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皮定均外出参加军事演习遇难，妻子提出三点质疑：必须严查

　　前言

　　“此生我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有帮丈夫拿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至今都不知道丈夫与儿子的死因，这是一辈子的痛。”

　　图丨皮定均和妻子张烽

　　皮定均将军遇难

　　1976年7月7日早上7:30，一辆军用吉普车从福州军区鞍马一号大院急急驶出。

　　车上坐着的这位老人，上嘴唇微微翘起，右眼蒙着一块纱布，左眼直直地盯着正前方，一脸严肃，面部肌肉一动不动，只是眼神里明显闪烁着一丝焦虑不安的神色。

　　因为这天是星期天，皮定均将军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收拾好后就出外面走走，散散步。

　　长子皮国宏这段时间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因为父亲这段时间右眼动了手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所以要格外小心。

　　父子俩就这样一直朝前走，很少说话。突然，听到路边的广播里传出了哀乐声：中共中央、国务院、全国人大沉痛宣告，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朱德同志不幸逝世......

　　皮定均愣了一下，身子不自觉地向后倾倒，皮国宏一直关注着父亲，看到父亲身体开始摇晃，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国宏，仔细听听，我们没有听错吧？”

　　“是的，是朱德元帅。”

　　“又走了一位，又走了一位......”皮定均叹了口气。

　　散步回来后，一家人开始吃早餐，油条、稀饭和几碟小菜。饭桌上，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吃完早饭，皮定均给福州空军参谋长恽前程挂了电话。

　　电话里，皮定均显得异常暴躁：“飞机准备好了没？马上就走，越快越好。回来后，我还要参加朱老总的追悼会。”

　　图丨朱老总

　　看着有些急躁的丈夫，爱人张烽端来一杯龙井茶，这是皮定均每天早上都必不可少的“标配”。

　　“今天就不喝了，现在就要走了。”皮定均说着就转身走出门。

　　汽车发动了，皮国宏拎着包跟在父亲身后，为了照顾父亲，他临时决定跟父亲一起走。

　　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是福建南面沿海的东山岛，几天后，福州军区要在东山岛举行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这是一场师级规模，有海、空军参加的实兵演习，届时不但总部领导将来参观，海、空军和各大军区军事主官也要来观摩学习。

　　对于皮定均来说，他担心的并不是这场演习的规模级别，也不是组织指挥，而是一种在当时来说，无法言说的责任感。

　　皮定均心里明白：这不是一场寻常的军事演习。

　　1975年初春，在北京召开的军委扩大会上，邓小平历数了军队建设中存在的问题，他根据毛主席的指示，提出：军队要整顿，军队要统一，军队要准备打仗！

　　将军聆听着这位新任总参谋长的报告，心里十分惊喜！邓小平提出的“军队要整顿”的指示可以说是一语中的，振聋发聩！

　　所以，此次东山岛的军事演习，皮定均觉得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通过实兵演习，可以检验和巩固整军的成果，进一步提高部队战斗力。

　　1976年初，中央军委批准了这个近10年来解放军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演习方案。

　　但是，皮定均此时一定不会想到，这场军事演习却生不逢时——周恩来逝世、唐山大地震等一系列事情接踵而来。

　　图丨唐山大地震

　　为了这场军事演习，北京还派来了不穿军装的军事观察员。

　　而这段时间，皮定均又要住院治疗青光眼。治疗中发现右眼角长了一个肿瘤。

　　不过好在上海来的两个专家医术高明，手术做得很成功。医生反复向将军强调，术后一定要注意休息，天热很容易感染发炎。

　　但是躺在病房里的皮定均，心里想的都是东山岛，每每听到来自那里的讯息，常常使他坐卧不安，万分焦虑。

　　军区工作组的一份报告里反映，这次演习指导思想十分混乱，基层部队军心不稳，训练课目大部分都未落实，军事演习在方向上也出现了错误。

　　1976年7月7日9点整，一架军用值班机从福州飞向漳州，台湾海峡平静而美丽。

　　上午9点，皮定均将军乘坐伊尔—14军用值班机离开福州，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全程陪同。

　　他们要先到漳州，再从漳州空军机场转乘直升机到东山岛。

　　上午10时10分，皮定均将军的飞机平安到达漳州空八军场站。

　　此时，天色一片阴沉，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都被凝固。

　　一架米—8苏制直升机像一只巨大的绿蜻蜓在机场上静静待命。

　　“是否准备就绪，准备好了马上就走！”

　　刚一下飞机，皮定均就赶忙问前来迎接的空八军李副军长。

　　“报告首长，一切准备就绪。”

　　此时，负责米—8飞机的一位飞行副团长跑过来汇报道：“刚才接到气象室报告，前方航线层云底高4000米，现在放飞是不是.....”

