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不肯放下仇恨，而是当年的罪恶仍横行人间

2021年9月18日，是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对中国侵略的“九·一八事变”90周年。

此后长达14年的时间，中国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抵抗斗争，取得了反法西斯战争的最终胜利；同样是在14年当中，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数不清的惨无人道的罪行。

即便这些年总有不间断的声音，以“放下仇恨”、“背着历史包袱走不远”为名，希望中国人民忘记历史，但中国人永远不会忘记。对于日本的侵略行径和累累罪行，我们希望不仅是中国人记得，而是应属于全人类的共同历史记忆，以使人类以史为鉴，不令惨剧再次发生。

然而，显然不是所有人类都有这样良好的企盼。

日本对战争罪行的“反思”，恶劣到什么程度，乌鸦之前的文章中曾经提到过，像731部队这样臭名昭著的罪行，都被日本方面认为“写入教科书为时尚早”。

但日本在侵略战争中伤害的人太多，除了中国，还有人记得。

就在不久前，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8月15日）至日本正式受降（9月2日）的“胜利日”周期，我们的邻国、同样作为反法西斯战争战胜国的俄罗斯，公布了一批揭露日本关东军研制细菌武器相关的档案文件。

这批文件由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解密，并由俄新社进行连续报道。首度曝光的一系列历史铁证，再次砸向了731部队犯下的滔天罪行。

在这些灭绝人性的可怕罪行面前，虽然已过90年，我们又怎么敢忘？！

1

俄罗斯公布的这批档案，主要来自对日本战犯的审讯记录。

审讯731相关战犯是个技术活，因为这支部队成员以及日本关东军高官，实在是出离狡猾，谎话连篇。但事实摆在那，总能发现他们话术中的破绽。

其中关对于末任日本关东军司令山田乙三的审讯内容，就是如此，山田百般抵赖“活体实验”，说的话却前后不一矛盾重重。

一开始，山田对人体实验一直保持沉默，他说自己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了。而在之后的两年，随着证据的不断显现累积，山田的记忆力莫名其妙就“出现了明显好转”。

（右一为山田乙三）

我们来看这一段审讯记录。

审讯案情陈述：根据报告，我们（苏联方面）了解到731部队训练场的目的，是通过研究对大众进行实验，研究细菌武器的作战情况，动物和活人被用作实验对象。
问：指定实验中使用的实验对象是什么生物类别？
答（山田乙三）：我不能确定，但“它们”都被731部队关押在监狱。
问：被731部队关押的人的国籍?
答：大多是中国人。
问：这些人为什么被送到731的监狱中？
答：我认为他们是被满洲当局定罪的囚犯。
问：你确定吗？
答：我不能肯定。
问：731部队和100部队是否通过你下辖的机构，对这些活人进行实验？
答：没有。
问：你什么都没有批准过？
答：是的，我确定。

这名前日本关东军司令，明知道被731用作实验对象的“生物”都被关在731的监狱，明知道有活着的囚犯被送到731监狱，却对731部队是否进行了活人实验一问三不知。

对于这样明摆着的装傻充愣，猎手跟狐狸开始博弈了。苏联审讯人员接下来始终以“指控山田授权731进行人体实验”为前提进行提问，逼迫他露出破绽。

问：谁授权对731部队关押的活人进行试验的？

答：我觉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我个人并没有对这些人干这些事，如果这些人真的遭受了活体实验，我怀疑命令是由日本防卫大臣或者我的前任（关东军司令）下达的。

问：谁授权将囚犯送到731部队用于活体实验的？

答：是将被杀害的人用于731部队接受实验，我相信这个决定是来自我的前任。

前面山田说不知道731实验用的是人还是动物，这会儿他又知道731用“死人”做实验了。尽管他还不承认对活人进行实验，但纰漏已经逐渐显示出来，他的狡辩重点，也从“否认人体实验”转到“与我无关”了，把罪责全部推给了前任。

但这个说法错漏百出，审讯人员立马追问。

问：你认为哪些命令，没有总司令的许可就被关东军处理了？

答：这是不可能的。我担任关东军总司令期间，没有任何部属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囚犯送至731部队。

