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鹏论：读《斐德罗篇》从修辞到爱再到灵魂（十三）

现在的每一次竭尽全力，都是未来的每一次轻松应对。
——坤鹏论

一、灵魂三分说

在讲完有爱情的人如何寻找爱人以及如何去爱之后，苏格拉底感叹道：

“凡是真正能爱的人们用情都是这样完美，如果他们成就了他们的爱情，他们就算参加了神圣深密教的入教典礼。”

此话的意思是，有爱情的人只要成就爱情，就相当于迈进了爱智慧的大门，开悟了。

“而爱人也从他们手里得到美满的幸福”，这里面的关键就在于爱人是否“让爱征服了”。

那么“他是怎样让爱征服的？”

接下来苏格拉底所讲述的内容的基础便是柏拉图著名的灵魂三分说。

在柏拉图的对话录中，主要有三篇详细讲述了灵魂三分说，分别是：《理想国》、《蒂迈欧篇》和《斐德罗篇》，未来坤鹏论还会和大家分享前两篇对话录。

“在这个故事的开始，我把每个灵魂划分为三部分，两部分像两匹马，第三部分像一个驭手，我们现在姑且还依此划分。”

“两匹马中一匹驯良，一匹顽劣”：

驯良的马：“处在地位比较尊贵一边的那匹马身材挺直，颈项高举，鼻子像鹰钩，白毛黑眼。它爱好荣誉，但又谦逊和节制，因为懂事，要驾驭它并不需要鞭策，只消劝导吆喝一声就行。”

顽劣的马：“恰恰相反，身躯庞大，颈项短而粗，狮子鼻，皮毛黝黑，眼睛灰土色里带血红色，容易冲动，不守规矩而又骄横，耳朵长满了乱毛，又聋，鞭打脚踢都难令它听使唤。”

在柏拉图的灵魂三分说中，他认为灵魂由三部分组成，并进行了非常形象的比喻：

驭手指的是思想（也有翻译为理性），位于头脑中；

驯良的马，白马，奋蹄昂扬，指的是意志，栖居在火热的心脏中，因此柏拉图也称其为血气的部分；

顽劣的马，黑马，垂首向下，指的是欲望，在腹部的最底端，柏拉图还称它为欲望的部分。

在《理想国》和《蒂迈欧篇》中，柏拉图对它们还有些许不同的说法，到时候坤鹏论再详细介绍。

柏拉图认为，思想、意志、欲望得以正确运用时，会分别成为智慧、勇气、节制的德性，如果三者和谐共生，则会产生正义这种社会的必备德性。

而智慧、勇气、节制、正义，这四种德性即希腊的四主德。

二、当有爱情的人遇到爱情的对象

接下来，苏格拉底又借着灵魂马车讲述了爱情的产生奇妙时刻，以及在确定爱情前，被意志和欲望折磨下，那种欲说还休，辗转反侧，时而冲动，时而怯懦，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又很快被文字带着陷入到追忆中。

“每当灵魂的驭手看到引起爱情的对象，整个灵魂让感觉惹得发烧，开始体验到那种又痒又疼的情欲。”

这时，“那匹驯良的马知羞识耻，不肯向那爱人冒然扑去；而那匹顽劣的马却不顾驭手的鞭策或刺棍，它乱蹦乱跳，给它的驭手和马伴惹出说不尽的麻烦，强迫他们一起驰向被爱者，并提醒他们这样做能得到爱情的快乐。”

“驭手和它的马伴起初对它所怂恿的那种违法失礼的罪行都愤然抗拒，可是后来被它闹个不停，也就顺从了它，让它带着走，做它所怂恿的事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来到了被爱者面前，“这个时候，驭手看到那被爱的对象光辉照人，由此回忆起‘美的理型’，又好像看到‘美’与‘节制’并肩而立，站在神座上”。

“他在这幅景象面前一边惶恐，一边肃然起敬，不觉失足向后倒在地上；（手里的）缰绳随之向后猛拉，拉得两匹马都屁股坐地，一匹很驯服地不动，另一匹却挣扎个不休。”

“人马倒退了几步之后，那匹驯良的马又羞又惧，浑身汗湿；而那匹顽劣的马在跌倒和被口铁碰击之后刚止了疼，才喘了一口气，就破口大骂起来，骂驭手和马伴，骂他们懦弱”，不断催他们，直到他们“央求下次再说，他才勉强应允”。

到了约定的时间，驭手和驯良的马装作忘了这回事，顽劣的马“提醒他们，蹦着叫着拖着要走，逼他们再度接近那被爱的对象去求爱”，“快要接近时，顽劣的马就咬紧口铁低着头使劲向前拖”。

于是，驭手再次体会到了上一次的感觉，甚至更加强烈，“就像赛车手跑到终点的栅栏一样，向后一倒退，缰绳比前次拉得更猛，把顽劣的马的口铁往后猛扯，扯得它口破血流，屁股和腿子都栽在地上栽破了，疼痛不已”。

“这种事重复多次，那匹顽劣的马终于学乖了，丢掉了它的野性，俯首帖耳地听从驭手的使唤，一看到那美的对象就吓得浑身发抖，到了这个时候，有爱情的人的灵魂才带着肃敬和畏惧去追随爱人。”

三、被爱的人如何渐渐爱了？

“被爱的人就像神一样受到无限的侍奉，那有爱情的人也并非在开玩笑，而是出自真心诚意。”

