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十一点多，好不容易哄闺女睡着，赶紧拿起早放好的睡衣就往洗漱间跑。
可等十分钟后走出洗漱间，我愣住了。
轻易不进我卧室的婆婆此刻正弯着腰趴在闺女上方。
“妈，你干嘛呢？”
婆婆背对着的身影猛地一晃，随即枕头掉落在床边。还没等回过神，闺女猛然发出的嘶哑哭声把我惊着了，婆婆也是瞬间冲出房间！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顾不得其他，赶紧抱起床上脸色通红的闺女轻声哄着。
眼看闺女情绪慢慢稳定，我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如果没有看错，婆婆刚才是想用枕头捂死闺女！
就因为身体有缺陷，她的亲奶奶都敢下死手，我真是怕了，拿起手机赶紧给刘军拨通电话。
“老公，妈刚才要捂死闺女…”
和刘军谈恋爱时，我还是一名普通的销售人员。虽然经常得陪着笑脸跟在客户屁股后面，可每月一万多的工资进账却是我从容生活的底气。
也许是从小家庭环境影响，我一直很自立，无论干什么事，只要自己能干，绝对不麻烦别人。
个人问题上也更是如此。
看多了同龄人进入婚姻后面对的各种生活困扰，所以对婚姻我不仅是一点不着急，甚至还先给自己入手了一套小三室。
当然这期间介绍对象的也不少，可都被我用各种理由打发了。原以为可以继续过着那种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没想到却被不久之后一次聚会给打乱了。
那次聚会来了很多人，刘军就在其中。
02
我和他前面也见过两次，但都是点头之交，没怎么深入了解过，可那次在朋友家里，刘军的热情开朗一下子感染打动了我尘封已久的少女心。
很难想象，一个在社会锤炼多年的三十加男人，竟然能在嘈杂的人群中，把“我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念的那么深情有味。
不可否认，那一刻，白衬衫牛仔裤的刘军让我有了同路人的感觉。那天聚会回家，我翻开卞之琳的诗集，把那首《断章》截屏发给了刘军。
我们的爱情，也从那首诗开始了。
两情相悦的男女总是恩爱无比，刚进入婚姻，我就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认真说起来，刘军的家庭环境在当地也算是中等了。独生子，不用操心公婆有一碗水端不平的矛盾。家境也不错，父母都有退休工资，将来住院也有医保。房子也有，刘军说了，房本会加上我名字。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当然，如果婚后生活没有刘军她妈，也就是我婆婆的兴风作浪，也许这份婚姻，会更美好。
刘军早跟我说过，婆婆是工会退下来的，以前的工作就是负责调解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按理说这样的婆婆肯定好相处，可没想到我们家的问题偏偏就是出在这。
外人面前知书达理的婆婆，回到家里后是完全撇弃了她工作时的那份公允和坦荡，说的话做的事，不管任何时候都只站在她自己的立场。
尤其是在针对我的事情上，处处都是精神加言语的双重否定。
03
“销售是最低贱的工作，就为挣点钱整天看人家眉高眼低的说话，要是我早撂挑子不干了。”
“你一个月看人脸色能挣几个钱？恐怕还没我儿子奖金高吧，唉，你可得好好表现，小心我儿子不要你！”
说实话，结婚不到半年，就因为婆婆说话太难听，好几次我都差点跟她吵起来。
为了这，夹在中间的刘军实在没办法下了狠心，他明确告诉婆婆，要是再闹腾，就搬走，大不了租房子住，反正我们还年轻，奋斗个三五年再买套房子，这房就留着给你们养老！
不得不说，刘军的威胁有了效果，从那以后婆婆还真的再没说过那些话。我当时还以为她真认识到错误，有心改正了，万万没想到人家是改变策略，强攻不成改软攻了。
不过，这回不得不承认，在攻心战这块阵地上，婆婆做的完全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那段时间，每天家里都充斥着婆婆对儿子的心疼和安慰，那劝解的“知心话”是一句一句往出冒，连个草稿都不用打。
“军啊，你别太累着，一个家要过好，得两口子一起努力，别太惯着媳妇了，要不然妈可心疼呢。”
“小静，你那工作要不就换了吧？我儿子这么优秀，不在乎你那三瓜两枣。再说了，与其在外面受委屈伺候别人，还不如回家伺候你老公呢！”
我听的是无言以对，这老太太也太双标了吧？
当然这还不算完，最过分的是当一家人好不容易聚齐了吃饭时，婆婆还会故意说一些特别不入流的事情。
“听说有个搞销售的小丫头被灌醉酒糟践了，你说说，这要是静静跟她一样，为挣点钱也被糟践了，咋办？老刘家可丢大人了，真是造孽哟！”
虽然明知道这是婆婆说给我听的，可只要不搭腔，她还是对我没辙。刘军也劝我别跟婆婆一般计较，人年龄大了心事都多，你就当没听见。
我肯定不往心里去，要不然早气死了，但是跟婆婆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对心理健康自然有影响，就在我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和刘军搬出去住，过几天轻松日子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打破了所有计划。
我怀孕了！
04
刘军高兴的大发朋友圈。
婆婆却是忧心忡忡坐卧不宁，后边更是一反常态对我好的出奇，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觉着要当奶奶了，脑子想通了，后来才知道她是别有居心。
那天刚下班，婆婆就进了我房间，神神秘秘的说有事情要和我商量。
“听说喝酒影响胎儿生长发育，你那工作喝的酒不少吧，这万一要是真应验，你可太亏了我儿子那么好的基因！”
我愣住了，这帽子扣的可大了天，再说了，这隔着一层肚皮呢，没落地之前谁敢保证十全十美？
婆婆脸一下子阴沉的能滴下水。
“反正我告诉你，这孩子不能生，要是你不听话，以后有你后悔的。我可是过来人，比你有经验多了！”
