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河北香河集训基地有点冷,贾秀全带着国青队在集训,忽然把目光转向了坐在场边的周海滨,打趣地问道:“想不想到国家队练练?”
后者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了个措手不及,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不知道啊。”显然地答非所问。
关于进入国家队,当时只有十八岁的周海滨似乎没有想太多。但这样的传言并非都是空穴来风,时任国家队主教练的阿里汉此前看过他的训练和比赛表现,媒体风传“对他非常器重”。
贾秀全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假,因为他看到阿里汉的助手德扬已经先期赶到香河。几天以后,周海滨被调到国家队,说法是“借用周海滨一个星期”。
当时山东队大哥级人物李霄鹏还在队中,李霄鹏的人缘和活动能力惊人,有了李霄鹏的照顾,加上周海滨自己的机灵,他在国家队如鱼得水。顺风顺水,这成为周海滨职业生涯前期的基调。
周海滨是大连人,足球城的足球神童。大连市大规模建设星海广场的那年,广场北面的足球场按照规划被整体拆迁,包括大连市足球学校足球队在内的几支球队瞬间失去了自己的训练场。
从沙河口区辗转到旅顺口区,到处“打游击”的那些年,周海滨的心中涌动的全是对大连万达队那些老一代球星的崇拜和崇敬,他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大连万达当时除了一线队,只有二线和三线一共三支球队。他们提出包括周海滨在内的这支球队可以到武汉打一场全国的少年比赛,言明“如果成绩好,可以整队收购,成为四线球队”。
但是因为缺乏比赛经验,而且年龄小,这支球队在武汉输得很惨,打了个倒数第三名。对于当时如日中天的大连万达来说,他们不愿意为了一个周海滨买下整支球队。于是球队解散,前路迷茫。
他不知道的是,为了得到他,山东队的教练郭侃峰连续跑了三次大连。开始时郭侃峰想在他们队里买三个队员,但价钱一直都谈不拢,后来郭侃峰狠了狠心,“还是那些钱,这次我只买一个人,周海滨。”这笔买卖鲁能方面光引进费用就花了两万,这一年星海广场绝佳地段的房价每平米刚刚三千。
进入鲁能四年后,时任鲁能主帅涅波将周海滨提携至一队。联赛进入中段,人们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年轻队员的影子。在鲁能泰山与陕西国力的比赛中,阿里汉现身主席台。
荷兰人此行的目的是考察宋黎辉和舒畅,但是最终却被十八岁的周海滨场上表现抓住了目光。当年的八月二十日,周海滨在中国与智利的热身赛上披挂上阵,由此成为国家队史上参加国际A级比赛最年轻的国脚。
之后的周海滨大概已经记不清自己出战了多少场比赛,从中超到亚冠,从足协杯到世青赛,当然还有那个爆出“超龄事件”的全运会。全运会男足的年龄限制是二十岁,山东队提供的资料显示,一九八五年出生的周海滨,年龄刚好符合标准。
半决赛被山东队斩落的辽宁队在赛后却声称掌握了周海滨“超龄”的充分证据:在大连市足协注册的登记表上,清楚地记录着周海滨的出生日期为:一九八四年七月十九日。
有传言称,山东队和辽宁队曾经有过所谓的“君子协定”:周海滨可以上场比赛,但不能在同辽宁队的比赛中上场,否则辽宁就将来个“起底儿”。在全运会半决赛上,周海滨不但上阵,而且还戴上了队长袖标。
中国足协介入超龄事件,最终给予的答复是,已经过了申诉期,足协不予受理。之后辽宁方面突然的偃旗息鼓,“周海滨超龄与否”成为中国足球的一桩疑案。
在土伦杯上飞踹里瓦尔也好,帮助鲁能获得双冠王也罢,二十一岁的周海滨在这一年开始步入巅峰。时任鲁能主帅图巴却说,“周海滨一年下来,也就休息个三五天,我实在是太心疼他了。”无暇调整,加上过早的“荣誉加身”,不久后塞尔维亚人在公开场合指责爱徒,“近两个赛季没有取得进步”。
南非世界杯亚洲区二十强赛,国足主场对阵卡塔尔的比赛中,被视为绝对主力的周海滨连十八人名单都没进,赛后“周海滨因不满教练安排遭队友殴打”的传言神乎其神。中超赛季结束后,周海滨着手运作转会。
周海滨的转会过程,很奇怪。依靠博斯曼法则,他成为了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中国球员。春节期间他自做主张,和经纪人罗曼一起秘密与埃因霍温俱乐部签约,而且这一切中国足协、山东鲁能俱乐部、国内媒体和球迷均不知情。
周海滨把摊牌的日子选在了一月二十九日,正月初四。这次转会鲁能也不算完全损失,周海滨在埃因霍温年薪的一部分将作为补偿,划归鲁能所有。
荷甲新赛季首轮埃因霍温主场被升班马云路逼成三比三,“全场最佳球员”被客队的日本球星本田圭佑夺走。周海滨放弃舒适区去留洋,但仍有很多人嘲笑他的失败。
周海滨也是个例外,中国球员留洋回国后几乎都会涨球,但他却在荷兰的替补板凳上,只用一年不到的时间就磨光了自己的灵性。
周海滨重新回归鲁能的那个赛季,在伊万科维奇调教下,鲁能再度问鼎联赛冠军,周海滨与安塔尔的双后腰配置是那年攻击力最为恐怖的中场组合。二零一三年的夏天,周海滨被租借至天津泰达,随后永久转会。四年后,周海滨又回归山东鲁能。三年后,周海滨宣布退役。
十八号周海滨,二十岁。二十号崔鹏,十八岁。这大概是鲁能球迷对于当初那段时光,最美好的记忆。
周海滨说:“去荷兰踢球,让我知道了足球真正的样子。”但他回来后,却不会踢球了。有人说他是叛徒,有人说他打破中国足球的“奴隶制”。但人们已经快忘了,多哈亚运会上,那个最好的周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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