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柳树岭
□芭蕉雨声
这是第四次徒步穿越柳树岭,回回走,回回不同,线路和新鲜劲都不一样。经典驴线儿,走一百次也不烦。爬山于我只是单纯的爬山,我不在乎景色奇异,只要入得山林,驴撒欢儿,鸟出笼,内而外地舒坦和松弛。
水峪南沟开始探伸
草木步入春末夏初这个阶段,自信就来了,与鸟鸣一样,充满灵动和进取的劲头。披荆斩棘步步探伸到大山褶皱里,叶丛因脚步移动而变换,贪图新鲜的我慢慢就忘了是在爬山,也化为草茎、鹂鸟和小蝌蚪了。
谷底细水长流,偶尔汪一坑儿,坑里蝌蚪成群。连水带蝌蚪捧起,黑亮的小东西,甩着尾巴摇头晃脑,不知它是欢乐的抖动还是痛苦的颤栗。滑溜溜,捏不住,放之归队。“黑逗号”快速闪入凌乱木叶的倒影中。
山溪中的小蝌蚪
新乡到卫辉西北向的山村也就一个多钟头的路程,水峪村为起点,去往柳树岭,卫辉最高海拔的一个自然村,驴友开辟的野线至少四条,出村下行,大路小径有五六条。用排列组合的数学算式算算,以柳树岭为抛物线的顶点,上上下下,我们这些不走寻常道的驴友,能有多种选择。这次我们走的正是需打绳攀爬岩壁最刺激的野线儿,人称兽道或小魔道。
石头上顽强的生命
峡谷内闷头走上一阵,欲觉平淡时,一个转弯,顶头就是绝壁。绝壁不算太绝,巨大岩石在两山之间的垭口拦住去路,环顾无出处。壁上有石坑可蹬踩,有石缝可抠扒,近乎垂直的陡坡让胆小的驴友双腿打颤。谷内聚集着至少四个户外团队,都拥挤在这儿,唧唧喳喳,加剧了高处攀爬者的恐慌。仰头望着,心下数着老驴友的下脚位置和步数,加之往常爬过一次,那次微雨湿滑,我不得不把高处扔下来的绳头系在腰上,这回我不怕,不要绳子壮胆,去掉眼镜,收起登山杖,觑定目标,蹭蹭蹭,三下五除二,上去了!他们都为我喝彩哩。山里妞,心里不怵,脚底就稳。
奇绝雄伟
一个个越过峥嵘,重新红红绿绿在谷底弯出一条彩色丝线,向峰顶缓慢飘飞。上山的路还长着呢!
那次和苹果姐们儿一起走这条道,地上草木我俩相互补充着识别,闻味儿,评头论足。也是初夏时候,绣球绣线菊白成一堆雪,冬凌草淡紫色小花儿若带斑点儿炸翅欲飞的蝶。最像个梦的是黄栌的花儿,粉紫,雾状,雨滴落下便成剔透的紫水晶。黄栌深秋火红的叶片,这会儿碧翠如水,映光看,片片清圆透亮,不染纤尘,一副清心寡欲好模样。
黄栌开花了
这些可人的嘉木秀草,不是长在人养的园子或花盆里,大山是它的生长背景。紧邻林州、辉县的卫辉这片宝地,植被比我老家的丘陵山坡要苍茂和厚密得多。这里的气候和土层适宜草木扎根繁殖。后来下山时经过山背面的果水和峡水两个村落,与寂寥烟火相对的,是郁郁葱葱铺天盖地的绿,山谷到山巅,因浓重的植被点染而变得暄腾、软和,就像乡人精心打理的红土地,铺上被子就能睡着,一脚下去就是一个窝窝,只想脱下重负就地打个滚儿。
生机勃勃的山谷
果水,峡水,好窑,午饭后由柳树岭农家出来一路向南,右拐,下坡,不走灵泉峡,直行下峡水,幽秘峻秀出乎意料!隐约可辨的山石小道,紧贴地皮的车前草,叶脉如画,时不时挤到脚边来,一朵连一朵,把地面铺满锦绣,我都不忍下脚。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我这个不速之客有些唐突了。开着黄花的蒲公英,叶很柔嫩,薅一把回来包饺子吃。
