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韧劲有多强

调研显示，中国出口仍有望保持较强的韧劲，下行风险主要在于服务消费对于商品消费的替代效应。

彭文生/文

2021年以来，中国出口数据非常强劲。5月PMI中新出口订单下滑较多，释放什么信号？年内中国出口可持续性如何？转折点会是何时？近期我们就以上问题对出口企业展开草根调研。

调研结果显示：当前航运景气度仍较高，苏伊士运河拥堵事件助推运价上涨，运价“易涨难跌”，美国港口工人基本恢复工作，缺集装箱及拖车、缺卡车司机的现象缓解，但货物卸力运力仍偏紧张。

被调研的多数企业出口订单多排到6月末，需求好的家电企业订单甚至排到8月份。不过企业认为相比去年同期的高基数，2021年同比增速可能回落，目前订单量基本与2020年四季度持平。

被调研企业表示，2021年做外贸最大的挑战是盈利，而不是规模，海外工厂工人的生产效率，原材料汇率等都是不确定因素。而受原材料和运费等因素影响，制造业企业盈利承压，小企业对上游的议价和对下游的转嫁能力较弱，受影响更大，部分企业接出口订单积极性有所下降。

调研企业多数受到原材料价格上涨影响，但对上游议价和对下游转嫁的能力则不一。企业生产规模、产业链长度、资金实力、行业竞争格局以及市场景气度等，都会影响企业对上游的议价能力和对下游的成本转嫁能力；下游产品价格约滞后原材料价格一个季度，目前景气度较好的企业/行业已有提价，接下来可能会出现更多的产品涨价现象。

芯片短缺集中在低端芯片，占生产成本比例不高，更多是扰乱企业生产计划，车企受影响较大。某大型汽车零部件企业认为，虽然其生产过程并不需要芯片，但2021年3月底客户订单需求环比减少10%，汽车芯片短缺导致汽车零部件需求也会滑落。

疫情未从根本上动摇企业出海步伐，但对其海外产能建设和转移节奏有所扰动，美国加征的关税暂无取消，当前海外投产目的地集中在东南亚（要素成本较低）和欧美消费国（市场导向）。

当前农民工外出务工人数尚未回到疫情前水平，工资涨幅亦较小。2021年一季度外出农民工较2019年同期约减少246万人，一季度的两年平均工资增速仅有2.4%。共享经济吸纳人数进一步增加，而制造业企业出现阶段性招工难，但影响不大，部分简单重复工作出现“机器代人”现象。

2020年中国出口受防疫物资、居家办公产品等消费品拉动，而我们预计海外经济逐步恢复对出口整体仍有拉动。对于市场关注的海外生产能力恢复对于中国出口的替代效应，我们认为无须过于担心。

从数据上来看，中国出口对于海外出口的促进效应逐季提升，显示海外出口与中国出口的同步性提升。

下行风险主要在于服务消费对于商品消费的替代效应。疫情后恢复可能与疫情冲击呈现镜像对比，即疫情期间商品消费替代服务消费，疫情后恢复则呈现服务消费替代商品消费，使得对于中国出口的拉动不如以往经济上行周期那么强。从4月美国零售数据来看，已经呈现出服务消费恢复、商品消费下降的特征。

我们再次上调2021年全年出口增速至18.4%，我们预计，第二至四季度同比增速分别为25.3%、12.4%、0%。

对于汇率来说，出口韧性对人民币汇率有一定支撑，但随着贸易顺差的逐步回落，我们预计人民币汇率整体走势稳中偏弱。对于股市来说，随着中国外贸依存度（进出口金额占GDP比重）由2006年的64%下降到了2020年的32%，外需波动对于中国经济周期的影响有所下降，因此单纯外需波动对于股市的影响也并不确定。

（作者为中金公司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