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求职骗局：实习、转正、内推背后的层层欺诈

「哥，你借我十万块钱呗，等我工作了以后慢慢还你。」

四月的一个下午，我接到了大学生表妹小宇的电话。又是一个忙碌的春天，北京的天气慢慢回温，路边的蔷薇花都开了。本来以为小宇给我打电话是来报喜的，我刚想祝贺她顺利入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十万块钱噎了回去。

「借钱干嘛？不是马上就要去实习了吗？」我坐直了身子，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想想不对，又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被杀猪盘的给当成猪了？」

「哥，你可别逗了，人家杀猪盘的能盯上我这花呗分期的大学生嘛？就是我说的那个进电视台的机会，有谱了。我那个师哥说准备十万块就能转正。但是我又不敢跟我爸妈要，他们总想让我考公务员，回老家工作。我可是有梦想的！」小宇抱怨道。

小屁孩，十万块就想实现梦想？她那个师哥吹爆了吧？想到即将毕业的小宇马上要踏入社会，面对今年 800 多万毕业生找工作的就业压力，要想留在人才济济的大北京，我都有点替她焦虑。

我说等会要出差，回头再联系她，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小宇遭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场大骗局，要不是我这个「反骗家族」的传承人出手，也许小宇和同学们就成了刚出校园，就被招生实习诈骗团伙收割的鲜嫩嫩韭菜了，系列骗局在向这批刚出校园的单纯孩子们招手。

刘小宇是我远方表妹，小时候都没见过面，和那些非直系的亲友一样，他们并不知道我的隐藏身份（我怎么觉得说得自己好像漫威英雄）。大学来北京后我们才联络了起来。她爸妈可是嘱咐我无数次了：「还还（huan）啊，要照顾好你小宇妹妹哈」。

我挺喜欢小宇这孩子的，善良单纯没心眼儿。偶尔一起开黑打游戏，一边玩一边听她吐槽她的那个奇葩室友，特放松！她那个奇葩室友啊，啊哈哈哈哈，特逗，先让我笑一会。那个姑娘有公主病总去指挥同学替她办事，外号叫「白茶」，因为又白莲又绿茶，还特喜欢跟人攀比，还曾经给皮肤黑的同学推荐死亡芭比粉口红。每次我都把她这位室友的故事当段子听。

上星期和小宇一起开黑的时候，她一边闪现一边开着大招，突然兴奋的告诉我，自己找到实习了。

我的亚瑟一边提着盾躲开敌方 ADC 的追杀，一边冲过去协助小宇围堵对家上单。刚刚拿下对方人头，系统就给我播放了一段水晶破碎的优美动画，然后我们一起重新复习了「defeat」这个单词。

「哥，你简直太菜了，带不动啊，看看你的战绩。」小宇虽然嘴上埋怨我，但是听起来语气不像生气的样子。

我赶紧接着话茬问她，想让她忘掉我们连输三把的事实。「找的哪里的实习呀？离学校远不远？」

「在市电视台做新媒体的工作，表现好有机会转正，是一个师兄介绍的。」

想想小宇在自己印象中，好像才刚上大学不久，还是个每天和自己吐槽「白茶」室友的小屁孩，现在马上要参加工作了，时间过的飞快。「真不错，好好努力吧，等周末带你去海底捞庆祝一下。」

「你可别提海底捞了哥，想想就来气。上周「白茶」说是快毕业了，非得请我们宿舍同学去吃海底捞，我们想她终于正常了，没想到是回光返照。到饭店就点了两盘肉，四个人吃，免费水果和小零食摆了一桌子，都快吃完了她还不忘管人家要鸡蛋羹。你知道吗？她觉得这是赏赐给我们的！说是要毕业了，犒劳犒劳我们。」每次听小宇吐槽「白茶」，我都会想起那个用了我四年洗发水的兄弟，不知道他过的还好吗？

「这还没完呢，回宿舍以后她才说，她请客完该我们请了，还有一个月离校，正好一人一周，原来是在这等着我们呢。」

「行，别气，下次哥带你吃个痛快，就是王者荣耀多带带我呗。」

「这好说，上次去光啃黄瓜了，啥都没吃着。对了哥，新出了个皮肤挺好看，我超喜欢，你去看看？」

五月的北京，天亮的比以往早了许多。演播厅里的空调已经开了，女主持人戴着假发套，穿着宝蓝色的套装正在熟悉稿件，导播坐在导播间里调试着设备。屏幕中央，舞台上紧张的嘉宾正坐在沙发上喝着矿泉水，然后顺手将水瓶放在了脚下。

「现场导演，嘉宾老师喝过的矿泉水，赶紧叫人把 logo 撕掉，怎么回事，他没带水杯吗？」导播指着一号机里的画面说。「这么明显的竞品，一会商务那边怎么跟客户交代？」演播厅里，所有人的耳机里都传来了导播的声音，其中一个现场导演一挥手，喊道：「那个谁，赶紧去处理下！」陈胜迅速爬上舞台，撕掉了矿泉水上的红色包装纸，然后又跑回观众席一个一个地检查观众自带的水和饮料，看看是不是赞助商的品牌。