问：那我读给你听吧，这是摘自xx的证词：囚犯被送到731部队，由宪兵军官与总司令批准。你是否承认这些声明？

答：是的，我承认，但我注意到，把囚犯送至731部队的命令，在我的前任任期内，就已经存在，我没有取消它，它自动保持有效。

好家伙这已经错乱了，前任的命令，你继续执行，就跟你没关系了？

恐怕山田自己都意识到证词有太多说不过去的地方，同时苏联方面又把更多相关证人的关键证词在他面前宣读。

其中一位证人松村的证词，指出他曾经在1944年秋向司令官山田口头报告了准备使用“石井系”细菌弹的情况，对该细菌弹的描述是这样的：

“这种细菌弹以‘微生物学者’石井四郎少将的名字命名，他是关东军731特种部队的（前）负责人，他曾对朝鲜、中国和苏联的战俘进行了生物实验。石井发明了一种特殊炸弹，它可证明最有效地使用细菌武器的可能性。这种炸弹的主要特点在于它有一个装满鼠疫跳蚤的陶瓷外壳。炸弹可在距地表面50-100米高度爆炸，这将确保该地区受到尽可能广泛的污染。”

随着这样的证据越来越多地呈现在山田面前，无法自圆其说的他在审讯中承认他在任期间，知道在活人身上进行细菌武器的军事实验。此时已无从抵赖的山田，凶相毕露地放出了一段极其反人类的说辞：

“我个人认为，确定生物武器有效性的活人实验不是反人类罪，因为国际法没有禁止此类行为。”

他甚至还提出，针对中国人、朝鲜人、苏联人和其他国家民众的活人实验并无不妥，“我相信，如果不通过实验，就不能确定细菌作用的有效性”……

前面编了一大堆瞎话，最后终于被逼出了日本军国主义的真正想法，他们甚至根本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错！

俄罗斯这批档案资料通过审讯记录，揭露了很多731部队在中国、朝鲜、苏联等国平民身上进行活体实验，对其注射鼠疫、炭疽、霍乱、伤寒等细菌，大量感染者死于极端痛苦；甚至对活着的实验对象进行解剖、器官切除的可怕事实。

俄方的档案显示，731部队人员供认了超过3000人死于试验，而据其他调查研究，这个数字至少在一万人以上。

俄罗斯科学院国家和法律研究所副所长亚历山大·兹维亚金采夫接受卫星通讯社采访时提到，日军在中国的一次破坏行动中，731部队所谓“教育部门”的代表，向中国战俘分发了3000个事先用伤寒菌污染的面包。他指出，日本军方在中国留下了饼干、面包、糖饼和巧克力，这些食物都被其他致命细菌污染。

兹维亚金采夫补充说：“感染者返回并传染自己的城市。并且他们都在抽搐中死去，所有人、整个的家庭都在痛苦中死去。”

2

“九一八事变”日寇侵占中国东北的第二年，石井四郎就组建了那支承载人类之恶的731部队。也就是说，731的罪行，几乎贯穿了整个抗战史。这给中国人民留下的伤痛，是难以想象的。

(1932年的石井四郎)

多年以来，我国各界也是对731部队罪行揭露最为着力和深入的力量，以位于黑龙江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为代表，中国方面对731罪行的研究和揭露已经进行了长期和卓有成效的工作，包括多次跨境取证获得新的档案资料。

这些研究材料，其中描述的种种罪行令人不忍卒读。

中方素材中，同样有很多日本731成员的供词。

比如这段731成员川岛清的供认：

“为尽量完备研讨细菌对人的传染作用，及尽量迅速研究出制造细菌武器以供战时使用的方法起见，第731部队内广泛进行过用活人作对象来检查一切致命细菌效能的实验，每年都有五六百犯人被送到第731部队里去。”

他还承认亲自参加过在活人身上实验细菌武器的效能。731特别监狱里，从各地源源不断地将“马路大”（日语“圆木”，指代作为实验对象的人，足见其人性泯灭的程度）押进来，而后提供给各个实验室。在实验室里进行过各种试验之后，有的被送进解剖室，被解剖过的尸体大部分送进焚尸炉焚化，少数被肢解的尸体被放进陈列馆。在731部队里每年被押进监狱里用做实验材料的有400—600人。

