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清浅
《天龙八部》里萧远山在聚贤庄救出萧峰后曾骂儿子傻,竟为阿朱不顾性命。其实,他是忘了当年为妻自尽之举,也忽略了这些年为妻复仇之举,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心里想的全是复仇之念,所以忽略了自己的柔情,也就觉得萧峰为一女子不顾一切是傻,不理解儿子的痴情,全然注意不到儿子对爱情的态度不就是他对爱情的态度吗。
三十年前的萧远山,是辽国珊军总教头,儿子萧峰满月时,他和妻子带着儿子欢欢喜喜地到萧峰外婆家去。不曾想行至雁门关时却遭遇了慕容博策划的一场大阴谋,总想着制造天下大乱好复国的慕容博以一假信息误导好友玄慈,少林寺的玄慈信以为真,以为辽国真会派一批武士前到少林偷取武林绝学,便组织了二十一个武林高手(包括他自己)前到雁门关伏击,导致萧远山妻子死在乱剑之下。妻子死时,被扔至一边的萧峰也窒息了,待把二十一人打个死的死伤的伤后,以为妻儿皆亡的萧远山伤心欲绝,便抱着妻子和儿子跳崖自尽。
跳崖过程中,儿子却哇哇啼哭,萧远山才知道原来儿子刚才是暂时闭气,一经震荡后便醒了,不忍儿子跟着他们一起死的他就把儿子往上抛,刚好落在方才他没杀掉的汪剑通手上,被萧远山放过一码的汪剑通、玄慈、智光三人出于救赎扶养了萧峰。这才有了后头萧峰的故事。
跌落谷底的萧远山没有死,挂在一树枝上。没死成的他念及妻子的死,特别气愤。雁门关一战他已破了当年自己对师父的承诺——不杀汉人。这些年来自己一直致力于宋辽友好,去岳母家时,听到下属来报说大辽皇帝听信谗言要举兵伐宋时还打算去了住在大宋的岳母家后便到上京当面亲自劝谏,结果换来的却是一时间被宋人害个家破人亡,还没到岳母家就被大宋武士袭击。
越想越气的萧远山决定复仇,潜入少林寺藏经阁把经书看了个够,且专看克制少林武功的武学秘籍。三十年后,萧峰被马夫人、徐长老、智光大师等揭露身世后,萧远山便开启了复仇之路。
先是杀了萧峰养父母乔三槐夫妇,理由是乔氏夫妇冒充萧峰亲生父母,夺走了他的天伦之乐,还不把真相告诉萧峰;后杀了萧峰授业恩师玄苦,理由是南朝武人个个阴险狡诈,没有什么好人,在杀害萧峰娘的人里有丐帮帮主(汪剑通),有少林高僧(玄慈),他们只想永远隐瞒这血腥的罪恶,还把萧峰变成汉人,让他拜仇人为师,玄苦虽未参加雁门关之战,却帮着隐瞒实情,帮玄慈等赎罪,这就得死;再往后杀的徐长老、单正、赵钱孙、谭婆就是报他们让萧峰身败名裂的仇了,再则是这些人还未知道萧峰身世时都尊敬有加,待知道萧峰是契丹人后却都以萧峰为敌,丝毫不顾往日萧峰为大宋立的功劳,何况萧峰还对他们如此仁慈,并无报复之意。
从萧远山因妻儿之死而自戕中可知,他是有多么的爱自己的妻子儿子,后又因对妻子惨死一事耿耿于怀竭力复仇,也足见妻子在其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如果亡妻对他而言不重要,以他珊军总教头的身份,且又深得萧太后器重,再娶个什么样的妻子没有呢。可萧峰生母死了三十年他却没再娶,也没回大辽继续做总教头,只一心复仇。他一总教头,平日公务也应该是繁忙的,却能抽时间陪妻子回娘家也足见用心了。当然,不管是站在武侠江湖道义的角度还是今天的文明角度看,即使萧远山对妻子再深情,也不该滥杀无辜,比如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就不该杀,以武侠江湖的道德观念看,他只能找慕容博、玄慈、汪剑通、智光、赵钱孙报仇。
也正是恨得失去了理智,忘记自己也是性情中人,才会对儿子展开严厉训斥。
萧峰为了救阿朱,明知聚贤庄聚着一堆要杀他的人,还是带着阿朱去了,去到后便求召集者薛神医救阿朱,恳求完后还给薛神医下跪。也正是这一跪,让阿朱下定决心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然而薛神医却有意刁难,说不管是谁带阿朱来,他都会救,唯独萧峰带来他不救。这让萧峰不得不在决一死战前恳求昔日丐帮中的好兄弟白世镜帮忙。
萧峰武功虽高,打起来后连败数人,即使是与之齐名的慕容复也被他打个落花流水,然而毕竟他是一个,对手是一群,人的体力有限,打到最后受了伤,对手里还有那么些个卑鄙无耻者,见打不过萧峰就以阿朱威胁,导致已显疲态的萧峰十分被动。若不是萧远山及时出手估计萧峰就惨死聚贤庄了。
救出萧峰后,萧远山指着儿子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练就了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却为一个女子险些送死。”
萧峰却不以为然,“此女受累于我,我必须得救她。”
那时的萧峰对阿朱是有些情感,但还不深,他卑微地求救于薛神医,被一堆人围攻后又不顾性命地护阿朱,主要是觉得阿朱在少林寺所受的玄慈的掌风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得救。而事实上,这事情也不能怪他,那时的玄慈以为萧峰和阿朱是一伙的,这两人联合起来盗《易筋经》,其实盗《易筋经》是阿朱想偷给慕容复,跟萧峰没什么关系,阿朱被玄慈发现后若不是萧峰出手,可能也带不出《易筋经》。萧峰出手与玄慈打斗中,阿朱躲避不及便中了玄慈掌风。从萧峰出于愧疚极力救阿朱这点也可以看出,他是个不会轻易推卸责任,有时还主动揽责的人,也难怪阿朱此后对他生死相随。
对儿子的顶撞,萧远山更是来气“她和你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倾城的美貌,你却为她付出这样的代价,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傻瓜。”他骂儿子傻瓜时忘记了当年雁门关那一跳以及为妻复仇同是不顾一切的痴情。如果那时的萧峰知道斥责他的是自己的老子,回他一句“当年你为我娘死,又一心为她复仇就不傻吗”,估计萧远山就无言以对了。
从萧峰身世被揭露起,萧远山应该是一直跟踪萧峰的,所以萧峰要找养父母等证实自己身世时,所找之人都被萧远山先一步杀死,得以在聚贤庄上及时救出萧峰,在马夫人家及时出现揭露马大元死亡真相是白世镜与马夫人联合作案。既然如此,儿子与阿朱的感情他应该也是看在眼里的。就不知看着儿子对阿朱的深情是否想起自己对妻子的深情?尤其是阿朱死后,萧峰不再对别的女子动情,即使是阿朱的妹妹阿紫对萧峰情有独钟也不动心,萧远山又是否为儿子如自己般对爱情忠贞不渝而感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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