在演播厅里，导播和总导演最大，他们坐在演播厅里通过十几台摄像机眼睛观察着现场的每个角落。然后就是现场导演，指挥着观众和场内一切有序地进行。演播厅里的工作人员每天进进出出，像陈胜这样的电视台临时工，不知有多少。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互相「老师」「老师」地叫着。

「所有负责过岚湖苑二期交易合同的同事，请明天早上先来会议室开会。」陈胜的手机响了，原来是自己单位：房产中介工作群里的消息。陈胜叩了个 1，又打开自己那个名叫「李超鹏」的微信分身，对着演播厅拍下了今天的照片，然后发了条朋友圈：「新节目，开工！」

节目录完以后，陈胜习惯去家门口的便利店买一份便当吃。他从冰柜里挑了一盒「和风牛肉饭」，又去柜台捡了几串关东煮。

「帅哥你天天来，要不办一张会员卡吧，很划算的。」收银员熟练的将盒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连同一次性筷子一起递给他。

「不用了，谢谢。」陈胜站在用餐区，一边吃饭一边翻着手机里的微信消息，母校的公众号又发了新的推送。他点开了这篇名叫「夏至未至，我在旧货市场等你」的文章。说的是又一批毕业生即将离开学校的温床，走向社会。临走前把自己闲置的物品低价出售给需要的学弟学妹，既能赚点雪糕钱，也省了打包带走的麻烦。

「要是自己当初没有退学，是不是现在的生活完全不一样？」陈胜想。而如今，传媒高校肄业的陈胜，只能活在自己假想的人设里，想象着自己拥有着体面的工作，每天穿梭在演播厅和后期公司之间，然后接受着朋友圈里那些未曾谋面的师弟和师妹们的崇拜。

「师哥又有新节目了呀！」

「师哥师哥，你们节目还收实习生吗？」

面对着这些比自己小了好几届的懵懂的孩子们，陈胜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回复着他们。其实自己只是个临时工，工资日结。他游走在各大节目的现场，装成摄像师，装成导演，装成朋友圈里大家崇拜的样子，迟迟不愿醒过来。陈胜扔掉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将推送页面滑到底。

「2020 届毕业生请扫码入群，领取旧货市场专属摊位。」

陈胜犹豫了一会，扫码进了微信群聊。还没细看，电话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看房-刘丽姐」。

「小陈，明天我调休，再带姐去看看之前那套房子吧，明厨明卫那个。」

「没问题姐，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陈胜说。

「明天十点钟咋样，我带我家老公一起去，之前看了好几次了，准备最后定一下。」

挂了电话后，陈胜打开了房产中介的工作群聊。

「明天上午十点刘姐要看房，26 号楼 1203，需要大家帮忙，九点四十到位。」

「带老公。」他又补充道。

群里的同事们迟迟没有动静，陈胜缓慢地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个「？」，接着就看到群里的女同事回复：「我老公明天要上班，可能来不了......」

「怪我，我是说，刘姐带老公。」

虽然还没到离校的日子，但校园里到处都是离别的气息。寝室门口堆满了大家装好的纸箱子和编织袋，不要的旧物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边。寝室楼上的小阳台里时不时传来喊声，叫着楼下收废品的大爷和推板车的快递小哥再等一等。

小宇和室友们漫步在校园里，看着食堂门口贴着的「旧货市场」的海报，寻思着自己还有什么不要的旧东西可以卖掉。

「你进群了吗，听说报名晚了就没有摊位了。」小宇提着手里刚买鸡柳饭，扫着海报上的二维码。

「那么麻烦，还要扫二维码，卖的钱都不够吃顿饭的。」「白茶」室友说。

「上次超市门口扫码领面巾纸你不是扫的挺欢的吗？」小宇说。「也对，你别参加了，到时候又坐在地上求我们帮忙给你搬东西。」另一个室友说。小宇想到了每次新学期发书本的时候，「白茶」都坐在地上赖着不走，让大家帮忙把书搬回去，几个人抱着十来本书爬了六楼，她一声谢谢都不说，还发朋友圈让大家夸她多厉害。

每次想到毕业了要和熟悉的校园分开时，心里就满满的不舍，但唯一一件开心的事，就是再也不用和这个奇葩室友朝夕相处了。「对了，临走时还得再吃一次食堂二楼的麻辣烫。」小宇想。

在校的日子还有最后几个月时间，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最后几个月的美好时光。充实的白天让人短暂地忘记了烦恼。找不到实习工作的焦虑，即将异地恋的恐惧，都在夜深人静悄悄长了出来。

