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英雄,您糊涂呀!你怎么能这样啊……”老首长嘴里不停地说着批评的话语,内心却比挨批评的人还要难受。
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位曾经在上甘岭血战中,本着可洒热血、可抛头颅精神的志愿军战士,以独守阵地狙敌246名,获特等功,被授予“二等功臣”荣誉称号的英雄,如今却过着无法果腹,甚至到了只能靠着卖掉军功章,换钱买米度日的拮据生活。
老英雄名叫高良伦,一位曾在上甘岭战场,立下特等功的英雄。只是他的事迹不曾被更多人熟知……
阔别家乡,待我归来
1951年2月的一天,19岁的高良伦强忍着不舍,告别了双目失明的母亲和新婚妻子,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
告别那天,他让妻子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母亲,照顾好家,待他回来。可实际上,那么多战士,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但为了不让家人忧心,每个战士离家前,都会许下“我一定归”的承诺,高良伦也同样如此。
高良伦出生于1932年6月,四川广元剑阁县正兴乡人。自幼家境贫困,不幸的童年好像一块永远也不能愈合的伤疤在心中,一碰就会疼。但也正是因为那艰苦的成长岁月,造就了她坚韧不屈的性格。
高良伦青年时期
因为他向往新生活,相信中国共产党能给穷苦百姓们一个和平安稳的家,所以当政府征兵时,他义无反顾地报名应征,成了志愿军第3兵团12军93团9连的兵。
93团是一个“英雄团”,其前身是“朱德警卫团”,历战无数,立功无数。因此,当高良伦一进部队了解到所在团的光荣历史后,他便下定决心,自己可不能给英雄团丢脸。入伍后的他,刻苦努力,很快就以过硬的军事技术加入了共青团,获得了不少领导和战友们的称赞。
1951年入夏后,中朝军队已经和联合国军较量了五次,也终于第一次坐到了谈判桌上。但从第一次双方代表对面而谈就可以看出,美军毫无谈判诚意,派出的远东海军司令乔埃中将,更是在谈判过程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施压的机会。
所以,志愿军也改变了策略,在“三八线”附近,以构筑坑道为依托,同美军打起了阵地战。对峙线长达200多公里,最近的地方仅有50米远。这样近距离的阵地战,是那些历经过抗日战争的老兵们,都鲜少经历过的。
50米有多近?美军仗着武器装备的精良,丝毫不将我军放在眼里,肆意在阵地里走动,天气好的时候就随意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还经常跑到两军阵地之间的河沟里洗澡。而那时候,毫不夸张地讲,我军连敌人眼睛的颜色是蓝是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军开展了“冷枪冷炮”运动,打得美军再也不见之前,跟着一群穿着韩国传统服饰的女性,在阵地上载歌载舞,好不乐哉之景,甚至一度连厕所都不敢出来上。
新兵战士学打枪,威震美国兵
在“冷枪冷炮”的运动下,志愿军中诞生了不少的狙击英雄,例如32天狙敌214名的“上甘岭狙神”张桃芳,例如用206发子弹狙敌203名,拥有超高命中率的“冷枪英雄”邹习祥。而高良伦这个年轻小伙,虽然是入朝后才现学精准射击法“打冷枪”,却也威震了不可一世的美国兵。
狙击英雄张桃芳
93团是10月份,完成了“金城前线”的狙击战任务后,在按计划开往二线谷山休整的途中,突然收到赶往五圣山,支援15军的命令。于是,20岁的新兵战士高良伦,在上甘岭战场历经了第一次实战。
所谓“冷枪”,通俗而言就是逮着机会就打。敌人出来晒太阳,打!构筑防御工事,打!出来载歌载舞,也打!甚至为了打得更加精准,本着不浪费一颗子弹的原则,狙击手们还总结出了经验。如果敌人是出来上厕所的,那就等敌人脱了裤子,蹲下再打;如果是出来去河沟里洗澡,那就等脱了衣服,下了水再打……而且,要讲究“精度点杀”。所以,冷枪狙击手们,都是有着极高射击天赋的兵,在经过培训后成为了精锐射手。
在一次交锋中,高良伦所在部队倒下了不少战友,他因此怒发冲冠,便铆足了劲儿打。神奇的是,他射出去的子弹就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命中率极高,直至交锋结束撩倒了好些敌军。这一切也被营长看在了眼里,于是就问他:“小高,咱们来学打冷枪怎样?”
