原来,有些深情早已深到无情了。
隔着婚堂很远的医院,躺在病床上的女子,不知沉浸在了什么样的梦里。眉眼舒坦,神色安详。
她留在世间最后的话,也只剩梦里的那声呢喃:“小阔子赶紧长大吧!”
只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将会如何思念她,就像他再不会知道她曾是如何爱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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