小宇躺在寝室的小床上，刷着朋友圈，翻着手机里的群聊消息，难以入睡。今天中午新加的「旧货市场 」群里未读消息刷新了一千多条。旧货市场还没开，大家已经率先开始了线上二手交易，被吸引来的不光有毕业生，还有感兴趣的学弟学妹，清一色的「食堂广场面交」。刷到最后，交易二手物品的消息寥寥无几，屏幕上都是毕业生们对于找工作或者实习的吐槽，时不时还有人刷屏发一些「拿下大厂实习 offer，速来组队」的群聊链接。

小宇自己虽然还没找到实习的工作，但这样的链接她从来都不感兴趣。进群以后要关注各种公众号，还要把广告链接和话术「不要脸」地转发到五个群里才能进行下一步。这种套路群汇集了大批学生，有时还要把自己的信息和简历发给负责人。接着就是在群里推各种各样的付费课，「9 块 9 教你互联网公司面试技巧」，「听了这堂课，大厂 offer 拿到手软」等等。

说白了，就是想方设法割这批年轻的韭菜。看着这些实习招聘的链接，小宇的心情更复杂了，突然思绪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寂静的寝室骚动起来，对面的「白茶」正躺在床上张牙舞爪地笑着，还把双腿高高竖在墙面上，美名其曰：能瘦腿，超模都这样。「不睡觉给谁发微信呢，笑那么开心？」同侧床的室友问。

「我男朋友，听说我要工作了非要给我买个 lv 包上班背。我说中年妇女才背 lv 包呢，我让他给我买这个时装周走秀款的包了，是一个瑞典的设计师的小众品牌。」「白茶」说完还不忘把那只包包的图片发在寝室群聊里给大家欣赏。

小宇听到连「白茶」都找到工作了，立刻好奇起来：「去哪工作了？没听你说啊？」这个室友，每次有什么好消息都不忘第一时间和大家炫耀一番，更何况她平时能逃的课都逃了，补考一大堆才勉强拿到毕业证。「我爸，今天晚上刚告诉我，说托关系给我找了个市电视台的工作，实习期过来直接转正。」「电视台？没少花钱吧，听隔壁班的一个妹子说家里花了 20 万才进去电视台。」另一个室友说。

「白茶」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没那么多，我爸老同学是电视台制片中心的主任，才十五万就搞定了。」随后寝室里开始围绕着找工作的话题开始了寝室夜谈，小宇却没心情听下去了，一直盯着手机的屏幕独自发呆。突然「旧货市场」的群里又出现了未读消息的小红点：「各位师弟师妹们大家好，我是往届毕业生，目前在市电视台工作，最近台里缺人，有想来电视台实习的同学吗？」

陈胜住的小区附近一共有两家房产中介，其中一家就是他工作的地方。

今天来看房的客户刘姐，家里有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肚子里又怀了二胎。电梯一路来到了十二楼，刚迈出电梯门就听见 1203 里热闹的声音。

「咱这个房子没毛病，位置也好，户型也好。你看厨房和厕所都有窗户。」房主大爷站在厨房，指着窗户说。房主是一对老夫妻，儿子刚刚在上海稳定下来，自己也退休了，就决定卖掉北京的房子去上海。客厅里占满了人，除了陈胜，还有公司里其他两个房产中介业务员也带着客户来看房。

「怎么回事啊小陈，上次来也没有这么多人啊。」刘姐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挎包，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陈胜看着同事们，自己装作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说：「姐，你先别生气，估计是房主为了省事，把最近这几对看房的客户都约到一起了。」

「这房子真不错，我家孩子快中考了，离重点中学还挺近的。」其中一个短发女人说。房主大爷听见了赶紧补充：「而且这房子风水也好，我家老大老二当年高考，一个去了复旦，一个去北大，现在老大早在上海买房结婚了，老二还读博士呢。」

刘姐听到了此话，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娃，特别是刚考上初中成绩平平的老大。刘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房主，陈胜瞟见了，小声说：「姐，这房主我们熟，您要是看好了，价格还能再谈。」话还没说完，短发女人挥舞着手里的黑色皮包就要吵着交定金。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刘姐老公悄悄把陈胜拉到一旁：「就这套吧，赶紧定吧，我们一次性付全款，你姐挑了两个月都下不了决心，我也快被折腾死了。」说完就把刘姐拉到一旁开小会去了。

陈胜望着客厅里的同事们还有刘姐夫妇二人的背影，故作严肃的眨了眨眼睛。

第二天一早，陈胜早早地来到了自己的门店，因为和刘姐还有房主大爷约好，今天签约。隔壁 xx 中介公司的员工在门口拉着横幅高喊着「服务费半价」的口号，陈胜拿出一摞签约合同又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可是眼看着就要过了约定的时间，双方却迟迟不来。「是不是刘姐看出来我们找了托来假装和她抢房？」陈胜不安地掏出手机，给刘姐打了个电话。

