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的执行总裁马斯克是亿万富翁，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在福布斯2021年全球富豪榜上，马斯克以1,510亿美元排名第二。
匪夷所思的是，就是这位千亿富豪，居然在2018 年没有缴纳一分钱的联邦所得税。而马斯克不过是那些成百上千避税的富豪中的一位。
美国非盈利调查新闻机构ProPublica最近公布了美国国税局(I.R.S)海量数据的细节，这些数据涵盖了数千名最富有的美国人逾15年的纳税申报单。记录显示，尽管他们近年来财富激增，但许多人的纳税与他们的收入极不相符，甚至有人根本没交税。
ProPublica从美国国税局的内部信息中发现，从2014年到2018年，美国最有钱的25位富豪的总收入是4010 亿美元，但仅缴纳了136亿美元的联邦所得税，只占这些富豪总收入的3.4%！
彭博社的相关报道称，世界上最富有的500个人现在拥有8.4万亿美元的资产，自全球新冠肺炎蔓延开始以来的一年半时间里增长了40%以上。与此同时，美国经济的最大赢家是那些创造了大量财富的科技公司，它们缴纳的税率比杂货店职员还低，而且它们的老板，那些超级富豪创始人可以利用法律漏洞，将巨额暴利转嫁给继承人，这基本上是免税的。
很多美国人认为，中产缩水是贫富差距不断加大的一个原因。马斯克们的避税故事说出了一部分真相。
在马斯克的成功故事中，不应只有飞上太空的梦想，还应有怎样避税保住财富的“技巧”。
调查发现，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的财富在2014年至2018年间增长了139亿美元，申报个人收入仅为15.2亿美元。他缴纳了4.55亿美元的税款。这意味着马斯克在那段时间的实际税率为3.27%。2015年，他仅缴纳了68,000美元的联邦所得税，2017年是65,000美元，2018年是零。
马斯克并不是唯一一位巧妙避开联邦所得税的富豪。排在他前面的全球首富贝索斯2021年所拥有的财富为1770亿。这位亚马逊的创始人照样玩避税的把戏。
贝索斯的财富在2014年至2018年期间增长了990亿美元，但他的税务报告上只有42.2亿美元的收入。他只支付了9.73亿美元的税款，真实税率为0.98%。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沃伦-巴菲特也一样。他在2014年至2018年期间报告的总收入为1.25亿美元，并为此支付了2370万美元的税款。而实际上他的财富增长了243亿美元，真实税率为0.10%。
报告显示，2018年最富有的25位美国人的身价超过1.1万亿美元，这相当于1430万典型的美国工薪阶层人士的收入。而这25位富豪当年共缴纳了9亿美元的税款，同等的工薪阶层人士则支付了1430亿美元的税款。
这一对数据对比很好地说明了美国的贫富差距为何会加大的一个原因。
美国很多富人多年来采用非常复杂、精密的计算方式来避税。
超级富豪的避税术说白了就是借钱。ProPublica的报告指出，按照美国的税法，工资收入超过 400,000美元的税率约为 37%，股票销售的税率为20%，但贷款不被视为收入，因此税率为0%。
根据彭博亿万富翁指数，贝索斯在2020 年的财富增加了770亿美元。但在美国，股票收益只在出售时征税，税率远低于富裕工人的工资，这意味着贝索斯去年最多欠美国财政部几十亿美元的税款。
ProPublica透露的两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例子，可以用来说明这些富豪是如何通过抵押贷款来避税的。
甲骨文首席执行官拉里·埃里森在2014年获得了以价值100亿美元的股票作为抵押的信用额度；2020 年，他又承诺以价值577亿美元的9200万股特斯拉股票作为个人贷款抵押品。
如此一来，这些人的财富就转换成了贷款。而贷款是要偿还的，因此不会被美国国税局归入收入范围。看上去这些富豪花的是借来的钱，可本质上还是自己的收入，只是就此不用交税了。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对资本家讲什么财富观，钱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美国的税收制度，以及财富分配制度出了大问题。
萨莫斯等五位美国前财长最近在《纽约时报》发表文章，谈到了富豪避税的问题。他们这样写道：今天，美国国税局的审计员比二战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少。由于人手有限，该机构无法适当地将审查重点放在不合规最严重的复杂回报上，这不足为奇。在 2018 年提交的约400万份合伙企业申报表中，美国国税局仅审计了其中的140份，也没有追究300名高收入纳税人的责任。这300名纳税人甚至没有提交纳税申报单，在3年的时间里共让该机构损失了100亿美元的税款。
这篇文章称，在过去十年中，收入最高的前1%人群的审计率下降得最为惊人，以至于南部的一些偏远乡镇在全国范围内却有着最高的检查率。
ProPublica的爆料还引发了一些美国政客与富豪的不安。
美国税务当局已对亿万富翁的私人纳税记录泄露事件展开调查。白宫新闻发言人表示，任何有权限的人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披露政府机密信息都是非法的，会受到严肃对待。ProPublica则称，他们之所以决定披露细节，是因为只有通过观察细节，公众才能了解美国税收制度的现实情况。
亿万富豪的纳税信息被泄露而出，正是美国人高度关注贫富差距拉大之时。一些民主党人主张对最富有的美国人的总财富征税，而不再只盯着他们的年收入，因为年收入可以通过扣减、借款和投资损失来抵消。
今年年初，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还提出了一项立法，对净资产5000万美元以上的个人征收2%的税，对10亿美元以上的财富再征收1%的附加税。
美国总统拜登也提议提高对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人的资本利得和股息的税率。
与此同时，美国政府也启动了一场针对大型跨国企业的税收改革，以阻止跨国公司将利润以及应税收入转移到低税率国家。
尽管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人都支持对富豪加税，但大多数美国人同时也愿意接受一个富豪阶层的存在，很多人自己也梦想着能成为其中的一员。美国所以才是发达国家中最能忍受贫富差距的国家，只是这种忍耐度最终会有一个极限。
美国政府要对富豪下刀子，这一刀能切多深，是轻轻地划个口子，还是重重地割下一大块；是切一刀就收手，还是形成惯例就这么一直切下去，还有待观察。
博弈已经开始，这是一场有可能引发美式资本主义内部发生变革的博弈。
（丁刚系人民日报高级记者、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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