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江湖不一样的老炮儿

七

八十年代的中国是一个新旧交替的大时代，有混乱，有冲突，也有正在重建的新秩序，国家经济的攀升，让闭塞多年的老百姓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正在向着华夏神州的人们在招手。

在这个新的时代里，不断涌现出的新生事物让不少人都迷茫过，不少人认为过去的一切都是落后的应该扫进垃圾桶，可在这个社会上仍有一部分人在牢牢地守着内心的底线，守护着自己心中的道德和规矩。

今天要给大家讲的故事是发生在辽宁锦州的农村，讲的是一个不像是流氓混混儿的混混儿。

此人原名叫杜红旗，是十里八村儿有名的“棍儿”。杜红旗从小就行事乖张不走寻常路，打架斗殴对他来说那都是稀松平常的家常事事儿，此人脾气火爆，爱钻牛犄角尖儿，认死理儿，用东北老话儿讲就是“有虎又倔”。啥事儿不当着他的面儿给掰扯明白了，那就不算完！

记得当年文革的时候村儿里不少老实人没少爱欺负，瞅谁不顺眼，那会儿就能给你扣个“敌特封资修”的大帽子，这玩意儿要是扣上了，可真够你喝一壶的，别的不说骂你你得听着，打你你得受着，生产队的生产队的生产劳动，无论你干的多好，多能出力，你也得靠边去，没人愿意和你这个“黑五类”一起生产劳动。

那会儿的杜红旗已经是二十多岁了的青年壮小伙子了，看全村儿没人敢给这些“黑五类”出头，那我就出头，经常在生产大队的大会上，直言不讳，质问革委会，他们到底是犯了哪条国法？

革委会的小头目张口结舌也说不出来是那条法律啊！那帮造反的“革命小将”们不过都是一群跟风跑，没有大脑的家伙。

“革命就是法律，造反就是有理！杜红旗你胆子不小啊！敢反抗最高领袖的意志，你就是反动派！打倒反动派！打到杜红旗！”革命小将们，振臂一呼，呵！好家伙！本来是批判黑五类的，现如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为黑五类开脱的杜红旗。

可杜红旗是什么样的人物啊！开玩笑，穿上绿军装，戴上红袖箍我就怕你了，老子祖上七八代都是裤子都穿不上的贫苦大众，全家人加在一起也认不上二十个字儿，你还能把我咋的？

杜红旗怒火中烧，一个箭步蹿上前去，对着领头的“革命小将”就是两点炮，杜红旗向来打仗不含糊，评书里的老话不是总说吗“兵贵神速”以杜红旗的理解就是打仗必须先出手，一招制胜。

杜红旗要是擂别人两电炮，未必能够咋地，但今天所选择的对象可不一般，这还了得，你这两下不管天不管地，直接砸向了忠于领袖的热血青年，那还了得？

批斗大会让杜红旗彻底给搅了，七八名“革命小将”对着杜红旗就抡起了武装带和镐把。呵！村里儿的批斗大会马上画风突变成为了角斗场，杜红旗虽说寡不敌众，鲜血顺着额头淌得满脸都是血了呼啦的。但杜红旗这牛劲要是犯了可是连拖拉机都拽不回来。

杜红旗抄起什么就向革命小将的身上招呼什么，在杜红旗用砖头子放倒两名红卫兵小将之后，其他的红卫兵开始一哄而散，四处奔逃，可杜红旗是什么样的人物，岂能让你白给打了？杜红旗在后面紧追不放，一直追到村口，把领头的干部放倒了才算完事儿！

杜红旗在批斗大会上打了红卫兵这可是大事儿，当天下午就被大汽车拉到了县革委会，要说这革委会主任，人还不错，并没有太过于为难杜红旗，两人对坐，反倒拉起了家常“小伙子，你这样也冲动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们都是普通人，改变不了什么，啥事儿，都别太较真儿，这样下去你会吃亏的，你这是在咱们县，换个其他地方你试试，打死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杜红旗见革委会主任和那些耀武扬威的革命小将一样，情绪上也就不那么抵触了“这事儿，真不怨我，我就是看不过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帮玩意儿也太拿人不当人了，无论大小男女老少，说打就骂，要是都这样还要法律干啥？这帮小犊子岁数都不大，知道个鸡毛革命啊？打鬼子那会儿他们去哪了？打反动派那会儿去哪了？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我就不信了还没有说里的地方了！操！”