「别打了，我们被跳单了。」经理从办公室走出来。原来房主大爷是个老油条，私下联系了刘姐，又根据协议的漏洞以「服务不满意」为由，完美地跳过了中介，直接和购房者交易。这回，刘姐和房主大爷都不用交中介费了，皆大欢喜，留下陈胜自己一人在墙角哭泣。陈胜虽然一直是店里的销售骨干，可是还是免不了被跳单的命运，果然骗子就怕遇上老骗子。

到手的鸭子飞了。

整个下午，店里只来了一个客人，是一个老板的别墅要出租。老板常年住在海外，不经常回国，所以将自己的房子交给中介公司来打理。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陈胜脱掉了中介公司发的廉价的米色西服外套，换上了自己的运动服。虽然脱离学校有几年了，但陈胜平时穿的衣服仍然像个学生。新加的群聊里很热闹，都是学生在聊天。他打开了「旧货市场」微信群，发现里面正在讨论学校的事情。

「我太难了，实习根本找不到，哪个老板收留我一下。」

「哪位师哥师姐带带我，感觉自己脱离了组织。」

「是啊，大四毕业狗，没课上，实习工作也难找。」

一提到实习，大家纷纷打开了话匣子。陈胜不说话，有趣的看着这些小朋友在群里互相吐槽。接着就有几个学生接连刷屏发了几条求职的广告。陈胜点开了「拿下大厂实习 offer，速来组队」的链接，各种「内推」「转正」等大字出现在海报上。

这种骗学生买录播课的小伎俩，陈胜见怪不怪了。他又想到了自己，退学以后一直在房产中介打拼，因为脑子灵活，再加上各种小手段，很快就赚了点小钱。但他还是不满足，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他想尽快赚够本钱，重新回到传媒行业，哪怕开一个影视器材租赁的小门店，听起来也比现在体面。他盯着手机里的微信群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儿子，你录节目呢吗？不打扰你吧。」陈胜的父亲很少打电话来，特别是晚上，总觉得让人心里不安。

「我俩想了好几天了，你妈去医院检查出了胸部有纤维瘤，看起来不像良性的，大夫觉得不太好，让我们去北京做活检。」陈胜的爸爸说，「顺便还能看看你。」

陈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哪个消息更让人难受。母亲病了，情况未知，还是父母来北京发现自己不是电视台编导而是个房产中介。

挂了电话后，陈胜点开了订票软件查询了火车票，接着开始算自己哪天可以休息，然后打开了肿瘤医院的公众号计划着预约下礼拜的门诊号。等一切都计划妥当后，最让人头疼的问题来了：父母要住在哪里？要是检查没问题，一家三口一个礼拜就在宾馆凑合了。要是有问题，就要准备做手术了，宾馆是住不起了，又绝对不能把爸妈领来自己的住处。

想着想着，陈胜决定了，就这一次，之后自己就辞了工作开个店，从西五环搬到东五环，或者离开北京，让身边的人再也找不到他。

于是，陈胜又点开了「李超鹏」的微信小号，进入「旧货市场」这个校园微信群。

「各位师弟师妹们大家好，我是往届毕业生，目前在市电视台工作，最近台里缺人，有想来电视台实习的同学吗？」消息刚发出，就有几个学生加了他的微信，群里倒是没有人回复，晚上十点半正是大学生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间段。别看群里平时大家聊的热火朝天，一涉及到这种好事，全都自己悄悄打着小算盘。

陈胜再一次检查了一遍李超鹏的朋友圈，然后添加了几个学弟学妹的微信，自己没有说话，等待着学生们率先发问。

16 电编刘小宇：「师哥好，我叫刘小宇，请问师哥的电视台是在招实习生吗？」。

「小宇你好，我是李超鹏，是的，现在有一个内推名额，但是不能转正。」陈胜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他想象着对面的学生可能作出的回答，然后点开了她的朋友圈——一个标准的女大学生的日常。接着又编辑了一条相同的文案，发在了李超鹏的微信朋友圈里，不出所料，又有几个学生加了他。

小宇并没有把自己和师哥的对话告诉别人，因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实习机会。她不希望出现越来越多的竞争者，她希望看到师哥那条微信的人越少越好，甚至小宇还想在群里发几条其他无关的消息，让那条招聘淹没在信息海里。事实上，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昨晚和李超鹏师哥聊完后，小宇十分开心，虽然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李师哥说这周末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饭，聊聊实习的事情。小宇一听说要和素未谋面的男人见面时，瞬间警觉了起来。「在哪见？就我和师哥两个人吗？吃饭吗？吃什么？」小宇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师哥又发来消息：「因为正好要回学校和领导商量一个台里的项目，有空的话可以在食堂二楼的麻辣烫那见，不知还开着没有，好久没吃了。」

小宇的一连串问号消失了，师哥也喜欢吃食堂二楼的麻辣烫，想想还有些开心。接着小宇点开了师哥的朋友圈，看着师哥在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和小视频，幻想着自己未来在影棚里指点江山的样子。

