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新中国成立的第十个年头,这一年,毛泽东乘坐专列视察两湖地区,体恤民情。
来到长沙以后,临时决定回到故乡韶山去看看,自1927年离开韶山以后,算起来毛泽东已经有32年没有回去过了。
这次回去毛泽东对负责安全工作的罗瑞卿提出三个要求: 一,不要派干部去韶山 特别是不要派公安人员去 。二,在行动上给予自由 。三,到了韶山要让他广泛接近群众 。
一路上毛泽东心情极其不平静,那份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思绪万千,一下子回忆起很多往事和很多已经回不来的人。
毛泽东和杨开慧
毛泽东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但因为前两胎不幸夭折,他就被父母当做了长子。
在他两岁的时候,母亲文七妹再度怀孕,因为没有人照顾他,便将他送到了外婆家生活,他在外婆家生活了六年,也度过了十分温馨和谐的幼年生活。
1902年,父母将他接到自己身边,并且让他去读了私塾,倒不是有让他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格局,那时的农村,没有那么深远的眼界,祖上都是清贫的农民,因为毛泽东父亲的努力,添置了不少农田,从此生活稍有改善,便以此为生。
父亲想着只要毛泽东学会算账,以此便更方便帮忙打理家务。
但在读私塾期间,对四书五经的钻研,让毛泽东积淀了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而他身上所迸发出的巨大潜力,也注定了他的一生定然不会平凡。
毛泽东的母亲文七妹是一位温柔贤良的女子,也是因为她的影响,让毛泽东从小对底层人民就有一种深切的情感。
后来1924年,毛泽东以养病为由,带着妻子杨开慧和两个孩子回到韶山,在这里开展农民运动。
他一边修养身体一边创办了农民夜校,希望通过对农民进行思想启蒙教育,实现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目的。
而毛泽东与人民建立的深厚情感,可以说这些回忆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为人民鞠躬尽瘁,也始终以一颗赤子之心,永远和百姓站在一起。
毛泽东与杨开慧
再说到此次韶山之行,一行人抵达招待所后,毛泽东诙谐地对韶山招待所党支部书记毛伟昂说“你去把我的山神请来”,毛伟阳立马明白过来主席说的是想见韶山公社的书记毛继生,于是立即去通知。
毛继生赶过来以后,激动的握着毛泽东的手说“1954年我代表家乡人民去北京看望您的时候,您说想回韶山看看,乡亲们日盼夜盼,如今您真的回来了。”
毛泽东拉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马上询问了家乡的工农业生产情况 ,以及群众的生活和少年时代记忆里的那些友人的现状。
之后对毛继生说“离开韶山几十年哒,这次回来,要同乡亲们会一会面 打一打讲,吃餐便饭 ”,并且开始掰着指头说要请哪些人来,毛继生一一记了下来。
当天夜里,毛泽东的心情依然难以平复下来,于是继续和湘潭,韶山的干部谈论粮食生产,水利的情况,还和警卫员杨明聊天话家常 ,最后一个人批阅文件直到深夜。
重回故土那几天,对毛泽东而言是特殊的日子,家乡熟悉的一切,让他回首往昔,还挥洒笔墨写下了著名的《七律到韶山》: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但这次回家虽是临时起意,有一件事情,却在毛泽东心里埋下很久了。这一次,他必须做到。
毛主席在韶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毛泽东便自己一个人悄悄起来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洗漱完毕之后,就朝着门外走去。
刚出门遇到一位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人,工人十分激动,询问“主席,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毛主席亲切的握着工人的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自己出去走走”。
工人怕主席一人走不合适,于是赶紧跑回屋内,叫醒了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工作人员。
那么,毛泽东想要去哪儿呢?原来他是想要独自前往父母安眠的地方——土地冲楠竹坨看看。
山路崎岖,十分不好走,毛泽东走的却很快,等到随行的人员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南岸的塘边,毛泽东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远处的故居,对身边人说“我就是想上祖坟去,看望一下父母亲。”
一行人瞬间明了,毛继生马上说“主席,我来带路”。
于是一人行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时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不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更何况已经年过六旬的主席,但他硬是拄着一根棍子,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最后,到了一处地方,毛泽东凭着记忆仔细搜索着,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几个像是坟墓的土包,他先是走过去看了看,发现不像便又走开了。
直到再次走了数十米,他才终于停下来,毛继生问他“是这个地方吗?”