汤浅谦是侵华日军山西省潞安陆军医院军医，直接参与活体解剖实验达７次。他在证言中说：

“手术开始后，首先从阑尾开始。用力一割，里面软绵绵的找不到，所以又割，我记得是把手伸进去找出来的。当被试验者只是哈哈自语的时候接着切开气管，把手放在脖子处，一割血就哗地涌了出来，是第一次干那样的事，记得很清楚。”

731部队还不满足于这样在中国人个体身上进行的“小”实验，他们甚至拿中国的整片区域、整座城来当实验对象。

为了“检验”细菌武器的“研究成果”，1943年夏天，第1855细菌部队在北京城内进行撒布霍乱菌试验！

截至当年10月底，全北平市发现霍乱患者2136人，死亡1872人，路倒死亡92人。

8月上旬，731部队200名卫生下士官候补生，以及军医、卫生下士官、卫生兵约50人，在北平市对中国人民进行霍乱菌检查，为了让他们的实验数据更准确，强行将霍乱患者封锁关闭在家里，禁止出入，不予治疗，杀害了300多名居民。

这些从活人身上获得的实验成果，被日寇直接用在了战场上。俄方档案中所言的日军准备对苏作战使用细菌弹等，在中国战场上的使用更多、规模更大。

1940年10月，侵华日军对浙江宁波等地发动细菌战。

在开战前，731部队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以川岛清为总指挥，成立了细菌大量生产部队，组织120人，分成两个大队，昼夜生产鼠疫、伤寒、霍乱等病菌。与此同时，日军开始向华中地区大量运送各类细菌和人员。

10月27日，731的细菌战发动，出动100余人，投撒鼠疫、霍乱、伤寒等细菌125公斤。2天后，中山路以南，开明巷以北，开明街以东，太平巷以西的5千平方米地区爆发鼠疫，市民死亡有姓可查者106人，其中少年儿童40名。

1942年7至8月的浙赣战役中，731故技重施。

在石井四郎的亲自指挥下，731部队发动了更大规模的细菌战。这一次日寇派遣160名军官，动用了3架飞机，在杭州、金华、浙赣边界，投下装有霍乱、鼠疫、伤寒、疟疾等病菌的试管、物品。这一次受害的中国人更多，达到了上万人，尤其是霍乱起到的作用最大。

731进行细菌战之丧心病狂到了什么程度呢？浙赣这一次细菌战，由于投放地点出现偏差，导致很多的日本官兵都得病死去。

看看，这不是魔鬼，什么是魔鬼？！

3

731部队和同样从事细菌战的日军第100特种部队，是相当庞大的队伍，据统计总人员数量超过4000人。

然而，这支在战犯泛滥的二战中也堪称最为反人类的部队，在战后受到的追责却少得可怜。在举世瞩目的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中，日本731部队的细菌战罪恶活动被免究责任，待遇堪比日本天皇。只有部分成员在中国、苏联受到了审判和刑罚。包括首恶石井四郎和他的继承者、第二任731主官北野政次在内的731大量成员，均逃脱罪责，逍遥法外。

如此大奸大恶，怎能轻易放脱？原因很简单，黑恶势力有保护伞。

北野政次本是1945年８月日本投降后在上海被俘，落到了他犯下滔天罪恶的中国人手中。但在美国操纵的盟军总司令部情报部门的“协调”下，1946年１月北野被引渡回日本。

在日本，北野政次接受了美国德特里克堡基地派出的调查日本细菌战人员的问讯。

前段时间，前文提到的731罪证陈列馆人员通过跨国取证，在美国获取了德堡人员对北野的审讯记录，读毕令人大开眼界。

北野政次的供述过程，同在苏联受审的山田乙三似乎有些相似，都是先装傻推责然后才承认事实。但根本的不同是，山田后来是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而北野在后来的供述中简直是坦然惬意。

在受审之初，北野政次一口咬定，这里可没有我的事啊，都是他石井四郎的个人行为。还是卖前任主官以逃脱自己罪责的路子。

但在审讯过程中，北野逐渐发现，美国人的目的压根就不是惩罚自己，而是要从他口中套取细菌战等数据资料。

北野一看：好么，那您不早说。于是他开始开诚布公，大大方方地承认731部队使用细菌武器、进行人体实验的事实。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前任石井四郎的际遇，也许连这下抵抗都多余了。