周末的时候小宇画了妆，精心配好了衣服，准备去食堂二楼和师哥见面。而陈胜呢，那天门店刚好到自己轮休，换好了牛仔裤衬衫，又背上了双肩包和电脑，像一个青年才俊。陈胜本来就能言善道，吃饭的时候不仅没有冷场，时不时还逗得小宇哈哈大笑。

「我上大学的时候，同楼寝室里的一个兄弟每次考试都能挂三四科，结果学分没休够，连续两年都留级了，我们毕业的时候他还在大二。」

「那他也太惨了。」小宇瞪大了眼睛说。

「我们都从二号楼搬到四号楼了，他还住在二号楼。后来那兄弟死活不干了，因为他知道了二号楼的楼管大爷叫常来柱。」学校里随着年级每年都会换一次寝室楼，这是只有本校学生才能 get 到的笑话，小宇被逗得哈哈大笑。后来两人有闲聊了一会，才说到了实习的话题上。

「师哥在台里负责什么工作呀？」

「前年不是三台合一了吗，老台那边分出去了一个融媒体中心，你就看现在互联网的影响多大，你知道新闻 1+1 这个节目吧，主持人和嘉宾连线的时候就用了最新的技术，让直播延迟比以往又缩短了三秒，我们现在就在负责类似的融媒体项目。」陈胜放下了筷子，又补充道：「这次就是找一个实习生帮助推进，工作也不太难，负责一些新媒体的工作。」

小宇听了以后点点头，对超鹏师哥的崇拜又多了几分。师哥本来个子就高，长得也干净，而且工作还这么优秀。自己仿佛就像动画片里那个被选中的孩子，简直太幸运了。小宇还在暗自窃喜，师哥又说：「但是因为加我的人太多了，招实习生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还得问团队里的意见，你先别着急，还得再跟大家聊聊才知道谁最适合。」「我先拉你进一个台里建的后备人才的群，因为每年也有电视台办的夏令营之类的，里面都是你的同龄人，大家相互交流一下也许会有收获。」陈胜说。

和小宇分开以后，陈胜的手机响了，是门店那边来的电话。

「你在哪呢？你之前签的那个隔断房合同，刚才闹起来了，要报警。」陈胜看小宇走远了，问：「怎么回事？当时不是都协调好的吗？」

原来今天中午房管局那边来人调查，发现原本的两室一厅的房子被中介改成了四户之后向外出租，这在租房界一直都是灰色地带，大家心里也都懂。一些客厅大的房型直接隔开变成两个卧室，房东能收更多的租金，租客能租到价格更便宜的房子，中介也能获取更多利益。

「那边人刚走，房管局的人说必须打掉隔断，妈的，肯定是隔壁 xx 中介举报的，百分之百。」同事说。

估计是最近群租房又出事了，所以查的严了起来。陈胜知道又有烂摊子要收拾了，摆平群租房里的大学生、小情侣，他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两周时间，来来回回，陈胜终于摆平了租客们，没被他们投诉。同时，李超鹏在「后备人才群里」逐渐和学弟学妹们熟络起来。

小宇整个一周都没有和李超鹏师哥联系。

她最近一周天天跑导员办公室，提交各种毕业的手续和材料，偶尔在电视台的群里看看大家闲聊，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消息。群里除了师哥外还有一个管理员，是台里管人力资源的，有时候会发一些新闻和链接给大家分享。「会不会找他的人太多，师哥把我忘了？」终于有一天晚上，小宇没忍住，点开了李超鹏师哥的微信。

「师哥好，我是小宇，请问实习那边有消息了吗？」小宇想了想，下面又紧接着发了个狗子微笑的表情包。师哥回复得很快：「抱歉小宇，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有联系你。可以准备去做入职体检了，然后没什么问题下周一拿着体检报告来找我就行了。」

「你要是不知道在哪里体检，xx 体检中心还可以，我们之前都是在那检的。」

小宇听了师哥的建议来到了那家体检中心，先花了 200 块钱做了全身的基本体检，突然又想到自己平时经常胃痛，又多加了一幽门螺旋杆菌的检查。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双手端平向前伸直。」体检中心的医生让小宇保持这个动作十秒，然后说：「你平时心脏怎么样？你看你手端平的时候手指抖的厉害，可能心率有点不齐。」听完医生的话，小宇有点紧张，所以在医生的建议下又做了心电图来查心率。

一趟下来，连同胃和心脏的检查，又多花了一千多块。小宇没想到体检这么贵，不过查了查心里也安心，目前的数据大体上都没什么毛病，就等三个工作日以后所有报告结果出来，就可以顺利入职了。小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说自己马上要去电视台实习了，开心得不得了。

三天后，小宇去学校快递站取体检中心发来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小宇掏出手机给师哥发了条微信：「师哥，我体检报告出来了一切正常。」

「好的，这几天准备好一寸照片和简历还有各种证件的复印件，等下周一来台里办入职手续，到时候我再给你发地址。」陈胜回复。之后，他又作为过来人，和小宇讲了讲职场心得，闲聊了一会。

