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跟何书明结婚这天，竟成了我一辈子的噩梦。
我叫陈秋凌，今年二十八岁，家在一个海边小城，父母是事业单位的退休职工。我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但小家碧玉也称得上。
父母从小就教育我，男女授受不亲，一定要懂得洁身自好。所以，大学毕业直到参加工作还没有交过男朋友。
我参加工作后，倒是谈过一次恋爱，但因性格不合没多久就分手了。之后，我一心扑在了工作上，一晃成了大龄剩女，父母才开始着急，托亲戚朋友帮我四处介绍对象。
我跟何书明就是在这时候认识的，他老家在七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北方农村，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本市。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第一次见面，何书明定在了奶茶店，虽然很小，但环境幽雅温馨，他说女孩子都喜欢喝奶茶。
何书明比我大两岁，身高差不多一米七五，皮肤白白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偏瘦，但精神气儿十足。
我跟何书明见面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可是聊起来才发现，他谈吐不凡，说话有点儿文邹邹的，并不像偏远地区走出来的人。何书明的稳重，成熟，大气，最终打动了我。
我们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我父母对他这个未来女婿也甚是满意。在他们眼里，何书明还是特别有孝心的人。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曾多次提起父母的不易。他们家条件不怎么好，下边还有一个弟弟，父母又是本本分分的农民。
何书明的工资虽然不算低，可是平时花钱很节省。手机还是两年前的华为荣耀8，已经用了两年多，网速慢得如同蜗牛，我问他怎么不换一部，他笑了笑说：“还能用，等不能用了再说。”
他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种低质量的地摊货，一双皮鞋外皮都破了还不舍得扔。我有点儿看不惯他这种过分节俭的习惯。我妈却说：“这孩子不错，不乱花钱，以后也会过日子，总比你找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强吧。”
交往半年后，我们就把结婚提上了日程。
在哪里举行婚礼，却让我们有了分歧。我的意思是婚礼一定要在我的老家，也就是我们工作的城市举行。可是，何书明说他那边的亲戚朋友都在老家，不可能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他说：“老婆，我是家里的老大，又是第一个考出来的大学生，他们都等着我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娶进门呢，特别是爸妈，几年前就盼着呢，你说，我们不回去他们得有多失望。”
“那就把爸妈接来啊。”我说。
最后何书明才向我道出了一定要回去举行婚礼的原因。亲戚朋友家孩子结婚的时候，他爸妈都随了礼，如果我们不去老家结婚，几千块钱的礼金可能就打了水漂。我被何书明这个理由惹毛了，就为区区几千块钱礼金，要跑回他老家举行婚礼？
可是后来，公婆一天几个电话打过来，恳求我先回他们那边举行婚礼，婆婆说她身体不好，又不能坐车过来，何况，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希望我能答应她的请求。
我妈这辈人很注重礼数，也说你都成了人家儿媳妇，就算以后不去那里生活，至少也该走下过场，省得人家说我们不懂事。
“我怕那么远，你们那里如果有人在婚礼上动手动脚怎么办？”我还是说出了我真正的顾虑。毕竟，我听说现在有些地方婚闹很厉害，网上传的也沸沸扬扬。
见我这么说，何书明一把揽过我的肩，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原来就为这事儿。你放心，那些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老家也就我们自己家几个兄弟，还有我高中时几个同学。再说，不还有我的嘛，我怎么可能会允许他们做过分的事儿。”
听他这么说，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由于路程远，我原本从同学里选的四个伴娘，也只好放弃了。但结婚没有伴娘也不现实，后来表妹琳琳和我闺蜜小婉自告奋勇说一定得送我过去。就这样，我由她们两个陪着坐着何书明租来的一辆车就奔赴他的老家来了。
我原以为，何书明老家给我的就算不是我想要的婚礼也没什么，反正我们就是走走过场。等领了结婚证，还会在我们工作的地方重新举办一场我梦寐以求的婚礼。但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跟何书明回老家这次，给了我重重一击。
