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雨中急促的敲门声

牟维列：子夜，雨中急促的敲门声——童年往事之二十七

回到南京的滨江旅社，已是夕阳唱晚。一天没好好吃顿饭的队员们，见到端上桌的饭和菜，就是一阵风扫残云。

口琴哥端着饭碗用筷子查人数，由于饭店里还混杂着其他各地的橄榄绿，查着查着，不是多就是少。秦虹姐扯扯他的衣襟，说再怎么查，也是少陈焕一个人。这猴孙不吃饭，又到哪里出溜去啦？ 咱吃咱的，待会把饭捎回去，等他买票回来，不用催就会找饭吃。放下心的口琴哥，一屁股差点把方凳坐歪，摇晃了摇晃才坐稳。

旅社的院内，等着洗漱比洗漱的人还多，站在楼上朝下望的秦虹姐，紧着俺转身回了屋。男队员的房间里，传出悠悠的口琴声，俺知道这是口琴哥心情好的借琴而已。秦虹姐和俺进了屋，口琴哥停下吹奏，甩着口琴，跑了一天够累的，还不赶紧去洗洗，早点歇着。

人太多，过会儿去，说着从他手中要过口琴。唉，明天先去哪儿？ 那得看陈焕买的是哪天的车票，如果是后天，只能去雨花台； 要是大后天的，书本上的中山陵，咱一定要去。

门外传进哗啦声，口琴哥急催着大哥哥们，趁雨下得还小，赶紧去打洗漱的水，说着扔下俺和秦虹姐，闯进女队员的房间。

此时的肖劲海正给冬瓜菜捏着肩膀，口琴哥一声别殷勤了，下雨了都不知道。于是十几个搪瓷盆，全都跑到楼下的自来水池上。且不论其他队员打水的匆忙，单说他和肖劲海大哥，端上楼的自来水，没有一吨，也得几百斤。他俩被雨浇成落水鸡，打着喷嚏，接着递过的毛巾，回了男队员的屋。

依栏观雨的秦虹姐，越看心越焦，雨儿非但没弱，反而下得更急。她再也等不下去，咚咚咚地跑下楼，双手护着头顶，冲进登记住宿的屋。她说明缘由，接过黄雨伞，人出伞开，再次闯进哗哗的雨中。

雨中的饭店几乎没食客，服务的大娘们和后厨扯着闲呱，见冒雨闯进的秦虹姐很是愕然。秦虹姐边央求着给煮锅姜汤，边掏出钱。胖乎乎的后厨叼著烟说，晓得了，刚才看到往楼上端了不老少的水，不着凉才怪呢。

她大娘，钱少收点，我这就去煮姜水。鼓风机在厨房里呜呜地响，过堂风卷着姜的香辣味，窜进饭店的小餐厅。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姜汤，在厨师的双手中，看不出沉重。盛到碗里得跑多少趟？ 不是有保温桶吗，多放些糖，抽完这支烟，我帮着抬上楼。

弥漫的热气，淡化了满屋的臭脚丫子味。胖厨师把桶里的姜汤，逐一舀进缸子里、杯子里，还有秦虹姐从饭店抱回的一摞碗里。他拎着空筒说，抓紧洗完趁着烫嘴喝，喝完上床捂出汗睡一宿，天明感冒就好了。

谢过送走胖厨师，秦虹姐刚端起碗姜汤，陈焕哥就拎着湿漉漉的上衣进了屋。口琴哥接过湿衣去门外拧水，秦虹姐把手中的姜汤碗给了他。陈焕哥捧着热汤碗，不管烫不烫嘴，几口就喝没。手背抹着嘴，幸亏这场没下完的雨，不然，天明回来都是早的。

屋里的灯泡度数小，车票上的字更小，秦虹姐凑到灯上看，也没看清是哪一天的车票。吃着饭的陈焕哥戏谑地说，还是一点五的视力呢，今年冬季招女兵，就凭这视力，你也当不上。

受到戏谑的秦虹姐，一只手薅住他的耳朵，另只手把被雨渗湿的车票递到他的眼前，睁开你的狗眼，能看得清字吗？ 我不用看，就能背出来。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哈哈的哄笑，更加攻旺秦虹姐的火。

刚才是薅，此刻连拧带没头没脸地打，直打的陈焕哥，一个劲地求饶为止。口琴哥捡起掉在地上的车票，借着昏黄的灯看了会儿，说是后天上午的。

听到能有一天的时间在南京，男队员们兴奋得了不得，有说去雨花台的、有嚷着去看长江第一座大桥的，就是没有提起去中山陵的。口琴哥和秦虹姐，交头接耳嘀咕片刻，秦虹姐挠著痒痒的耳朵，扔出句赶紧上床捂出汗睡觉，明早谁起不来，谁就接着睡，中午饭自己解决。

雨仍旧下着，虽小了不少，但淅淅沥沥的沙沙声却不绝于耳。女队员的房门关着，口琴哥轻轻敲着，压低声音喊着秦虹姐。听到喊声的她，系好扣子敞开一道门缝，得知口琴哥有事找她商量，于是出来掩上门，回身踩住俺的脚，疼得俺刚喊出口，就被她的手捂住。你真是个跟屁虫，白天黏着我，这么晚了，还黏着你的口琴哥。

俺依偎着口琴哥，秦虹姐问两波怎么分。愿意去雨花台和南京长江大桥一波，另一波是去中山陵。那要选个临时带队的，你看选谁好？ 不用选，你就是带队的。我也去中山陵。

口琴哥在她凝视的目光中，只好无语的默许。稍后又思量会儿说，陈焕行，心也细，再说他又爱抛头露脸。是位合格人选，比肖劲海强得多，最起码有时间观念。

最什么最，俺劲海怎么招惹到你俩了，背地里嚼他的坏话。吓死我了，你属黄鼠狼的，怎出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作者简介：牟维列，山东济南市人，生于1956年，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中区作协会员。已在报刊、网络平台发表文学作品五百余（首）篇。

编辑：李勋修《青烟威文学》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