日本投降之前，石井已经先期逃回日本国内。而从1945年8月至1947年，石井四郎居然一直是处在“失踪”状态，占领日本的美军也通知苏联：“石井四郎等人下落不明。”

然而事实是，早在1945年12月，石井就被美国情报人员抓获。而1946年，他在接受美国人的秘密审讯。

而当石井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他的身份已经是美国人的顾问，公然主持美国在日本设立的细菌战研究机构。

这是一次魔鬼的交易。

美国从交易中受益最大的，正是审讯石井四郎的德特里克堡。

据报道，石井等人向美方交出的资料包括8000余张人体和动物组织切片样本，这些资料都被存放在德特里克堡，助推美国的生物化学武器研制。

石井、北野等731关键人物通过这场交易，不仅免于罪责，反而成为美国的座上宾。1951年末，在美军对中朝发动细菌战前夕，石井四郎、若松有次郎和北野政次还奔赴朝鲜战场，实地考察，为细菌战做准备。

如果说当年蒋校长的民国政府实在是太过弱鸡，只能乖乖地把北野政次放跑的话，然而作为雅尔塔体系另一极的超级大国苏联，都无法从美国引渡战犯。

就在最近俄罗斯公布的档案中就披露，东京审判期间，尽管苏联方面提供了审讯细菌战日本战俘的详细材料，美国却拒绝将该问题列入起诉书；1950年苏联向美国发出三份照会，要求美国将主要日本细菌战战犯交付战争法庭，华盛顿方面却置之不理。

有了这样的庇护，731战犯们在战后的表现，甚至比战时更加嚣张。

北野政次在731部队服役期间，发表过很多“研究论文”，在他的论文中，涉及人体实验时，有时他会用“猴”来掩人耳目，只是做事不密，论文有的部分又提到人体实验，这才暴露实情。但能看出那会儿731的人对自己那点事儿，还是要遮遮掩掩的。

而最近731罪证陈列馆公布的档案材料则惊掉了人的下巴。曾效力于731的金子顺一，居然在战后，用战时731部队细菌战实验结果发表论文，并由此获得医学博士学位。

在金子顺一的一篇名为《关于“降雨”式播撒的基础考察》论文中，详细介绍了通过飞机进行细菌投撒的方式及实验数据。论文中公然陈列着这样的案例：

以第一个为例，1940年6月4日，在（吉林）农安，如果投下5克鼠疫跳蚤的话，第一次会使8人致死，而这8人会传染给607人，换算成1公斤鼠疫跳蚤的话，第一次会使1600人致死，第二次会导致123000人死亡。

而且论文首页堂而皇之写着论文由石井四郎少将指导。

而当时东京大学27名评审专家，对此毫无异议，全票通过。

此时，距离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才过去不到四年。

罪证尚在，罪人已逝，罪孽仍存。而现在这个新组合出的魔鬼，比之过去的那个，也许还要可怕得多。

不是中国人记仇，更不是中国人不爱好和平，时间可以抹去很多痕迹，但经不住这个世界上始终仍有强大的力量，在继承、发展曾经的那些罪恶，让我们想忘都忘不掉。

就比如俄罗斯军事历史学家尤里·克努托夫在接受采访时，谈及俄方最新的这些解密材料，他认为这能够让人类铭记二战的残酷教训：
“当然，日本人的暴行是众所周知的，731部队的反人类行动早就在审判中曝光了。然而，今天人们仍有必要记住日本军国主义者的这种无情和残忍，记住他们是如何大规模摧毁中国人口，并侮辱我们的公民。”

当恶人有所改变之前，忘记历史确实等于背叛。

参考资料：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关于日本关东军总参谋部《秘密战争指南》解密档案系列报道 俄新社
《731部队头目为何能逃脱审判？最新证据揭露日美引渡战犯背后的罪恶交易》 央视新闻
《俄罗斯首次重磅解密：日本731部队犯下的滔天罪行！》 观察者网
《侵华日军细菌战再添新罪证！》 央视新闻
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历史回顾”系列图文
《一批日军细菌战原队员证言档案公布》 新华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