刚到他们老家的时候，一切都还算顺利，虽然路上尘土飞扬，院子里工具摆得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鸡粪。但何书明的七大姑八大姨对我还算热情，拉着我嘘寒问暖，公婆也眯着眼笑着看我。
院子里摆满了酒桌，有好几张酒桌上坐的都是年轻人。他们或笑，或起哄，或高声尖叫，“大家赶紧吃饭啊，吃完饭闹新娘子喽——”
看着他们的神情，让我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何书明不是跟我说没几个年轻人吗？我拉了一下何书明，他拍拍我的手，说：“别担心，他们只是来凑热闹的，我去那边招呼下客人，你等我一下。”
何书明抛下我们就要走。
“书明。”我叫，“他们会不会闹伴娘？会不会很过分？你一定要来啊。”
“放心吧，没事儿，他们又不是魔鬼。”何书明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姐，没事儿，别担心。”琳琳安慰我。
几个小时后，男人们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嫂子，刚才敬酒为什么不喝啊？哪儿有新娘子不喝酒的？”
有一个男人喝得脸红脖子粗地用力推开门进来，端着一杯酒边说边向我走来。
浓浓的酒气瞬间溢满整个房间，琳琳还没来得及挡到我面前，就被后面闯进来的一群男人七手八脚地抓了过来，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啊——放开我，放开我……”
一时间，口哨声，笑声，叫喊声似乎要将房顶掀起来。琳琳被几个男人按在床上，有的扯衣服，有的扯裙子。
我不知所措，想用力推开那个男人，谁料，他并不想放过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放在床头柜上，就一把将我扯了过去，由于动作太激烈，以致于我重心不稳，跌在了他的怀里。
“嫂子，我哥可是真有福气啊……哈哈......”说着，趁我挣脱的功夫，用手狠狠地在我胸上捏了一把。
我急了，想用力推开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他死死地抱住我，且腰部还用足了力气顶住我，我隐隐地感受到对方血液里的冲动，隔着裤子向我袭来。
我怕得发抖，哀求他：“别这样……”
此时，在床上奋力挣扎起来的琳琳快速甩开其他男子，狠狠地朝他踹了一脚。趁他们不备，琳琳拉起我就朝门外跑，此时，我们听到了隔壁房间小婉无助的喊叫。
“不好！”这时候我才想起小婉刚才去厕所没回来。我和琳琳直奔隔壁房间。可是，门被锁了，我踹不开。“何书明。”我高喊，没有人回应我。
“秋露，救我，你们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屋里传来小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见情况不对，转身捞起旁边墙上立着的铁锨，大喊：“都他妈的给我开门，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何书明的母亲见我这样，也走过来砸门，此时，我仍然没有看到何书明的影子。也许那些人最终被我的叫骂声震慑住了。
门开了，眼前的一幕惊得我冷汗淋漓。小婉头发凌乱，憋得通红的脸上泪水横流，嘴也被他们亲得红肿。衣服的拉链已经被扯开，露出了贴身的内衣，丝袜上有好几个破洞。
我们的到来并没有让那些男人有所收敛，竟然还有人继续往下拉小婉的丝袜，小婉尖叫着死命护住自己私部。甚至还有人嬉笑着朝我们走过来。
他们笑着，闹着，眼神里没有喜悦，倒是满满私欲的宣泄和快感。我气得眼冒金星，胸口的那团火滋滋往外冒。
“何书明。”我大喊，可是，我连何书明的影子也没看到。
我大脑一片空白，顺手拿起桌子上一个花瓶，对着还在对小婉动手动脚的男人砸了下去。
那人突然大喊一声，像一颗炸弹一样炸开了。他捂着自己的头，看到是我，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有点儿不满地说：“你，你干嘛？我们这只不过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有你们这么闹的吗？都他妈给我滚出去。”我扶起床上的小婉，愤怒地用手指着门外。
我的声音很大，很尖，很高，甚至直接将闻声即将进门一探究竟的其他宾客，以及婆婆都吓得愣在了门外，这些人中，唯独没有何书明。
“好好好，走走走，真是扫兴。这叫怎么回事儿？真是不懂规矩……”
“哈哈哈，你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儿就摸到了……”
男子们摇着头，叹着气，或笑或酸着，或者说着挑拨离间的话出了房门。
“小婉，对不起……”
关上门，我泪如雨下，不停地向她道歉，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扯下头上的婚纱，这个婚，我不结了。何书明不是说提前打了招呼吗？为什么闹得这么严重，而且，在她最恐惧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没了人影。