革委会主任曾经是一名部队转业干部，自然知道现在搞的“革命”就是胡闹。也就没太为难杜红旗，给杜红旗关在一间空房子里让他好好反省，其实这也是在保护他，不然直接放了他，一来会让人说闲话，在当时如火如荼的大背景下，肯定没有杜红旗好果子吃，二来也觉得杜红旗这小伙子在当时的氛围下敢于仗义执言，是条了不起的汉子！

村里这面儿和乡公社也挺着急的，毕竟反革命这顶大帽子要是扣下来，都得够大家伙儿喝一壶儿的，杜红旗父母求爷爷告奶奶，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高招儿”就和村儿里一口咬定杜红旗这小子精神不好，有精神病！乡公社里都给出了证明，县革委会这才算是开了面儿，和一个精神不好的人叫什么劲儿，革委会主任借着杜红旗精神不正常的由头，就给他放了！

杜红旗打了革命小将，借着“精神病”就脱了“罪责”，从此就落下了一个“杜疯子”的绰号。

一个时代的落幕并不代表杜疯子豪横人生的终结，借着自己有精神病的引子，杜红旗愤世嫉俗的性格依旧，七十年代那会，村政府常借着招待乡里的干部下乡检查的名义大吃二喝，杜红旗不惯毛病，大摇大摆走进村政府的办公室，见到桌上有酒拿起来就喝，小鸡儿炖蘑菇伸手就抓，也不怕烫。

村长大眼瞪小眼连声儿也不敢吱，下乡检查的干部见实在是太不像话，就问杜疯子“唉，你是干嘛的？你当这是你自己家啊？”

“我是杜疯子，听过吗？我就是这村儿的棍儿，我是这村儿里的人，吃这村儿里的饭，有毛病吗？你是干啥的？”杜疯子头部抬眼不睁的问干部道。

“我、我是干什么的用得着和你说嘛？你算哪根葱？”乡干部气得结结巴巴地答道。

“操！我算哪根儿葱？看来你还不知道杜疯子是谁啊？我的给你介绍介绍。”杜疯子从嘴里吐出一块鸡骨头说道。

杜疯子抄起桌上的的酒瓶子就砸向了乡干部的脑袋，得要是村长拽着，不然说不定乡干部的脑袋被削成啥样呢，但就是这乡干部的脑瓜子上也肿起来一个不小的大包。

“你，你，你个臭无赖你等着”乡干部饭也不吃了，推着自行车就出了村政府的大院。

“唉！李干事、李干事饭吃完了你再走啊！”村长就像个狗腿子一样在后面撵了出去。

现在没人打扰，杜疯子这才四平八稳的坐好，一口小鸡儿炖蘑菇，一口小烧酒儿，喝得这叫一个美！

没能追回乡干部的村长，看见杜疯子四脚拉叉的坐在桌子前吃这小鸡儿顿蘑菇，心里这个气啊，本来安排挺好的，想借着乡上检查工作，自己蹭顿好酒好菜，这可倒好了，全让杜疯子给搅合了。

村长一肚子气，有火还不敢发，杜疯子疯起来那是真要命，当年和红卫兵对战那会儿，全村人可都看到了，就这么个鬼难缠的主儿，谁看到不懵圈啊！

村长只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蹲在一边看着杜疯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虽说自己也馋得够呛，但上前儿说不准就能让杜疯子给那么一下子，犯不上！

杜疯子打着饱嗝，指着村长问“你说老张，这钱是你自己掏的腰包，还是村政府的钱？”

“招待乡里的干部，当然花的都是村集体的钱了！”村长满脸像花似的对着笑脸对赌疯子说道。

“你妈的，既然是村集体的钱，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我告诉你啊，这钱算你的，你舔乡干部的屁眼子，和村儿里老百姓没关系，知道不？你个憋犊子玩意儿！操！”杜疯子摸了摸嘴儿上的油转身就潇洒离去了，扔下村长望着满桌上的残羹剩饭发呆，怎么这顿饭就得我掏钱了呢？

杜疯子在村里村儿外人缘还不错，谁家有个事儿，吱一声绝对好使，能办的全给你安排的妥妥的，才算完事！唯一的毛病就是爱管闲事儿。

你说是毛病吧，也不尽然，就说八十年代那会儿吧，村里迁来了一户外地人，小两口带着俩孩子，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因为当时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基本国策，严抓计划生育这事儿，在全国范围内都喊得挺响的，不过真要到了下面实施起来就不一定和口号一样了。

