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8日刊
总第2621期
作为第25届上海电视节的首展剧集，《天目危机》让观众久等了。
《天目危机》讲述了物理系高材生李天，为救母亲被卷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在抽丝剥茧的调查过程中，掀开了日本地下乐队杀人事件的真相，逐渐感受到了“意识力量”，进而用意识救人或自救的故事。
音乐杀人、意识犯罪，这部剧的设定堪称炫酷。这种剧作概念属于观众很熟悉，但是拿国产剧举例子又一时想不出。《天目危机》的播出，让此类型多了个代表作。
看了这部剧后，我最大的感受是，《天目危机》生不逢时，却又来得刚刚好。
“不含糊”的科幻故事
《天目危机》的优势是很明显的。
首先是电影质感的视听效果。
剧中顺滑又诡异的转场镜头，加深了剧作的悬疑感和恐怖氛围。例如李天母亲梅雪燕在平交道遇害，黑夜白天瞬间交替；“先行者乐队”真人阵容与神秘照片中的兔头形象呼应等。
除此之外，大量突破空间限制却很讲究美学的镜头分割。暗红与墨色等对比强烈的色彩运用，再加上意象化的剪辑手法，不仅带给观众冲击力十足的视觉感受，更是营造出了心理恐怖的整体氛围。
另外是音乐，抛开其在不同情节里铺垫的背景音乐不提，剧中反复吟唱的《十字路口的使者》绝对是一首既洗脑又有审美的歌曲。这首歌曲在剧中至关重要，它可以引导人自主走向死亡，如同蚊子扑向捕蚊器。
而这首歌曲的旋律并非一味往“惊悚”上靠，而是通过歌词的内容、主副歌的情绪推动，达到一种心理惊悚感。
因此，《天目危机》的后劲儿比较大。笔者这种常年看恐怖片下饭的人，观看此剧毫无心理负担，但捋清楚了情节脉络再返回去求证时，却心有余悸。
这样的视听效果有赖于豪华的制作班底。导演黄精甫曾在2004年凭《江湖》成为金像奖最佳新晋导演；视效制作翁国贤，其代表作有《十月围城》《武侠》，曾获金马奖最佳视觉效果奖；美术指导李清渝，曾是《滚蛋吧！肿瘤君》《单身男女》《三少爷的剑》等作品的美术指导；造型设计余家安，曾是梅艳芳、张国荣的御用造型师。
其次是类型叠加与叙事技巧的有机结合。
《天目危机》借“薛定谔的猫”“死囚滴血”两个著名实验入题，将观众拉入了“意识力量”的潘多拉魔盒能否打开的科幻叙事中。随后，李天母亲梅雪燕发生意外事故，一场涉及200余人的“意识犯罪”案件正在开启。
《天目危机》将“科幻+悬疑”两个不讨巧的类型叠加在一起后，并没有被复杂的、高概念的叙事拖垮，反而彼此加成，皆有不错的布局。
在时间上，剧作分成了现实与历史两条线，并行推进，现实里解锁新的叙事地图，历史剧情跟着上演，每集末尾再重新留下新的谜团。而后期剧情则在空间上划出了“意识”这条线，“意识世界”反作用于现实故事。
整部剧的“废镜头”较少，故弄玄虚的意图不明显。诸如片头每个拿枪指向自己又缓慢放下的镜头，都是每集的核心人物，指向了人物的命运。剧中强调了兔子、乌鸦等意象，古代传说中讲到太阳中有乌鸦，月亮中有兔子，所以就用乌鸦代表太阳，兔子代表月亮，而乌鸦在日本的文化中是超度亡灵的使者，因此在黑木弘的意识中，李天是“乌鸦”。
镜头下的意象皆有所指，前期埋下的伏笔也在后期会给予解答，形成了对照的结构。尽管有些情节说服力不足，但起码能看出此剧创作时在类型融合与叙事结构上，下了功夫。
但这样一部可以算得上态度认真的作品，却在口碑上翻了车，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出在“科幻”上。
科幻是“原罪”？
所谓“科幻”，就是“科学+幻想”，即根据现有的科学理论虚构将来发生的故事。编剧为难的是，科学领域不大懂，在科学基础上的幻想更不擅长。观众为难的是，拍的真科学不信，拍的假幻想不爽。但最不妙的就是，彼此都懂科学，但都懂一点，这剧就更没法看了。
今年腾讯视频和爱奇艺也联播了一部都市科幻剧，叫《你好，安怡》，翻拍自英剧《真实的人类》，讲述了在2035年，高等人工智能机器人芯机人入住人类家庭，处理家务和照顾儿女的故事。这部剧虽未形成较大范围的关注度，但总体评价还算可观。
为何《你好，安怡》躲过了各类科学理论知识的质询与纠缠呢？因为它够“软”，机器人住近了家里，再“智能”也免不了先来一场伦理大戏。
其实《天目危机》是朝着“硬科幻”的方向努力的，“意识”是这部剧的主题，科学并非淡而远的大背景，而是决定着剧情的走向。
男主李天是麻省理工大学物理系的天才，在做“前卫科学-意识的力量”的研究。剧作一开始引出了“薛定谔的猫”“死囚滴血”两个“观众可能不懂但是又很熟悉”的科学实验。于是观众的期待值就放在了“意识能否杀人或救人”的答案上。
剧作后期是在慢慢消耗这一悬念的。例如李天不停地追问“你相信意识吗”，却又不给出值得信服的说辞；李天经过了各种“意识战胜危险”的神操作后，却被称为是“上帝选中的人”，从而使“科技改变人类命运”的叙事悬念转变为“李天改变个人命运”的故事。
如此，科幻题材对人类现实生活影射的独有魅力，就降维成了“玄幻男主打怪”的魅力。这倒不是违背科学理论的问题，这是给剧作观赏性打了折扣的问题。
“幻想”应当有个可以依据的土壤。李天在什么情况下可以运用“意识”？“意识”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他人的“意识”能够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疑问在剧中应当给予一个大致的标准，观众摸不清规律，就会产生不信任感，开始认真计较科学知识了。
当然，理论知识的恰当运用可以增强影视剧中世界观的说服力。《心灵奇旅》定位为“奇幻动画”，却也暗藏了很多心理学知识，例如主角22内心产生的一系列自我否定的“墙”、忘我之境里对迷失灵魂的设计，以及心灵学院中的人格特质等。诸多依照心理学理论设定的情节，潜移默化地将观众引入虚拟的奇幻世界。
不过《天目危机》作为一部有真实科学实验作为基础的网剧，也不乏对“意识”领域的挖掘。例如李天能救一只有“求生”意识的猫，却无法拯救有“自毁”意识的母亲；李天能够拯救意识世界里“服部介”的父亲，但没法改变现实世界等，也能够给悬疑迷或者科幻迷一些讨论的空间。
总的来说，剧作对“真相总是需要一些距离才能看清楚”“改变意识对人类世界造成的危害”等命题，少了更深的探索与推演。但其在剧作类型上与叙事风格上的大胆开拓，都具有实验意义。
话说回来，中国影视创作历史题材的条件得天独厚，而关乎未来想象的故事却寥寥。当一部国产网剧志在向《盗梦空间》看齐，我们又何必苛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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