　　福州空军副司令看了看乌云密闭的天空，转头对皮定均说：“皮司令，现在天气不是那么好，要不就等一等吧。”

　　皮定均也犹豫不决了，他一边思考，一边不安的来回踱步，只是此时的他一定不会想到，这竟然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最后一次抉择！

　　此时的他只希望可以早点赶到东山岛，于是他决定现在就飞。

　　1976年7月8，北京解放军301医院上午8点30分，正在住院的张爱萍上将突然接到军委办公室的通知，通知里说：

昨日中午11时15分，福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同机共13人（包括皮定均长子皮国宏）。

详细情况，已由副总长杨成武和总政副主任梁必业、总后勤部长张震组成的工作组赴闽调查。

　　最终经过调查，大致情况是：当天在飞行过程中，米—8直升机一直处于逆风飞行，最开始是往北，后来转向东。

　　规定航线是：向东600、1200、1800米，向西300、900、1500米，每600米一个高层，11点10分，米—8直升机与地面指挥中断联系。

　　一直到下午1时，漳浦县东坪村一位民兵亲眼看到飞机朝灶山上的一块巨岩撞去，翻滚后解体，爆炸，起火......

　　灶山高580米，飞机在480米处的山腰间出事。据说当时空中能见度尚好，而出事现场却呈现异常情景。但因为当事人全部身亡，所以飞机究竟是如何撞山的，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皮定均的突然殉职，让张爱萍久久无法平静，他站在窗前，朝东南方向望去，眼眶不禁落下眼泪。

　　他熟悉和了解皮定均，他深知，皮定均的逝世，对于这光明与黑暗的大决战前夜，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他大步走向书桌前，伏案疾书，写下一首情真意切地悼念诗：

年少扛起枪，为了工农的解放。越过雪山草地，矢志紧跟党。

一生戎马行，千里突围战沙场。抗美援朝破纸虎，跨过鸭绿江。

意志多刚强，爱民爱兵永留芳。光明磊落照肝胆，东南折桥梁。

台湾定解放，一统江山指日望。疾风尽扫浮云日，灵台祭名将。

　　1976年7月13日，新华社发布消息：“中国共产党第十届中共委员会委员、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共福州部队委员会第一书记、福州部队司令员皮定均同志于1976年7月7日11时16分不幸殉职，终年62岁......”

　　图丨米—8飞机航迹图

　　皮定均不幸逝世，身患重病的毛主席派人为这位爱将送去了他一生中最后送的一个悼念花圈。

　　回想起1955年共和国授衔的毛主席挥毫特批：“皮有功，少晋中”。

　　人们有理由相信，要不是后来军衔制的取消，毛主席肯定会批准皮定均晋升为上将的。

　　相濡以沫的爱情

　　得知丈夫儿子遇难的张烽，她悲痛万分。怎么都没有想到，几天前刚说这次演习回来，一家人要坐在一起好好庆祝一下的丈夫与儿子，却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此时，与丈夫相识相知的那一幕幕画面浮现在张烽眼前，她止不住地痛哭起来。

　　1940年8月的一天，皮定均和涉县县长郑晶华研究工作，突然从门外进来一个姑娘。

　　这位姑娘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个子，瓜子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而且，眼神里含着几分精明，有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概。此人就是张烽。

　　图丨张烽

　　张烽1938年11月，在河北省涉县参加八路军129师民运工作团工作，从此走上革命的道路。

　　1939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担任县妇女抗日救国会主任。

　　皮定均其实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他在此之前，从没有被哪个女孩子点燃过。

　　但这次好像与之前都不同，他的心被触动。在女孩子走远后，皮定均问县长：“这位姑娘是谁啊？”

　　“这是我们县的妇救会主任。”

　　“哦——，那她叫什么名字啊？”

　　“张烽”此时县长那双眼睛好像已经看明白了些什么，不等皮定均继续问，就接着说道：“涉县城关的，十七八岁。”

　　当被皮定均问道有没有嫁人时，县长不敢肯定了，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张烽有没有成家。

　　“那你帮我个忙吧，给我介绍介绍做我老婆。”

　　突然这样一句话，县长好像有些受到了惊吓，他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竟是如此的直接。

　　其实关于皮定均，张烽也多少有些了解，毕竟他在涉县城边一举消灭300个鬼子的英雄事迹，在当时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张烽说过，她是不愿意嫁给军人的。所以当县长提到这件事时，她一口就回绝了。

　　但皮定均的脾气秉性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但他觉得，这种事情也不能太急，会把女孩子吓跑的。

　　图丨开国中将皮定均与毛主席聊天

　　直到1942年冬季反扫荡胜利后，皮定均又想起了张烽。经过打听，才知道张烽被调到了太行区党委党校学习去了。

　　年底，皮定均参加129师和区党委召开的党政军高干会议，党校就在区党委驻地附近的村子里，刚好刘湘屏也参加了那次会议。

　　刘湘屏与张烽很熟，所以皮定均希望刘湘屏可以帮助自己。

　　“这门亲事要是说成了，你要怎么谢我？”刘湘屏开玩笑说。

　　的

　　“重谢，必重谢！”