主席望了下周围,又仔细看了两眼,才肯定的回复“是这里”。
毛泽东父母
记忆闪回,1919年10月初,正在长沙和张敬尧做斗争的毛泽东接到弟弟毛泽民的告急家书,说是母亲已经病危,务必放下一切赶紧回家。
毛泽东心急如焚,立马带着在长沙读书的二弟毛泽覃往韶山赶,结果,他们还是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二弟毛泽民说,母亲文七妹离开时,一直呼喊着毛泽东的乳名“石三伢子”,并且嘴里念叨着让他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妹妹。
听完这些,毛泽东跪在自己的家门口,嚎啕大哭, 他十分难过,也为自己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痛苦不已。
母亲文七妹对毛泽东的影响太大了,尤其是对他的品德教育。
她虽然是一个传统思想下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她却有一个睁眼看世界的胸怀,她十分看重子女的教育,也才养育出来毛家几兄弟如此优秀的人。
而将母亲的后事处理完毕以后,毛泽东便把父亲接到了长沙,然而,祸不单行,文七妹去世没多久,毛泽民的儿子毛远益因急性肝炎不幸夭折,也使得父亲毛贻昌的身体急转直下,没过几个月,便感染急性伤寒离世。
父母双亲在1919年底到1920年初,短短半年的时间相继离世,对毛泽东的打击可想而知有多剧烈,但当时的他正在北平忙着驱张运动,革命形势异常严峻,最后也未能赶回家奔丧。
毛泽东
而按照当地的习俗,父母去死,家中长子没有回来是不能下葬的,就这样,父亲毛贻昌的尸骨整整停放了七个月,等到毛泽东回来以后,他们几个子女才将父母合葬在楠竹坨。
后来,在革命前行的道路上,毛家几兄弟,毛泽覃在1935年牺牲,毛泽民在1942年牺牲,迫于革命斗争的艰辛,这么多年自他们离开以后,父母的合葬墓便始终没有修缮过。
如今小小的土丘几乎快成了平地,四周杂草丛生,破败不堪,若不是主席记性好,几乎没人能找到他们长眠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
看着沉默的主席,一行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加上大家什么都没有准备,手边连个花圈都没有,于是赶紧在四周捡起了一些松枝捆成一帮送给毛泽东,又找来了几束杜鹃花,以此放在了坟墓上算作一点心意。
而这个小小坟堆寄托着主席的全部乡愁,一代伟人即使再伟大,他也只是普通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看着小小的坟堆在风雨中抵挡不住侵蚀,中间直接塌了一个小洞,毛泽东捧起周围的土,缓慢却严肃的,慢慢将小洞堵上,恢复了原貌,随后恭恭敬敬的向着坟墓鞠了三躬 。
双亲离世40年,离开家乡32年,此时此刻,毛泽东内心有太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也只是变成了无声的思念。
他久久驻立不愿离开,最后才开口说了八个字“前人辛苦,后人享福,”接着又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然后拄着木棍,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毛继生看着主席情绪低落,小心的问到“主席,要不要把坟墓翻修一下?”
毛泽东停顿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回答道 “不用了,还是保持原样的好,每年清明节请你们代为培培土就行了。”
他一边走还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共产党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不迷信什么鬼神,但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党,人民,师长,同志和朋友也,还得承认 ”。
在场的人,无不被主席这份大爱和深情所触动。
从父母的坟地回来以后,毛泽东先是去周围邻户家里转了转,和群众们毫无顾忌的交谈,和蔼可亲的如同自家最亲近的长辈,接着又回到了他阔别32年的故居——上屋场。
毛泽东和群众
毛泽东小心翼翼踏进堂屋,记忆一瞬间仿佛与现实重叠,他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摆设,恍惚中他依然还是那个多年前一腔热血洒头颅的少年,可是记忆近在咫尺,却也遥不可及。
接着来到父母的卧室,墙上面挂着父母的遗像,因为刚去祭拜了双亲,情绪更加饱和,主席久久没有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同身边人员说“这是我父亲和母亲,我母亲颈上生了个包,穿了眼,只因在那个时候,要是在现在就不会死。”
是啊,那时因为动乱的年代,因为贫穷的社会,让无数人被夺去了生命,如今祖国再变好,纵使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但如今的人,再也不会因为当初那些情景,就此天人永隔了。
我们会有越来越好的医疗条件可以救人,也会有越来越丰厚的资本可以养人,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毛泽东一生鞠躬尽瘁的使命和追求。
随后毛泽东又来到自己的卧室,那里有一张特殊的亲人合影,那时他把母亲接去长沙看病,刚好几兄弟都在,于是拍下了这张照片,如今照片上的人,就留下他一个,主席又开口“我现在和这个像完全不一样了”。
毛泽东一家合影
回忆充满了余韵,让主席既因为那些不美好痛苦,又因为那些念念不忘的美好再次感受到了幸福。
毛泽东将故居的每一个房间都走了一遍,看了一遍,并且十分兴致盎然的和工作人员介绍一些难忘的回忆,最后,和乡亲们合影留念,才回到了住所。
之后,在26日,毛泽东又用自己的稿费,摆了五六桌酒席,请了四十多个人来做客 ,把那些他第一天来就决定要叫来的人全喊过来,并且深情的对乡亲们说“离开韶山几十年了,今天请大家吃顿便饭,各位都不必讲客气 ” 。
在韶山的那两天里,毛泽东一共见了3000多名群众,最后带着依依不舍的情思离开了故乡。
毛泽东最后一次回韶山,是在1966年,当时正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的前夕,这次回来,是“绝对保密”的,尽管他多次想要越过警戒线走向乡亲家里,但每次都被随从人员劝阻回来了。
他与家乡人民之间,隔着戒备森严的警卫,再也不可能像七年前那样,大家伙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也成了毛泽东与故乡和故乡人民的永别,后来,直到毛泽东病重,他心心念念想再回韶山看看,最后也没能如愿。
故乡的云,故乡的风,停留在这片山水间的,变成了无尽的思念和惆怅。
毛泽东和群众
文章结尾,想用艾青的那首诗作为结束: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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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黎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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