因此“被爱的人也发自内心仁慈地对待真心伺候他的爱人”，虽然之前他曾被同学和旁人警告过，“说和有爱情的人发生暧昧关系是可耻的，并因此要他拒绝情人”，“然而时过境迁，等他到了成熟的年龄，他会在命运的作用下改变态度，乐意与他人交往，因为命运不会让恶人与其他人成为朋友，也不会让好人缺少朋友”。

在接受了有爱情的人，并与之在交往中日渐亲昵后，被爱者不免被对方的恩爱感动，认为就算是把他所有亲友的友谊加到一起，“也万万比不上这位神灵凭附的朋友所给他的恩情”，继而愈加亲近。

“于是就有我已说过的那种泉流——宙斯钟情于该尼墨得的时候把它叫作‘情波’——大量地向情人流注。”

该尼墨得是特洛伊王特洛斯的儿子，是希腊神话中最美的少年，为宙斯所喜爱，掠去作侍酒童子。还有一说他是美丽的牧羊童子，宙斯化作鹰将其掠走作侍酒童子。

情波“一部分注进他身体里面，一部分在他装满之后又流出来了。就像风或声音碰上平滑而坚硬的东西就会反弹，回到原来出发的地方，那美的情波也会返回，再次进入那被爱的美少年的眼睛。通过眼睛这条天然渠道，情波流入他的灵魂，给他的灵魂带来新鲜的活力，滋润灵魂的羽管，使之生发新的羽毛，这么一来，被爱者的灵魂也和有爱情的人一样装满爱情”。

不过，被爱者虽然在爱了，但爱什么他却不明白，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一个人染上了眼疾，但却不知道怎么得来的，他也不明白他所爱的人就像一面镜子，从中可以看见他自己的形象”——“情人在面前，像情人自己所曾经验的一样，苦恼就一去无踪影了；情人不在面前，也像情人自己所经验的一样，就渴望能再见”。

“在这个时候他可以说是已经得到了爱的回报，这种爱的回报是爱情的一个影子，尽管他宁可把这种爱的回报当作友谊，而不是称作爱情。”

而且，“他情人所想要的他也想要，只是比较淡薄一点，他也想要见面、接触、接吻、拥抱”。

四、爱情的两种结果

“他们俩同床共枕时，那有爱情的人的劣马会有话对驭手说，想要为自己的辛苦索取一点报酬。那被爱者灵魂中的劣马虽不做声，可是热得发烧，会莫名其妙地伸出膀子去拥抱和亲吻对方的劣马”，“当这对马情人睡在一起的时候，它们都想到不要拒绝对方的要求，而要尽量加以满足”。

但是，“那匹驯良的马，却和驭手站在一起，抱敬畏和谨慎之心，受了贞洁和理性的感召，向那匹顽劣的马的诱惑进行挣扎抵抗”。

接下来，便会分成两种情况：

第一情况：

如果“灵魂中高尚的成分占了优势，因而让他们过着有纪律的、哲学性的生活，那么，他们在世的时候就会终身谐和快乐了，因为他们灵魂中恶的力量已被征服，而善的力量却得到了解放，他们已经成了自己的主人，赢得了内心的和平”。

当尘世生活终结之时，他们卸去肉体包袱，恢复了羽翼，“身轻如燕，举翼升天”，“这是最大的福分，凡人所能凭人类智慧或神灵迷狂而得到的奖赏（善）都莫过于此了”。

“他们已然赢得真正的奥林匹克竞赛中三场摔跤的一场”，因为在奥林匹克竞赛中，摔跤手必须将对手摔倒三次才能得冠军，在这里借指前面提到过的一千年一周期的三个周期，也就是只要都选择哲学家的生活，三千年后就能恢复羽翼，飞升上界。

第二种情况：

如果相反，他们就会“过着一种比较卑贱的生活，不爱智慧而只爱荣耀，那两人灵魂中的两匹劣马很可能在灵魂沉醉或放肆的时候，趁其不戒备，把他们带到一个地方，选择做那些大多数凡人以为是快乐的事来充分满足欲望”，而且“既然做了一回，他们以后就陆续地做，可是还不敢做的太多，因为他们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发昏”。

这种情况的“他们俩也相亲相爱，可是不如上面所说的那两位深挚”。

不过他们能够做到无论爱情旺盛还是衰竭都相依相靠，因为他们“深信彼此已交换过最神圣的信誓，若有一天因为反目而背弃了那信誓，就不免冒犯神明”。

“到了生命尽头时，虽然这两个灵魂离开肉体时确实还没有长出羽翼，但他们毕竟还做过长出羽翼的努力”，所以，他们还是能够得到因爱情的迷狂的报酬，因为按照天命，“凡是在通天大道上迈出过第一步的人就不会再返回地下走阴间漆黑的小道，而会携手前行，过上一种光明而幸福的生活，由于他们有爱情，因此到了该长羽翼的时候，他们还是会长羽翼的”。

上面这段话坤鹏论对照着三个译本反复理解，终于明白了它所表达的意思是，第二种情况虽然不会像第一种情况那样——在三千年就长出羽翼高飞升天，但是，他们正因为有了爱情，即使做了满足凡人欲望的事，只要做得不太多，关键要信守誓言，一辈子不离不弃，那么在万年周期过后，一样也会恢复羽翼，得以飞升。

在这篇文章的结尾，苏格拉底如下总结道：

“我的美少年，这就是有爱情的人给你的神仙福分，伟大而又光荣。但是如果和没有爱情的人来往，双方的关系就混杂着尘世的小心谨慎和尘世的寒酸打算，结果就不免在爱人的灵魂里养成俗人认作美德的庸俗，侃之注定要在地面上和地底下滚来滚去，滚上九千年，而且还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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