　　刘湘屏找到张烽后，只是说带她去见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张烽已经猜到了。

　　“我不想见谁。”张烽说。

　　既然这样不行，那就换一种办法。当时129文工团为参加高干会议的同志演出，刘湘屏借机将张烽与皮定均两人安排坐在一起。

　　她偷偷嘱咐皮定均：“你一定不要太着急，慢慢来，今天先接触接触。”

　　直到坐下，张烽才知道刘湘屏在背后“导演”的这出戏。但她始终不愿靠近皮定均，身体挺得板直，像是在练坐功。

　　对于皮定均和自己搭讪，张烽只是简单地回答他问的问题，其他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图丨刘湘屏

　　几句话就冷场了，皮定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很快，表演结束了，还没等皮定均说声再见，张烽便转身离开了。

　　皮定均的内心有一定程度受挫，但他仍没有放弃。后来在一次跟徐子荣的聊天中，他在此提起张烽，徐子荣决定要助一臂之力。

　　就这样，在徐子荣的帮助下，最终两人走到了一起，很快就举行了婚礼。

　　“我过去就不愿意嫁给军人，可最终还是嫁给了军人。不过我们结婚后，我慢慢发现他是个有才干的军事指挥员，我不是爱他的地位，而是爱他的人才。因此，我们在几十年的共同生活中是十分融洽的。”满头白发的张烽回忆起当年的恋爱史，这样说。

　　的确，从结婚到他因公殉职，皮定均始终爱着他患难与共的妻子。

　　不论是在夫妻失去联系杳无音信，他率部胜利突出 重围成为名将的战争年代，还是在全国解放后进入大城市，花花世界的和平时期，他都没有因官职的显赫而在婚姻问题上有过任何变化，这其中包含着他极其严肃的生活观。

　　妻子唯一的遗憾

　　1976年7月7日，在皮定均的追悼会上，张烽没有掉一滴眼泪，默默地亲自把800多个花圈摆好，将悲痛全部隐忍在心中。

　　但是事后，只要提起皮定均，特别是回想起中原突围后二人的生死离别，张烽总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图丨皮定均与张烽

　　皮定均走后，张烽将皮定均的骨灰分在两个骨灰盒里，一半秘密留存，一半交给组织。

　　但是，对于丈夫儿子遇难这件事，她在了解了事情原委后，提出了三点质疑：

1、皮司令到漳州机场前，已经改了航向，蒋亭为何不把关？皮司令抵达漳州后，蒋亭为什么不告知已经改了航线，并建议不能飞。

2、直升机起飞后，作为在场最高的空军指挥员，蒋亭为什么不等飞机到了目的地之后就提前离开了指挥所？

3、直升机与地面联络中断后，空军为何没有采取措施？飞机失事后，漳州空军指挥所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去寻找？

　　与此同时，张烽提出要求：必须严查，将整件事情的原委调查清楚。

　　后来，经过全面调查，最终分析出飞机失事的原因：

　　图丨徐子荣

1. 当时的气象条件并不适合飞行，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2. 飞机的组织指挥以及各项保障工作中存在很多问题。

　　7月8日，皮定均的骨灰最终被送往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

　　后来，按照张烽的要求，皮定均部分骨灰安葬在他牺牲的灶山之巅。

　　她别无他求，只希望自己死后，能够与丈夫爱子一起长眠、永不分离......

　　后来在接受采访时，她说：“此生我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有帮丈夫拿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对不起他。我至今都不知道丈夫与儿子的死因，这是一辈子的痛。”

　　在皮定均墓前，有一块石碑，那是张烽亲自购买的，碑文也是张烽亲撰：

九死一生，将军闯过枪林弹雨，永留百世英名

人妖颠倒，亲人竟遭机毁人亡，谁解千古之谜

　　皮定均牺牲后，很多亲朋好友前来看望张烽，张烽表现得十分坚强，很少落泪。只是说夜间失眠，不想吃饭。

　　她说：皮定均遗体火化时，为了不让他独身远行，带了全家照片与他作伴，皮司令员牺牲的抚恤金也捐助给了儿童慈善事业。

　　2008年2月29日，省新四军研究会在省老干局招待所为85周岁的老战士举办祝寿午宴。

　　席间，老战士推荐张烽即席致辞。她说：

　　图丨皮定均将军一家

　　我们现在欣逢辉煌盛世，老同志要坚强地活着，认认真真地活着，活着保持生命的意义与价值，理想永存，政治坚定，与党俱进，与时俱进。

　　2009年5月26日，张烽因病医治无效，在福州总医院逝世，享年86岁。

　　6月4日，在福州总医院举行了张烽的遗体告别仪式。这位老人安静地躺在百花丛中，仍如往日一般那样忠诚、坚强、慈爱。

　　不得不说，这对革命伴侣，为民族解放、人民翻身、为建立和保卫新中国，战斗一生，革命一生、奉献一生。

　　廉洁自律，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党员、干部和后人的楷模，而他们之间纯真的爱情，更让人为之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