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在陕北插队做出糊涂事，她说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品尝

　　北京知青刘娟（化名）今年六十九岁了，看她的面相跟实际年龄悬殊不少，刘老师的头发基本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比同龄人多，按刘老师的话说，她长得有点太着急了，和她爱人一起出门，她都不好意思，因为总被别人误解，不熟悉她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母子。实际上，刘老师还不如她爱人大一岁。

　　刘娟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年轻时她长得特漂亮，白皙的皮肤，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惹人喜爱。刘娟的的爱人叫张文武（化名），张文武也是和刘娟一起到陕北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他俩是同班同学，刘娟和张文武都在陕北插队落户生活了多年，说起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刘娟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痛，因为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了陕北老乡。

　　1969年3月中旬，刘娟和张文武坐上了北京开往陕西方向的列车，他俩和十几名同班同学一起到陕北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火车到达铜川后，他们又换乘汽车，最后坐着毛驴车来到了陕北的安家塬大队，他们十三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安家塬大队第一生产小队插队落户，是安玉明队长和三名社员赶着队里仅有的三辆毛驴车把知青们从公社驻地接回来的。

　　安家塬大队地处陕西的东北部，紧邻黄河，那里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土地贫瘠，再加上交通闭塞，乡亲们的生活都不富裕。知青们来到安家塬大队后，暂时先借住在老乡家，过了半个月，安队长才让社员们在队部院子里的那两孔仓窑（用作存放粮食种子和农具的窑洞）里搭建了土炕和灶台，买来了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等窑里的土炕烧干了，十三名北京知青就搬到了队部的那两孔仓窑里，七名男知青住宽敞一些的那孔土窑，知青们的厨房设在男知青居住的窑洞里。女知青们居住的那孔土窑稍微窄一点，六个人居住完全没有问题。

　　当时的安家塬大队各个方面都比较落后，受苦的乡亲们能解决温饱就很满足了。北京知青在安家塬大队插队落户最深刻的体会就是陕北有两苦，一是生活的苦，二是劳动的苦。刘娟他们到达陕北时，天气还不暖和，窑洞里的土炕虽然是热乎的，可外面还挺冷，大风天，黄尘飞扬，知青们躲在窑里都不敢出来。当时的吃粮虽然没有什么困难，可吃菜却是很困难的事情，别说顿顿吃菜了，就连吃的咸菜，都是乡亲们送给他们的，隔两天能吃一次炖菜就算不错了。当时知青们吃的菜，也是乡亲们自己舍不得吃送给知青们的。

　　因为北京知青初来乍到，都不适应陕北农村的生活习惯，更不会做饭，安队长特意安排了小队记工员赵来柱的婆姨兰香暂时帮教知青们学习做饭。兰香为人随和，勤劳善良，知青们都亲切地叫她兰香姐。兰香虽嫁给赵来柱四五年了，可一直也没能怀上孩子，为这，兰香总觉得低人一等。

　　劳动的苦累很难用语言表达，据张文武老师回忆，当时早出晚归，一个社员拼命劳动一天，手掌磨出水泡，只能用老镢头掏（刨挖）二分山坡地。远一点的耕地，一上午只能往地里运送一趟羊粪或牛粪。刚参加劳动那几天，刘娟她们几名女知青累哭了好几次，张文武他们也累得要命，躺在土炕上就不想起来，连饭都懒得吃。最令人恐惧的是刘娟撕破了手上的水泡，洗手沾水导致感染，她的右手肿得像馒头，张文武带她去公社卫生院打了三天抗生素才消肿。

　　经历了两个春耕春播和秋收秋种的劳动历练，张文武他们总算慢慢适应了陕北艰苦的生活环境和超负荷的生产劳动，他们也慢慢学会了干各种农活，学会了使用各种农具，张文武还成了经地（耕地）扶犁的一把好手。在知青点，刘娟做的饭菜最好吃，她做饭做菜的手艺都是兰香姐教她的，刘娟和兰香成了要好的姐妹。