这话说的我心里特别不舒服，哪有亲奶奶这么诅咒未出世孙子的？再说了，你就生了刘军一个孩子，哪来什么经验多了？
为了躲开婆婆，后面我找了个想吃娘家饭菜的借口，直接在自己那套小三室住到了生产前夕才回家。
可没想到闺女出生时还真有了意外情况：先天性心脏病！
这下婆婆终于有了证明自己经验多的机会，她都顾不得去看一眼刚出生的孙女，马上当着病房里所有人的面，狠狠把我一顿说。
哪怕刘军在旁边一个劲的解释，小静做的是的专门针对女性群体的护肤品销售，平日根本不需要什么喝酒应酬！
幸亏医生出来解围，解释说闺女的情况属于最轻的那一种，经过手术治疗，加上后期精心喂养，身体的恢复情况会非常好。
尽管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可每每回想起来我心里还是针扎一般难受。刚出生的闺女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婴儿床上，她的奶奶没去看过一眼，只顾着发泄自己的不满。
如果不是刘军和公公做的还不错，说不定那会我真的会和新闻上那个抱着孩子跳楼的年轻妈妈一样的下场！
闺女出院后，为了给后面的手术做足准备，刘军工作之余又接了兼职，公公也托付朋友去了工地做账目，一家人为了闺女辛团结一心。
除了婆婆！
05
没了刘军和公公在旁边守着，她的做法越发过分，不仅对闺女照样的不管不顾，还经常在我耳边嘟囔，赶紧再生个！
“那丫头片子就不该生下来，要不然家里哪来这麻烦事！就是后边手术做好能咋的？还不是病秧子一个，趁着还小，直接送人算了！”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刘军和公公脸上，我真想罔顾道义抽婆婆一巴掌！
为了让婆婆死心，我直接给她说了狠话。
“这辈子就生这一个！再想要，让你儿子找别人生去。”
说这话本来是想让婆婆别再有其他想法，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敢下死手，捂死闺女！
这老太太简直太可怕了。
刘军和公公急匆匆回来了。
一进门，平日沉着稳重的公公二话没说，“啪”的先给了婆婆一个耳光。
“你当年作孽害死自己亲闺女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死亲孙女，还是不是人？”
看着脸色阴沉的刘军，还有眼神躲闪的婆婆，我实在控制不住好奇的心情。
终于，一件多年前的往事浮出水面，我也清楚了为什么刚怀孕，婆婆就千方百计想让流掉孩子的原因。
刘军上面其实还有一个姐姐的，只不过她没机会睁开眼看看这世界。
三十三年前，婆婆怀上了第一胎，家里人高兴的不得了，可婆婆却是愁眉不展，没一点即将做新妈妈的激动。
当时家里人都以为她是太开心，没缓过神，可眼看着好吃好喝都伺候过五个月了，婆婆的肚子还是平平坦坦，家里人着急了，拉着拽着到了医院检查，结果是直接挨了医生一顿训。
谁跟你说她是孕妇，真是捣乱！
太神奇了，前面刚检查了孩子一切正常，五个月后再来检查，肚子里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公公当场发飙，几番追问下来，婆婆才说了实话，孩子她收拾掉了。
“我妈真能下得去手。”刘军两手紧攥的青筋爆起，“就因为听了那些所谓专家的话，非说是婚后第一个孩子不聪明，与其养着受拖累，还不如早早收拾了赶紧再生个聪明伶俐的。”
说起婆婆以前做的那缺德事，刘军眼眶都红了，“如果不是姐姐没了，这世上哪来的我？”
是啊，那时候政策可是有规定的，双职工夫妻只能生一个！
难怪婆婆总是对我进行精神控制，敢情就是想唆使我也走和她一样的老路啊！
06
只是很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我一定要把闺女养的比谁都好，让她好好打脸“一胎不聪明”的谬论！
因为公公的一个耳光，再加上刘军是坚决站在我们母女一边，恼羞成怒的婆婆竟然以死相逼。
她站在我们家没有封闭的阳台前，又哭又骂，逼着刘军只能选一个：要妈就不要媳妇，大不了再娶一个！
我不怯场的抱着闺女往他们面前一站。
“离婚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老刘家容不下我们娘两，那把我闺女该得的给了，咱们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一听我不但同意离婚，还要分房子和存款，婆婆跳楼都顾不上了，扑到我面前辩解，房子是我儿子买的，钱是他挣的，凭什么给你们分？
我抱紧闺女站的稳稳当当。
凭什么？
就凭我名字写在你家房本上，就凭这是你儿子亲闺女！要是敢不答应，我就去法院上诉，到时候就让街坊邻居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真是老虎不发威，把我当Hello Kitty！
反正我有房子有存款，离了你们老刘家照样可以把闺女养的健康出色。
婆婆气的手指头眼看就要戳到我脸上了，身子忽的一软就往地上倒…
早早等候在旁边的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接往，拖回房间了。
那天的家里终于安静了。
刘军一脸的小心翼翼，“你刚才是吓唬妈的，不是真离婚吧？”
我狠狠瞪他一眼。
吓唬？
要是敢跟你妈一样起了小心思，这婚离定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封建迷信。还是工会呆过的人，我看连乡下老大妈都不如！
反正这个家我们娘俩是不能呆了，这次是枕头，谁知道下次是什么利害东西。
一看我抱着闺女往出走，刘军赶紧跟上，门砰的一声响，婆婆声嘶力竭的哭声一下子从阳台飘出老远！
我抱紧怀里的闺女，大步向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走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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