就这样,头一次听说“打冷枪”的高良伦,在一头雾水下接受了营长的培训。从测距、定标尺,到山下山上不同位置的敌人该如何开枪,最后到夜间狙敌有哪些要领等等,营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良伦在学习过程中,总能快速掌握要领,并在练习中射击天赋尽显。于是营长将其送到了团里的特训班,杀敌数量从起初的精准杀敌几个,到后来的一口气几十个,逐渐成长为了“神枪手”。
这天晨光熹微,高良伦就已经手持一杆水连珠步枪,守在了一个狙击点。突然,约300米的敌方阵地有个人影在晃动。从敌人缓慢的移动来看,不是出来捡柴火,就是出来解手的。这无疑就是给高良伦提供了更好的机会。
闭上右眼,伸出拇指,对准敌人,和左眼连成一条线,然后再闭上左眼,得出横向误差,便能估计出距离远近和射击标尺。
“啪!”敌人应声倒地。很快又有敌人,晃晃悠悠地出了工事。不知是被枪声惊醒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儿,还是被尿意憋醒出来方便的,反正陆陆续续又出来了几个人。关键是,他们都是独行。继续闭上右眼……把“打冷枪”前的流程走一遍后,又是三名敌人应声倒地。
战场上能够精准杀敌的战士有很多,而往往很多时候考验的不主要是精准度,还有心态,不能急躁,更不能自满,而这刚好也是高良伦的制胜法宝之一。这一天,他稳住心神,不断更换狙击点,轻松击毙了8名敌人。
搞得敌人一下子慌了神,一时间别说肆意出来晃动,对着我军阵地竖中指挑衅了,就是连上厕所都不敢,只得解决在罐头盒子里,然后再抛出工事。
四川娃浴血上甘岭
其实10月14日上甘岭战役打响那天,敌人确实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战前邓华和秦基伟通过对阵地的分析,认为平康谷地地势平坦,更易敌人的机械部队进攻,便派出了38军的114师和15军44师这两个“最强王牌”驻守于该地。
再加上战役打响前几个小时,美军还对15军一处阵线进行了攻击,我军更加确定那里就是即将迎来血战的地方。然而直到美军炮火开始铺天盖地,朝着597,9高地和537.7高地袭来,我军才意识到那是敌人的佯攻。
所以,导致战斗一开始,15军45师遭受了巨大损失。这让秦基伟很是心痛,也在战后公开检讨了自己当时的错误指挥。
上甘岭战场,秦基伟(左二)在指挥所研究战术
但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了43天的鏖战,联合国军依旧没能夺下高地。为何?因为有志愿军战士们,即便是战斗至最后一人,也会拼尽全力的精神在。而这恰好是美军几十年过去了,仍然想不通的战斗精神。
鏖战到11月中旬,敌人已经被一次又一次挫败搞得慌了神,开始不断调集更多兵力发起冲锋。高良伦以作战组长身份,带着战士们扼守在6号阵地。因为敌人全军冲锋屡遭失败,便开始以小兵力分散发起攻击。
为躲避敌人炮火杀伤,高良伦小组将阵地向右移动了10米距离。面对敌人第一次进攻,我军只能将第一次退敌作为试验,寻找更适合的退敌之法。善于观察的高良伦,很快就确定了新的打法。
小组战士们先将弹药分散隐蔽,然后利用空闲时间抢修工事。工具不够就徒手挖,土石瓦砾不够就把敌人的尸体垒起来挡在最前面。
敌人仗着空军优势,对我军阵地实行了严密封锁,所以我军几乎都不曾有炮火支援,就连弹药、粮食和水都只能尽可能节约。电影《上甘岭》中,战士们一个苹果都只能轮着一人一小口的情节不是夸张,是真实存在的。然而那颗苹果,也是牺牲了好多战友,才送进坑道里的……
志愿军老兵晚年回忆“坑道里的那颗苹果”
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战士们一个个相继倒下,最后仅剩下了高良伦和王学礼两个人。他们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之中,只得将悲痛化为力量继续战斗。俩人商量之后,转为猫耳洞中停止攻击,给敌人制造出阵地已经无人的假象。待敌人靠近后,迅速跳出猫耳洞,接连将手雷、爆破筒投入敌群。敌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打得抱头鼠窜。此方法屡试不爽,一天下来顺利歼敌200余名。
然而,敌军依旧在不断调集兵力和火力,后来王学礼也中弹牺牲,阵地上便只剩下高良伦一人了。援军还未到,他毫无退路可言,于是他开始孤身死守阵地,立誓要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奇迹往往就是被那些不认输、不认命,有着坚毅精神的人创造出来的。从孤身一人坚持到援军到来,前后20多个小时中,他先后退敌17次,歼敌246人。这样的战绩,已经能够堪称抗美援朝战史中的又一大奇迹,而重点是直至战斗结束,他还毫发无损。
喜报传回家乡,其母:是党教育得好
血战上甘岭,20岁四川娃打出了志愿军精神,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经过部队报功,上级评定其为“特等功”,授予“特等功臣二级战斗英雄”荣誉称号,全军通报英雄事迹。
1953年9月18日,高良伦都未回到家乡,立功喜报就已经送到了广元剑阁老家。得知高良伦平安并立功,其母亲、妻子和所有家人们纷纷喜极而泣。
次年11月份,正兴乡为高良伦举办了庆功大会。英雄母亲在接过县委授予的锦旗后,发言:“高良伦能够在战场上勇敢杀敌,是党教育得好”,获得了到场群众们的热烈掌声。
高良伦从来都很低调,立功受赏后依然保持初心,从未居功自傲。60年转业进厂工作期间,他一直兢兢业业,不主动请求升职加薪。甚至当那微薄的工资无法支持一家老小生活时,他宁愿将视为珍宝的军功章拿出来变卖,也从未向组织和国家提出过任何要求。
高良伦(右二)与战友合影
还好的是,这一切在被原部队的老首长知道后,立马派人开启了溯源,千辛万苦把高良伦拿命换来的勋章买了回来还给他,并且为其申请相关补助。
当别人问他,“作为战斗英雄,生活遇到苦难,为何不找组织,不找国家帮忙”时,他始终都是那句,“真正的英雄都已经离开了,我是替他们活着的呀!这般福分已经足矣,不敢再要什么……”
所以,老英雄在弥留之际时仍然不忘战友,一再嘱咐孩子们,一定要带他去看看战友们牺牲的地方……
2003年9月,老英雄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想,后来一批又一批志愿军战士的“归来”,所有英雄们应该都是知晓的吧!
祖国接志愿军烈士们回家
英魂终将归故里!希望所有英雄们放心,安心。未来的日子里,愿热血不冷,初心不灭!这不仅是吾辈青年的承诺,也将是中华儿女们,世世代代会传递下去的誓言!
致敬英雄!感恩一切!如今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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