在处理完隔断房的事情之后，门店那边算是轻松了几天。明天父母就要从老家来北京看病，陈胜检查了手机上预约的各种宾馆还有门诊的消息后，点开了李超鹏的微信号又开始盘算起来。

「求职培训班那边应该是不用我操心了，我就负责拉学生进群就行，他们会私聊让学生报名。体检中心更好说，根本没有人怀疑。」但这些提成还远远不够，父母看病的花销，自己开器材店的钱，还差得远。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地销声匿迹，陈胜从手机联系人里滑了一遍，点开了小宇的微信。

「小宇，现在台里那边又有新的变化，可能是个好消息。」陈胜熟练的切换成知心学长李超鹏的语气。手机另一端的女孩自然很感兴趣，「是这样，现在有一个实习生可以转正的名额，因为台里新来的实习生不到十个，师徒制，我们老员工一人带一个。所以竞争很激烈。」

「哈哈哈，那师哥就是我的师傅嘛？」经过几周的交流，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再加上得知了自己的师傅是陈胜以后，小宇更放心了。

「自然了，而且我又是这个项目的组长，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留下来啦，以后还可以一直使唤你，多好。」陈胜发了一个「酷」的表情。

「哈哈哈请师傅放心，徒弟一定会努力争取转正的！」小宇对自己信心满满，觉得凭自己的实力再加上自己的师傅是组长，到时候一定可以留下来。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到来，即使今天王者峡谷里连跪三把，但小宇心情仍然不错。明天是星期三，离自己入职还有几天，小宇打算利用这最后几天假期，认认真真熬夜放肆地玩耍。

五月转眼要过完了，天气越来越热，人的心情也逐渐烦躁起来。第二天晚上，小宇又在微信上和师哥聊了一会，师哥说现在就业压力太大了，当年他们那会，还没这么吓人。小宇担心着自己能不能转正的问题，师哥说：「如果你真的想争取这个转正名额的话，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是我徒弟，我当然希望你能留下。」

陈胜终于将小宇引到了正题上，接着他又补充道：「每年都有这样的孩子，只能说，现在就业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有能力的话，直接越过别人也不是一种坏方法。现在的社会阶层难以打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是需要准备十几万打点打点，你明白的，师兄不是赚你的钱，我只是个帮忙的，可以带你见见领导，毕竟是自家小师妹。」

能去电视台工作是小宇梦寐以求的事情，师哥说的她当然懂，自己家里条件小康，小宇也不是没想过。想到自己前途未卜的时候，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在陷入了许久的沉思后，小宇还是失眠了。

小宇不好意思跟父母说，他们总想让自己毕业后返乡留在身边。师哥让自己可以考虑一下这个消息，这么算下来如果转正的话就相当于找到了正式的工作，自己有了收入以后大不了再把钱还给父母。

但是从小，小宇就是个好强的孩子，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走来都是靠自己的实力考上的，从来没有麻烦过父母。现在有师哥牵线搭桥，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小宇心想，自己绝对不能错过。于是思考了良久到底应该管谁借这十万块钱，小宇拨通了富二代表哥的电话。

「哥，你借我十万块钱呗，等我工作了以后慢慢还你。」

于是，作为富二代表哥的我闪亮登场了。听了小宇对这个李师哥的描述后，凭着家族「专业反诈五百年」的直觉，觉得小宇也许是遇上骗子了。但什么事情都要眼见为实，光凭小丫头一张嘴也不能断定这个师哥一定是骗子，也许只是想从中抽点好处费而已。

毕竟关乎小宇找工作的大事，这十万块钱肯定不能现在交到小丫头手里，就算这事情是真的，我也得亲自会会这个师哥再说。于是我说我要出差，让他先答应师哥，我返京后会亲自陪着小宇和师哥一起去见见领导。

几天后，小宇带着我去和师哥见了面，这个师哥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小宇的父母不在北京，作为她的兄长，我算家长。我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由师哥带路，我开车，我们三个一起前往电视台的领导家。

一路上，师哥的话很少，几乎不怎么说话，一直在盯着手机，我和小宇倒是畅所欲言。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我却开着车，让他在小姑娘面前丢了面子。电视台领导家住在通州的一个别墅区，在我的印象中，这片应该是比较便宜的小产权别墅。现在领导都不敢住太好的房子，可以理解。车开进了别墅区大门，自动抬杆，在师哥的带领下直接奔向领导家。

「超鹏来了，快请进。」一位五十多岁的优雅女士站在门口，不出所料应该是领导的太太。

领导家没有什么豪华的家具，也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只是一般普通的室内装修。

「果然现在连领导都低调了。」我想。

「小宇，这是杨老师，之前是 x 高校的老师。」李超鹏说。

「老了老了，已经退休了，学校那边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了。」台长夫人和我们寒暄着，去厨房帮我们泡茶，之后在李超鹏的介绍下，我们见到了孙副台长。他从二楼走下来，和我们打了招呼，让我们仨和他一起去书房聊。