　　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中一同生活，共同帮助，相互关爱，相互感动，时间久了，张文武和刘娟的关系由同学关系慢慢发展成了恋人关系，他俩相爱了。

　　1973年春天，张文武有了一次招干的机会，县里招聘一位文教干事，通过了各项审查和考核，大队也同意张文武去县里工作，可张文武心里放不下刘娟，他依然放弃了去县城工作的机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别人。因为这，刘娟和张文武发生了争吵，刘娟说别管怎样，一个人先转成干部离开农村，总比两个人都在农村背日头挖黄土要好一些。虽然发生了争吵，刘娟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她觉得张文武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那年春天，刘娟被大队书记安排到安家塬大队小学任教，她成了一位光荣的民办老师。民办老师虽然端的不是公家饭碗，但当老师不用出山劳动，风不打头雨不打脸，拿全年的劳动工分，每个月还有几块钱的补贴，当时也算是不错的职业。

　　1975年秋天，安家塬大队得到了一个工农兵学员名额，大队书记和社员们都推荐张文武去上大学，在刘娟的一再劝说下，张文武填了报名表并顺利通过了考核和政审，他成了安家塬大队第一个被推荐上大学的插队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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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开安家塬大队的头一天，张文武带着刘娟去了一趟公社供销社，他给刘娟买了一个手电筒和四节备用电池，还给刘娟买了牙膏和雪花膏。回来的路上，张文武一再嘱咐刘娟，一定要按时吃饭，天黑外出要带着手电筒，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他真的是放心不下刘娟。那天到了很晚，张文武和刘娟才回到知青点。那晚，他俩偷尝了禁果。

　　两个月后，刘娟生病了，肚子不舒服还呕吐，也吃不下饭，因为要给学生娃上课，她只能咬牙坚持着。又过了两个多月，刘娟觉得身体不对劲了，她请假一天去了县医院。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刘娟怀孕五个月了，不能流产了，要想引产，必须有家属签字。无奈，刘娟回到安家塬大队，她谁也没告诉，继续到学校教书。给张文武写信，刘娟也没说自己怀孕的事情，她怕影响张文武的学习。

　　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变化，刘娟开始害怕了，纸里包不住火，这事早晚要露馅。未婚先孕，遭人诟病不说，还要受处分，张文武有可能也要跟着受牵连。在知青点不敢跟姐妹们说，刘娟只好找到她的兰香姐，把自己的事情偷偷告诉了兰香姐。兰香姐虽然比刘娟大九岁，可她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思谋了良久，兰香姐也拿不出好主意，她只好回娘家向母亲求教。

　　一听怀孕五六个月了，兰香她娘家妈说可不敢再想别的，这可不是个小事情，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吧，不然会闹出人命的。遇到这样的事情，父母又不在身边，刘娟只好听从了兰香姐娘家妈的建议，毕竟人家经历的事情多，有经验。好在刘娟在学校教书，累不着，她的肚子又不明显，旁人都没觉察到刘娟怀孕的情况。

　　临产的前两天，学校刚结束升级考试，刘娟说北京的父母来信了，要她回家一趟。第二天一早，在兰香姐的陪同下，刘娟去了兰香的娘家。兰香的奶奶正好独居，刘娟就住在兰香奶奶的土窑里。

　　一九七六年阴历的六月初九，刘娟生下了一个女娃，取名兰花（化名），母女平安。可能是怀孕期间营养不良的原因吧，刘娟生下了那个孩子还不足四斤重。几天后，刘娟自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决定把孩子送给兰香姐抚养，永远也不反悔。兰香姐因为一直未生育，她欣然同意，他男人和公婆也有抱养一个娃娃的想法。

　　二十天后，刘娟回到了安家塬大队，她说自己的母亲生病了，想念她，她回家看望父母了。紧接着，刘娟又全身心投入到了自己喜爱的教学工作中去了。没几天，村里就传开了，说赵来柱的婆姨抱养了一个女娃，长得可好看哩，那个女娃叫赵兰花。听到这样的消息，刘娟心里就像被蝎子蛰了一样疼痛。自从把那个孩子送给了兰香姐，刘娟心里一直没踏实过，好多次在梦中惊醒。虽然孩子跟着兰香姐不会受苦，可刘娟就是放心不下。

