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庄子・外篇・天地》言孔子的弟子子贡,他从楚国回晋国的途中,见到一老丈人抱着水翁来来回回浇水,非常费力,于是子贡就告诉他有一种机械每天可以浇上百个菜坑,非常省时,问他为什么不试试,然后这位老丈就给出了上面这一番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投机取巧不是好事,他羞于为之。
一个干农活的老丈人尚且知道为私利花心思动手脚是种耻辱,几千年前的子贡不知道就算了,几年前后站在前人肩膀上的人,竟然还“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真是让人唏嘘,而这位重蹈覆辙的人,就是当年“风光无限备受称赞,后来跌落神坛饱受唾弃”的马家军缔造者马俊仁。
一、辉煌
马俊仁生于1944年,家里条件非常不好,没有受到先进的教育,14岁时父亲卧病在床,他作为家中的男孩必须撑起这片天,于是早早出去找了份工作,他的工作地点是在马场,干的活就是训马、赶马,他对这些活十分得心应手,身体素质也跟了上去,有钱又能锻炼,为之后的人生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家中条件好转之后,马俊仁终于又上起了学,并且凭借优秀的运动天赋毕业后做了一名小学体育老师,紧接着入伍当了公安兵,退伍后才进了鞍山体校,事实上他肯定是有能力的,不然也不至于在1988年加入辽宁省队当上了田径队女子中长跑组教练,就是说他是从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孩子,变成了“呼风唤雨”的省队教练,非常励志。
励志的马教练让中国的长跑事业也无比励志,在93年的世锦赛上,马俊仁的马家军代表出战,一举囊括了1500、3000、5000、10000米多个项目的金牌,七运会上这批女子“将领”疯狂刷新着世界纪录,当出现一个项目三面五星红旗升起的时候,相信在电视剧前,还有看到报纸的人,都激动兴奋得头皮发麻。
马俊仁的马家军成为了人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团队,很多媒体和行业甚至喊出了向马家军学习的口号,草根出生却逆袭站在世界之巅的女娃们,更是激励着处于崛起时代的年轻人,马俊仁更是作为马家军的“马爸爸”,不仅当选辽宁省特级劳动模范,风头风评更是一时无俩,差一点就要被顶礼膜拜。
马俊仁带着他的马家军连续两年上春晚,春晚上主持人极尽吹捧,镜头无数次切到他们,得到他一张名片都被视为是殊荣,他们代言的中华鳖精,其销量可以和后来的脑白金做比——这些是不是看着很像当下流量明星的状态?他们当时的地位其实等同于体育界的流量明星,甚至比流量明星还牛,因为他们更有国民度和路人缘。
二、衰亡
不过当马俊仁放言“说破啥(纪录)就破啥,说让谁破就让谁破”“十年八年之内世界无敌手”之后没多久,也就是1994年12月12日下午王军霞带头,连同十几名主力队员递交了辞职信,第二天还和马俊仁决裂,那天晚上马俊仁彻夜无眠,站在海边的礁石上他几度想要自杀,早期的马家军就此成为了一个时代记忆。
守口如瓶的队员们和马俊仁让大家对这场“兵变”的原因探知欲十足,有人猜测是由于马俊仁的“魔鬼式训练”,马俊仁本身也是从底层开始做起的,他深知努力的重要性,所以一直以来都对这群女孩子们施加高强度的训练,动辄就是指责,一个不好就是打骂,严格到了残酷的地步,孙英杰为父治病要奖金被打,王军霞说他都是想打就打。
还有王军霞含糊其辞的性侵犯传闻,2015年王军霞再婚后,他的前夫黄天文出版《东方神鹿—我的太太王军霞》一书,其中正面指出令王军霞出走的最终原因,是马家军在日本富山县交流期间,某天晚上马俊仁试图对王军霞实行不轨,事实上王军霞早就对某媒体记者说过这件事,不过她只说“从马指导那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没有前因。
以上内容在赵瑜早已经发表过的《马家军调查》一书中都有提及,不过真正让马俊仁再无法翻身的,是同年重新出版的完整版《马家军调查》,里面把之前删掉的部分内容补了进去,汇成一篇3万字的《药魔重创马家军》,里面详细的揭露了马俊仁从1991年开始就亲自喂服药物、给队员注射兴奋剂的事实。
而早在2009年就有一本专著《袁伟民与体坛风云》,从官方的角度证实2000年马家军之所以无缘悉尼奥运会,是因为他们拥有参赛权的7名队员中,2人尿检超标,4人血检超标,也就是说在当时已经比较严格的检查条件下,马俊仁的马家军都犯这种大错,侧面证明当年药检还不完善时,马俊仁的确使用了不正规手段来取得傲人成绩。
三、现状
在那之后马俊仁就销声匿迹了,再出现在公众视野时,他已经养起了藏獒,起因是一个法国的朋友告诉他,藏獒原本属于中国品种,只是不被重视,所以才血统不纯,于是他开始四处搜寻纯正的藏獒,建设藏獒基地,企图让藏獒重回当年的地位,但这么卖力的原因,或许是他在藏獒身上看见了自己。
至于出走的首批王牌马家军队员们,除了在最开始时获得了不少奖项,因此被奖励了不少钱,也拿到了不少赞助,并且还有房的小部分人生活得还行之外,由于顶着“叛徒”的名头,很多队伍都不敢收,走的时候还没拿到一分钱的人,如陈玉梅、刘丽、张丽荣她们,不是在采矿场当技术员,就是失业后选择专心拜佛,或到处打工。
不过马俊仁心思是对的,他想出人头地,他想为国争光,这些想法都没有任何问题,他的训练方式虽然严苛,但体育赛场上向来是不残酷无冠军,他也的确为中国带来过高光时刻,那些假假的金牌里面,存在着一枚真真的也说不定,至于侵犯不侵犯的问题,王军霞没有承认就很有可能是别人发散,且她跟前夫黄天文离婚时不太愉快。
马俊仁最大的错误就是想走捷径,他自己明明就是脚踏实地上来的人,继续脚踏实地下去肯定也会有不错的成绩,因为差的人就算给她吃药她也还是差,只有优秀的人吃药药效的作用才最大,说明他的队伍中确实有很多好苗子,然而一失足成千古恨,这种从云端跌落的滋味,不会比一直在低谷里的人要好,真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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