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走在街上,感觉醉汉好像少了许多。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在繁华的街区完全见不到那些喝得面孔通红、走路摇摇晃晃的醉汉了,而是说,很少见到那些随意冲撞他人、故意寻衅滋事的人了。仅此一点,就不能不说是很大的进步。
以前,每到深夜时分,要是去车站看看的话,长椅上总有那么一两个醉汉,歪歪斜斜地躺在那里。现在基本上看不到这种情况了。新年的时候姑且不论,至少平时是看不到了。如今,要是偶尔见到醉汉,心里还会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呢——这些人也真是的,把自己喝得这么烂醉如泥,岂不是有意丢人现眼?
中国人的“喝大酒”,是日本人没法比的。因为“喝大酒”比的是酒量,没有“海量”是不行的。如果说日本人的酒量是“河量”的话,那么中国人的酒量就是“海量”。所以,我在中国就没有看到过真正意义上的“醉汉”。
走在北京的街道上,要是看到由于醉酒卧倒在路边且毫无知觉的人,或者看到对面摇摇晃晃迈着“千鸟”步子走过来的醉汉,那一定不是中国人。那些醉酒的,基本上都是外国人——或者是蒙古人,或者是朝鲜人,有时也有日本人。刚开始的时候,我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醉的怎么总是蒙古人、朝鲜人、日本人呢?仔细想想,觉得这里是有原因的。
蒙古语、朝鲜语、日本语,从语言学的分类上讲,同属阿尔泰语系、黏着语性质。我想,阿尔泰语系的人喝酒之后,就很容易显出丑态。也许,阿尔泰语系的人的体质,或者说讲黏着语的人的体质,天生对酒的抵抗力差,很容易成为醉汉。
当然,中国人喝了酒之后也会情绪激昂、笑声不断、大声交谈,还有喝酒的时候划拳,这些都是他们酒后的乐趣。但那都是在酒席宴上的事情,在屋子里的事情。一旦离开酒场来到室外,他们又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我至今也没有弄懂,他们何以能够有如此本领。那恐怕也只能说,讲黏着语的人喝酒不行,讲孤立语的人喝酒就行吧。
在街头看不到醉汉的醉态没关系,我们可以在诗文里看。诗文里可谓是醉态百出啊。古时候,唐代大诗人李白的醉态就很著名。相传,李白喝酒,一旦喝开了,不喝个烂醉如泥绝不罢休。不仅醉,而且醉得“如泥”,不能不说是对李白醉酒的一种最恰当的形容。
人们用“千鸟”步子,来形容醉汉行走时蹒跚的脚步、跌跌撞撞的样子。这样乱醉的姿态在诗文中可以见到,而在街头却已经看不到了,这多少让人感觉有些不好理解。
我在中国前后大约生活过六年,只有一次,在街头看到中国人也像阿尔泰语系的人一样,显示出了朦胧的醉态。那人身穿马褂,像是个体面的绅士。他在人行道上不断地撞着路人,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跌倒的模样。所谓“醉步蹒跚”,绝对不是诗文中的杜撰,就是那人当时模样的真实写照。当时,我不知为什么,感到特别开心。
中国的醉汉确实很少。若是要说像《水浒传》中鲁智深那样狂暴的醉汉,可谓特例中的特例。说到底,还是对酒的抵抗力强的缘故啊,真让我羡慕死了。
【本文节选自《燕京食谱》,上海三联书店,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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