　　1976年秋天，刘娟被推荐上了大学，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上天眷顾了她，她幸运地赶上了推荐上大学的末班车。离开安家塬大队的头一天，兰香姐把刘娟叫到她家，她亲手给刘娟做了好吃的，还煮了二十个鸡蛋让刘娟带在路上吃。抱着还没出百天的孩子，刘娟泪如雨下，心如刀绞，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大学毕业后，刘娟回到了北京，被分配在轻工业局工作。半年后，她和张文武领取了结婚证，两个相爱的人终于生活在了一起。结婚后，两个人互谅互让，恩爱有加，生活的很幸福。刘娟如实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兰香姐抚养的事情告诉了张文武，知道了这个事情，张文武抱着刘娟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说：“娟，你受苦了……”张文武很想去陕北看看自己的女儿，可刘娟极力反对，因为当时她已经答应过兰香姐，永远不会再认这个孩子，也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

　　一晃就是五年，结婚后刘娟一直也没怀上孩子，到多家医院检查，大夫都说一切正常，大夫还告诉刘娟，让她放松心情，不要考虑太多。可一晃又是五六年，刘娟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看看自己的年龄，刘娟心里更加焦急，张文武也坐不住了，他想去陕北要回自己的女儿，他说愿意加倍补偿兰香姐。因为当初已经承诺永远不会来认这个孩子，刘娟不想失信，她也不想让亲爱的兰香姐和孩子受到伤害。

　　说句实话，刘娟心里也想过这个问题，自己不能生育，能不能把兰花要回来？毕竟那是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肉。可谢谢兰香姐也没有孩子，当初自己已经承诺永远不会再认这个孩子了，刘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1995年，赵兰花考上了延安师范学院，刘娟给兰香姐寄去了一千块钱，还给兰花买了一身好看的衣服。张文武说去陕北看看孩子，刘娟没同意。

　　2001年夏天，赵兰花结婚了，结婚的前两天，张文武和刘娟赶到了陕北，他俩是以赵兰花姨夫、姨姨的身份参加的婚礼。从陕北回到北京，刘娟病了，病得很严重，一连好几天滴水未进。四处求医治疗了一年多，刘娟的病情才有所好转，但她还是睡不好觉，精神状态很不好，一年多的时间，刘娟的头发白了一半还多，体重下降了二十斤，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医生说她患了焦虑症。为了安慰刘娟，张文武想领养一个孩子，刘娟却不同意，她说自己亲生的孩子都遗弃了，哪还有脸再领养别人的孩子。刘娟还说她很后悔，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孩子送人，哪怕抱着孩子去要饭，哪怕一辈子不能回北京，也不应该把亲生骨肉送人。

　　目前，刘娟总算战胜了病魔，她从抑郁的黑暗世界里走了出来，尽管她的容颜憔悴不堪，尽管她没能再为张文武生下一男半女，可张文武依然对刘娟恩爱有加，从没嫌弃更没抱怨过刘娟，不管是同学聚会还是参加婚礼，张文武都会带着刘娟。朋友圈里，没有不夸赞张文武的。

　　时隔这么多年，每当说起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刘娟的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痛，她非常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不该把女儿送人。

　　前几天，兰香姐给刘娟视频聊天，兰香姐说，她已经把真实情况告诉了赵兰花，赵兰花已经同意和张文武、刘娟夫妇相认了。只是刘娟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她没有勇气以亲生母亲的身份去面对被自己遗弃的女儿，她总觉得愧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兰香姐的善良令她感动，刘娟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兰香姐曾经的关爱和帮助。

　　在兰香姐的一再催促和丈夫的劝说下，刘娟决定过两天就去延安和女儿相认，她说不奢望得到女儿的原谅，她只想弥补女儿缺失的这份母爱。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得自己品尝，她谁也不怨，就怨自己当时太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