李超鹏看起来和台长很熟络，估计在单位很受台长器重。也许他帮台长介绍像小宇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然后从中抽取点好处费吧，在职场上不足为奇。孙台长打着生硬的官腔，和我们大谈政治和理想。

见惯了无数这样的场面，我们闲聊一阵之后，终于聊到了正题上：「台长，具体情况在车上超鹏和我们介绍过了，小宇以后还需要您和超鹏多多照顾，您看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孩子找个好工作真的太难了。」我看着孙副台长，五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算高，头上顶着地中海，上身挺着啤酒肚，裤腰带提到胸，完美演绎了中年油腻上位者的样子。

「小宇，马上要工作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比如节目的录制流程之类的，提前了解一下以后总会用到的。」李超鹏和小宇又聊起了节目的事情，这个孙副台长一直冷着脸，话不多，偶尔附和几句，我们提出的问题大多数也让李超鹏给抢答了。

「台长，我听说今年春招竞争压力很大，电视台那边怎么样？今年招了多少人？」 我问。

「压力是很大，这今年因为受到互联网的冲击，电视台效益不好，我们新台网络中心这边本来计划三月要招大量的实习生和应届毕业生，现在全部搁置了。」没等孙台长说话，李超鹏顺势把话头接了下来。「你看现在谁还看电视啊，电视有的网上都有，电视没有的网上还有。看电视的那都是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往沙发上一躺，一会就睡着了，就算开着电视演的啥也根本不知道。」 我笑了笑，看看孙副台长，「超鹏一直负责台里招实习生的工作，他比我了解。」孙副台长说。

「不过今年的压力和以往比，确实大。台里根本空不出来位置，找我的人也很多，而且有好多都是领导家的孩子，很难办。」孙副台长摊着手说。小宇在旁边没说话，她用眼神示意了我，我赶紧接着说：「我理解的台长，竞争本来就激烈，多亏有超鹏这层关系我们才有机会见您一面。」

孙副台长看了看李超鹏，「这不是超鹏的同校师妹嘛，都是自己人，就不见外了，你们知道的，要是真想进来，我这边也得活动活动。」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家也就这一个孩子，作为家长肯定要尽所能，满足孩子的梦想。」孙副台长听了之后态度立刻转变，好似满面春风拂过。

谈话随着几声敲门声被打断了，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杨老师手里端了一个四方的木制托盘，上面放了一个精致的紫砂壶，和四个小茶杯。

「快一边喝茶一边聊。」杨老师望向我们，李朝鹏心领神会从台长夫人手中接过托盘，给我们四个人都倒了茶。

「来尝尝朋友送的上好的蒙顶石花。」孙台长说。

我接过李超鹏托盘上的茶杯，一股绿茶的清香扑鼻而来，「台长平时爱喝茶的话，我正好有个朋友自己在四川有茶庄，下次我给您带点好茶。」

「超鹏，你带着小姑娘来客厅吃点水果吧，我早上买了点榴莲，我家闺女就爱吃，现在小朋友都兴吃这个。」

李超鹏带着小宇离开了书房，此刻书房里就我和孙副台长两个人。

「台长，现在没外人，我就直说了，超鹏那边说是十万，这钱我怎么给您？」孙副台长和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告诉我这钱因为各种原因，还是直接给他现金比较好。之后我们又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孙副台长的家里，出于本能，临走时我趁着没人注意，用手机偷拍了李超鹏和孙副台长的照片留作证据。

回家的路上，我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知为何总想起孙副台长家里那个紫砂壶，还有那口茶。于是第二天我给一个做生意的朋友打了电话，他是懂茶爱茶之人，因为爱喝茶还在四川包了个山头专门建了个茶庄。

「蒙顶石花是绿茶，网上卖的那些几百块钱的就不提了，多半是假的。顶级的蒙顶石花产量极少，一公斤的茶需要 5 万个花蕾才能制成，采茶还必须得是人工采，价值连城根本不算什么，每年出的蒙顶石花就那么点，买都买不到。」

经过朋友的介绍，我立刻明白了，虽然我对茶叶没有太深的研究，但顶级的绿茶一定要用顶级的白瓷茶具来喝的，这样才能看见碧绿的茶在流水中滚动的样子，再次点儿，也得是玻璃茶具吧。紫砂壶虽好，但和红茶或乌龙茶在一起才是绝配。

「这个副台长肯定有问题。」我立刻拿出手机，给我神通广大的大表姐打了电话，让她帮我查查 xx 电视台有没有孙副台长这个人。五分钟后，我接到回信，不愧是我神通广大的娱乐圈金牌制作人大表姐本姐，微信上就俩字：「没有。」

之后，我又联系了我爸一位在教育局工作的老朋友，在他的帮助之下，顺利地对接了小宇学校，也就是李超鹏学校的行政处管理档案的老师，不过因为学生毕业之后详细的个人档案会随工作单位调离，目前只能从学生信息库里寻找一些在校的资料。