小两口在村里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也都挺不容易的，因为老二是超生，户口在村儿里一只都没给落下，村长当时说了，要想落户也行，交一万元给你家老二落户。

当年全村儿才几个万元户啊，这一万元可不是个小数字，夸张点说和今天的五六十万可是差不多。

男人为了能给孩子挣出落户口的钱，跑到邻近的县里没日没夜的采石头赚钱，要说这也正常，政府有规矩咱守着就行，可要说这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村儿里不少人家给村长送去两瓶酒或是八十来块钱儿，落户的事儿也就都给办了。

小媳妇儿见村儿里有人都把户口罗勒下来，自己心里也活泛了，挎着自家攒下的鸡蛋，给村长送了过去，村长鸡蛋收下了，打着官腔，让小媳妇回去等着，一有消息，就给孩子的户口落下来。

小媳妇儿等了半个多月也没见村长有给落户的意思，就又给村长拎去两瓶白酒，可村长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接了过来，也不说办也不说不办，依然让小媳妇儿回去等消息。

其实落个户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村长只不过就是有意为难这个外来户，因为村长相中了这个长相俊美的小媳妇儿。

这天晚上，村长借着酒劲儿敲开了小媳妇的家门，要到屋子里坐坐，谈谈户口的事儿，小媳妇儿推说自家男人不在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吧。可村长是谁啊，借着自己的官威一把搂住了小媳妇，就想霸王硬上弓。

小媳妇儿毕竟是正经人家的媳妇，哪见过这阵势，就和村长俩人在院门口撕扯了起来，此时早已经是夜深人静，农村的大街上哪有什么行人经过啊，就是有，看到是村长也假装没看见。

“干啥呢？谁啊？”杜疯子不知道在哪里灌得烂醉，脚步不稳的，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操！大干部，村长啊？你这是干啥呢？”杜疯子问。

“呦！是红旗回来了？咋的没少喝啊，赶快回家歇着，别摔了！我这不和你二嫂子唠唠给孩子落户的事儿吗！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村长满脸堆笑对杜疯子说道。

“不是，你这不像唠嗑啊？刚刚我看你搂人家来着，她还不愿意推你来着，你真当我喝醉了，呃！”杜疯子对着村长打了一个酒嗝。

“红旗，看来你真没少喝，都看花眼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是那人吗！”村长再次讨好的劝说杜疯子赶紧离开。

“说！你，你到底干啥来了？别跟我来这套，别人的眼睛里揉沙子那是别人的事儿，我眼里绝对不能揉沙子。”杜疯子摇摇晃晃的对村长怒喝道。“你个不要逼脸的玩意儿，是不是看人家男人不在家过来占便宜了？说！”

“红旗啊！你看咱都乡里乡亲的，大哥啥人你还不知道吗？大哥咋能干那事儿啊！”村长见到杜疯子两条腿都打颤，这祖宗是派出所常客，每次好好地见义勇为都能被杜疯子成功转换为打架斗殴！

三四十岁的人了压根儿就没在乎过谁，见到事儿就得管，不管走不动道儿。见村长不说实话，就用手指着小媳妇儿说“你说，你说，到底刚才他搂你，你没有？不给我讲实话，我让你明天在村儿里都住不下去！”

小媳妇这会儿早就连气再羞，加上杜疯子这么一闹，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点头算是对杜疯子的答复。

杜疯子见状怒不可遏，抬起一脚就把村长踹倒在地上，上去就是一顿王八拳，把村长砸的七荤八素。

打了好一会儿，杜疯子才问村长“刚刚你说过来唠户口的事儿？户口啥事儿啊？你给我说说呗！”

杜疯子不打了，就地坐在村长的身边傻愣愣的看着村长。

村长被揍的浑身酸痛，不断求饶“红旗啊，真的是过来谈户口的事儿，你误会大哥了！不是那什么，他家老二是超生，户口一直没给上吗，我寻思过来唠唠，这一半天儿，就给还上个户口，你说你这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哎呦！可是疼死我了！”

“哦！那行！你唠户口的事儿吧！整叉劈了！喝酒太耽误事儿了，回家睡觉去。”杜疯子抻了抻懒腰，扭头对小媳妇说“你们唠吧！村长大哥都答应办了，肯定能给你办，办不了村东头找我！”杜疯子晃晃荡荡的回家了。

村长就是在色胆包天此时也是兴致全无，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小媳妇儿说道，明天到村上给孩子落户吧！转身就走了！

或许杜疯子是真的疯子，也可能他是表面装着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其实内心当中在坚守着一份淳朴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