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李坚：在音乐厅里寻找“世外桃源”

2020年，钢琴家李坚在上海启动了为期２年的“贝多芬32首钢琴奏鸣曲”全国巡演计划。按计划，巡演原本去年底就完成了，总共8套，可刚完成4套就因疫情停顿了。
随着疫情渐稳，余下的贝多芬巡演该陆续开始了，李坚却没有选择贝多芬，“贝多芬的音乐是非常鼓舞人心的，他的音乐充满了向上的力量和不屈的精神。但我同时觉得，在鼓舞大家之前，得先治愈心灵，若是心灵受伤了，没有治愈就光在那鼓舞，不就本末倒置了嘛？”
对李坚来说，2020同样是充满损失的一年：巡演被迫中止；导师和挚友傅聪因患新冠离世。尤其是后者，对他来说是很大的一个打击。因为这件事的突然发生，李坚决定改换曲目，在6月的独奏音乐会上弹一套不一样的内容。6月4日，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李坚将以“无音之音”之名追忆已故挚友、音乐诗人傅聪，献上斯卡拉蒂、李斯特和肖邦的曲子。
“这三位作曲家都是很浪漫的，开头的斯卡拉蒂的音乐有森林里野性的那一面，之后就都是浪漫主义时代的作品，李斯特奏鸣曲是比较长的一个三十多分钟的作品，下半场全都是肖邦的，大概有十几首，包括玛祖卡、夜曲、幻想波兰等等，除了斯卡拉蒂外都是很孤独、忧伤的，到最后都是很轻的节奏，李斯特是轻的、肖邦也是。”李坚形容。

李坚

李坚出生于音乐之家，6岁开始跟随母亲、著名小提琴家俞丽拿学小提琴，同时跟随上海音乐学院洪腾老师学钢琴。“因为没有时间同时学习两种乐器，母亲自然希望我学习小提琴，但钢琴老师建议我学钢琴。妈妈不好意思拒绝老师的建议，就让我自己选择。而我选择了钢琴，只有一个原因——学钢琴时可以坐着。”这么一个“随性而偷懒”的决定，让李坚踏上了他的音乐征途。
在国际乐坛取得一定成绩后，李坚把事业重心放在了音乐教育上，先后在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任教。2018年，他从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的职位上卸任，重新投入到熟悉的音乐舞台。
“荣誉有一点，名气也有一点，这些够我教十辈子了，但我不满足这个，往上总是非常难的，但你必须要走。人活着就要往上走。”那时候，李坚越来越觉得集中地、深入地研究某一位作曲家是有意思的事，研究得越透，到最后就越自由。
“早前在做老师的同时又去做演出是很有挑战性的，对我来说，其实两个事都没能做到极致，做任一件事的时候，总会觉得两边都有牵扯。现在离开学校后反而能更加专注地去做艺术创作，一心沉浸于此之后，受到的影响就会少很多，压力和约束也会少了很多，就会发现自己多了很多好奇心再去探索这个世界和艺术，对音乐的感受也会更丰满。”现在每周练琴时间多少，怎么保持演奏的状态？
李坚坦诚，练琴时间并不多，只要没事就练，“可能因为从小的严格训练，技巧基本上脑子里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说我不用练几十遍，基本短期内就可以把贝多芬的全套给练好，脑子里怎么去想的，手就怎么出来了，这也算是老天赐给我的一个天赋吧。”
“艺术家更多的是把自己感受到的内容用音乐表达出来，所以不在练琴的时候我会更多地去想,音乐在表达什么？我该怎么把这种心情传达出去？听众又是不是能够理解我并且与我有共鸣？思考的时候，手指会自然而然去空弹，不断感受灵感迸发的过程，就像海绵一样不断吸收，所以，我的每次演奏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这个时代的文娱活动玲琅满目，人们为什么要进音乐厅？
“很多时候我们其实是在寻求一些独处的机会，自己跟自己相处，越是到人生的某些阶段，越需要独处。当今社会的节奏实在太快了，到哪手机都不能忘了带，这在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一旦你坐在音乐厅里，就不一样了，很多音乐厅会屏蔽信号，你就能借这个场合给自己创造真正独处的机会。这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让自己彻底放松的地方。只要闭上眼睛聆听音乐，就好像躲进了一个世外桃源，美好、神秘，充满了避世的静谧感。”
音乐之外，会找什么事情去放松心情，打发时光？
“能不谈音乐就不谈音乐，好好享受生活，感受生活。”
如果不从事音乐行业，最想从事什么职业？
“有很多啦，我也很喜欢物理，还有钓鱼等很多兴趣爱好，但都没有时间一件件去实践，音乐以外的快乐，都来自于想象，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