可当我真正到了才发现，信息库里除了有几个同名同姓的男生以外，根本没有李超鹏这个人，除非他学籍采集的时候换了照片，要不就是没告诉我们他的真正姓名，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事情一度陷入了僵局，我本来不想让小宇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刚毕业的学生还没有接触过什么社会上的阴暗面，而且也怕小宇还没开始工作就遭到求职上的打击。于是我让小宇和师哥多套套近乎，顺便问出了这个师哥的毕业时间和所学专业，希望能够缩小一下查找范围。我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又想到了我的警察哥们儿露露，李超鹏要真的是骗子，他们得少干多少工作。

「按照毕业的专业和时间来找，还是没有找到李超鹏这个人。」负责档案管理的年轻老师搓搓手，一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的表情。我回忆起了小宇的话：「师哥都说出了食堂二楼的麻辣烫，而且他还加了许多校内的学生群，我觉得他应该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事情还是出现了转机，在办公室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的提议下，我联系到了当年那个专业学生的辅导员，现在已经是任课教师，早已不是辅导员了。

「这个学生没看错的话，应该叫陈胜吧，头发倒是长了点，但样子还能看出来是他。」辅导员对我说。

「这么多学生，您还能记得他呢？」我问。

「说实话，我带学生的时候刚大学毕业，还很年轻，普通学生肯定记不住了，但陈胜是那一年我们年级里唯一一个被学校退学，没能顺利毕业的人。」辅导员又看了看我手机上的照片：「他当时网贷欠了点钱，还不上，结果利滚利越来越多，那帮网贷公司的天天给我打电话，有一次都找到学校来了。后来事情闹得很大，陈胜就被学校处分，勒令退学了，可惜了，平时挺低调一小伙子，真看不出来。」

走出办公室的门，我转手就把陈胜和孙副台长的照片发给了露露。「陈胜，男，26 岁，身份证号码 xxxxxxx，肄业于 xxxx 高校，涉嫌诈骗：伪造身份，利用毕业生求职心理进行巨额欺诈。证据都给你找好了，哥们我可是深入虎穴了哈，行骗地点为：通州区 xxxx 别墅 xxx 号。疑似同伙：市电视台假孙副台长和我也不知真假的台长夫人杨老师，查吧。」

来来回回往学校跑了好几天，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北京开始步入夏天，学校里各个角落都能看见学生们穿着学士服，三五成群的拍着毕业照片。我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小宇真相，毕竟孩子总要长大。小宇决定在找到新工作之前先来我自己的公司实习一段时间，并且一定要去当人力资源部的实习生，说是要多多和人打交道，开开眼界。

关于陈胜，微信发给露露以后，我就再也没插手。不出所料，前两天的例行撸串时，露露跟我说：「你还真憋得住，就等我主动谢你吧？这次肯定是我买单。」

我乖巧地笑了一下。露露接着说：「都告诉你吧，知道你憋坏了。那个陈胜，本职是做房地产中介的，平时就总耍小聪明，骗骗老头老太太。我们去家里找他的时候，人在医院伺候老妈呢，癌症，刚做完手术。」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这些都是不可以犯罪诈骗的理由，可怜他父母，估计就这一个儿子。」

露露看着我说：「他爸还问我们是干啥的，我们也没忍心告诉老爷子，让他自己交代吧。对了，他大四被勒令退学是因为当时有人告诉他，五万块钱能进电视台。本想瞒着父母，说是自己因优秀而被电视台选中的他，办了无抵押快速下款的黑网贷。结果钱给了中间人后，那人就跑了。利滚利，自己也就还不上了。」

事情结束一周后，小宇就马不停蹄地入职了，如愿以偿地去了人力资源部当实习生，每天帮我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筛选简历，接接电话然后安排面试。而我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但这只是暂时的，毕竟反诈的脚步不能停。财富和成功像是海市蜃楼，有时在生活中只是昙花一现，但平凡才是人生的常态。所以此时此刻，我只想放一首朴树的《平凡之路》：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消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骗局解析：

「求职骗」，利用学生们求职心切的心理，假办培训班、介绍企业内推名额或以介绍正式工作为名，进而骗取钱财。

代表案件：

1.985 大学毕业生李文 X 陷网络招聘骗局，误入传销组织身亡。

2.东港公安分局破获求职诈骗案，日照市一就业中介机构居间介绍大学生到北京某公司工作，受害者被骗 18 万。

受骗人群：

刚刚毕业或即将毕业，求职心切的大学生。想法单纯，防备心弱，很容易轻信他人。

受害人损失：

学生家长被骗光家中积蓄；部分学生不告诉家人选择网络贷款，被迫卷入高利贷；严重者被骗进传销公司失去性命。

骗术精髓：

精心包装的「暖心学长」或「职场精英」人设，教在校学生「求职秘籍」然后进行洗脑、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