长满车前草的小路
峡水村也如柳树岭一样,房屋俨然却住户只有三四家,青壮年都出山谋新生活去了。青山留不住,不是人无情,是无奈。农耕时代进步到工业时代,再到信息时代,固守一隅,随日月作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祖祖孙孙土里刨食满足温饱,已不能让人心安,要开创一片新天地,下山,进城去!峡水村一对夫妇在门口石条凳上闲坐,我说他们像神仙,住这儿真好啊!男主人笑着附和,神仙,俺就是神仙。女的跟着笑。他们也用紫桐花包包子,也油盐酱醋凉拌蒲公英吃。村庄被轰轰烈烈的绿意包围,我担心他们没有地可耕种。他俩争着说有,手指着我刚走过的沟沟,那些梯田都是他们的地。
高山人迹——梯田层层
地块精耕细作,耙齿留下的细纹如皱,层层梯田层层波,波涛汹涌。低处两个老年身影在点种红薯,一坑一舀儿水,老头摁秧,老婆浇水,栽好的红薯秧苗一粒粒像稿纸上写好的小楷字,笔画清晰端正,毫末毕现。躬而耕之,不问收成,他们是我辛劳的父辈,寂寞并充实地活着,单纯而执着,日复日,年复年,任斗转星移,天地变幻。
栽红薯的老者
我忍不住坐下,坐在石头上看雕塑一般劳作的老人。周遭的凉风和好云彩,好山好水,都是他们的,这些让城里过客眼馋的富足,于他们只是平常。
峡水村外,面对轰轰烈烈的绿,不走了
柳树岭村口路东农家哥嫂,几个群的领队都说他们俩厚道,做的烩菜香,不咸,吃饱吃好,不够吃再做。大地锅,烧干柴,能源取之不竭又不费钱。饭没中,我在屋里屋外踅摸,室内木头梯子粗壮厚实,直达二楼。石头墙壁隔热保温,屏蔽了屋外的热气,阴凉阴凉。可出来进去,一直没见瘦瘦的那个老大爷。农家嫂子说死了,她公公年前死了,吃了早饭下地干活哩,一歪身躺下再没起来,救护车来了都没用上。嫂子的话音带着林州味。我还忘问她,村西北角那个大娘去哪儿了,上次我路过她家,她晒了一院子柿饼,她家小狗拴着链子看见我上窜下跳,亲热得很。今见篱门紧扎,小狗没影,院内屋门落锁。不知大娘是随他儿子下山了还是去了哪里。大娘曾说柳树岭就剩下四个老婆儿,她卖柿饼是为儿子还帐攒钱哩。
粗壮的老式木梯
小扣柴扉久不开
柳树岭村与别的太行山村一样,屋舍随势赋形,院落大门或偏或正,一律朝阳,窗外即峡谷,出门踏石阶。野葡萄藤长得漫长,东沟拽一拽,西沟乱动弹。山楂树,柿子树,洋槐树,树比房屋稠密。平地槐花败了,这儿的槐花刚努嘴儿。太行军分区皮定均司令部曾用过的院落锁着,隔着门缝看,空荡荡的。
柳树岭上人家
热暖乍起,风带凉意,太行草木蓬勃鲜润,正是爬山好时候。每周日出行一次嫌不够,若膝盖结实,每天来一次穿越才过瘾。
2017年5月9日星期二农历四月十四记录7日徒步。
一直以为这是个柿子树,主干有嫁接痕迹。问大娘,说是梨树。杜梨嫁接的。
手脚都用上。
回来路过的谷底,峻秀。
下面是薅来的蒲公英,做成了饺子:
蒲公英好嫩。
焯水后切碎。
肉馅儿。
蒲公英饺子。
浓重的绿意,让我欢喜。
来源卫辉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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