何书明七大姑八大姨见状，堵在门口拼命阻拦，十几分钟过去后，何书明神色匆匆地回来，他并没有安慰我，却一反事事顺着我的神态，没好气地说：“怎么了？这点事儿值得吗？”
我气极反笑：“那你说怎么样才值得？刚才你干吗去了？他们差点儿强奸了我朋友，这样还不值得吗？你不是说闹得没这么厉害吗？……”
“我们就这风俗，喜事就得闹。你说你，这点事还把人家砸伤，怎么？你姐妹是人，我朋友就不是人？要不是我好说歹说，人家就不可能放过你，告你个故意伤害罪，让你蹲进去，看你怎么办？”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有些害怕。何书明从来没有跟我发过脾气，不管我怎么跟他撒娇，无理取闹，他都会一笑置之。可如今，他像一条惹急了眼的恶狼，死死盯着我。我想，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面目。
“对啊对啊，只要没做过分的事，摸两下又掉不了一块肉，我们村里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七大姑八大姨也在一旁帮腔。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村里的人，我接受不了！”
说完，我拉起她们就向外走。
“他们又没有对你朋友做出实际上的什么事儿，你急什么？真是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何书明，你就是一畜牲，你们这是猥亵。”我被何书明的话彻底逗笑了，“何书明，我走，从此我们两不相欠，算我瞎了眼才认识你。”我说。
何书明见状，放缓了语气，但始终没有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别闹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娇气吗？”
“你们家新媳妇哪找来的啊？她父母只管生不管教吗？这样的女人要她干嘛？”
七大姑八大姨带着看笑话的神情，开始低声跟何书明她妈嘀咕。
何书明还想拉我，却被他妈拉到一旁，说：“让她走吧，这样的女人以后你管不住。”
就在我们正要上车的时候，何书明和他妈竟然走了过来。
“你走可以，可是，我们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办？还有办这些酒席，哪一样不用钱？”何书明的话冷得如冰碴子。砸在我身上，我却忘记了疼痛，只是凉到发抖。
从跟何书明相识到结婚，我们每次出去吃饭几乎就是AA制，他的工资还不如我高，而且父母一直教育我，要独立，不能随便花男人的钱，哪怕是男朋友。
所以，何书明花三百块钱给我买个包，我则转身会花五百块钱给他买双鞋。把婚礼提上日程的时候，他确实说要给我彩礼。
但我父母都没要，我妈说：“彩礼就免了，等你们在老家举行完婚礼，回到这边用这些钱买房子吧。”
我转身看向何书明，“何书明，你说个数，多少钱？我现在转你！”缓过神来，我平静如水。
“三千。”何书明还没开口，他妈抢先说道。
我掏出手机，直接转账给何书明三千块钱。
他等手机钱到账了，才移开挡着我的路。大概是司机师傅也看出了事情的原委，师傅一句话没说，一踩油门儿直接冲出了这个让我感到羞耻的地方。
“我要报警！”，路上，我对我一左一右的两个女孩子说。
“秋露，要不算了吧，毕竟你和他有过一段感情。”闺蜜一脸疲惫。
“感情？！”何书明也配。
我呸了一口道：“幸亏我早一天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就这样的人，法律不给他们点儿教训，他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是的，趁着混乱的时候，我已经让琳琳拍了视频，留了证据。
什么风俗，什么婚闹，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耍流氓，有证据，判他们个猥亵罪，一点儿不为过。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我们选择报警，打算走法律程序来讨回尊严时，何书明就一次次找到我。他先是态度恶劣，说我们没事儿找事儿，小心眼，不念旧情，让他失了面子。
后来，他又苦苦哀求，让我们放他朋友一马。他竟然厚颜无耻到说什么婚礼上随便开个玩笑，在我们这里竟成了大事儿，看以后谁还敢跟我结婚。
我不动声色看着何书明，突然有点儿替他可悲。这是得有多三观不正的一个人啊，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我说：“何书明，回去好好学习一下法律知识或者咨询一下律师，然后，请你的朋友做好进监狱的准备吧。”
说完，我没再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浪费口舌在他身上，也幸好我在婚礼这天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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