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非要选她演“东方不败”，金庸：他不懂武侠，我小说不卖他了

说起武侠，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片世界，沧海笑，烟雨遥，人世浮沉几度春秋，争斗无尽是非全空。武侠江湖就是人的江湖，那里有豪情，有阴谋，有国之大义，有一己小利，过于精彩，吸引人不自觉坠入其中。那么，武侠是否有特定的标准呢？

有人一支妙笔，写英雄的历史、复杂武侠世界；有人一身才华，编导经典武侠巨作，演绎豪情万丈传奇江湖。前者便是“武林盟主”金庸，而后者，则是素有“鬼才”之称的导演徐克。

金庸是武侠界当之无愧的一代宗师，徐克的武侠电影至今都备受喜爱，两人作为朋友，一个写，一个改编导演，本该是巅峰的艺术合作，但因为对一个复杂的武侠人物理解有不同，金庸曾“翻脸”说徐克不懂武侠，自己的小说不愿卖给他拍电影了，想必很多读者朋友都知道，这个人物，就是东方不败。

很奇怪，为什么东方不败的选角，会引起“武侠之争”呢？翻翻网上的帖子，这类讨论可谓源源不绝，有人认为央视《笑傲江湖》最遵从原著，里面的东方不败也最符合金庸笔下的形象；有人却将徐克选出来并赋予了一种雌雄莫辨美的林青霞电影版奉为最经典，到底哪种才是真“武侠”，今天就来说说。

首先是东方不败这个人物的特殊性。众所周知，金庸的14部经典武侠小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中，几乎都能找到历史真实的痕迹，如封笔之作《鹿鼎记》就设定在清朝初年满汉矛盾尖锐之时，但《笑傲江湖》却没有特定的历史背景，里面门派纷争正邪对峙江湖乱斗的故事，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

这大概就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武侠世界的乱斗就是现实世界人与人的较量。东方不败在故事中并非主角，但他在原著里面毫无疑问是个存在感很强、也很有象征意义的角色。

《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出场前先经由好几个人之口介绍，给他贴各种标签，做铺垫，结果林黛玉见到他之后，吃了一惊，贾宝玉原来并非“混世魔王”，而是难得能体贴女儿心肠的贵公子；《笑傲江湖》里的东方不败也一样，在原著第三十一回之前，众人合力用言语给他打造了一个“心狠手辣”、“满腹心计”、“武功天下第一”的阴谋家形象。

可主角令狐冲见到真正的东方不败时也大吃一惊，东方不败夺取任我行的教主之位后，因为修炼《葵花宝典》渐渐由男变女，在杨莲亭面前充当起了深情贤妻角色，绣花的那姿态以及身上穿的艳丽衣衫，都冲击着令狐冲的眼睛和读者的心理。

本该天下无敌的东方不败最后竟然在被围攻时因为杨莲亭分心，导致被杀，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结局。但正是这样的结局，无形中就流露了一些人生的真理，《庄子》中有句话叫“直木先伐，甘井先竭”，一个人在某方面的成就（比如武功）达到极致未必是好事，因为顶峰能站的人太少，必然引起众人争抢，那么，前一刻站上去的，很可能转瞬之间就被人取代。

东方不败死于自己的权欲膨胀，死于人性的弱点，跟武功高低其实没多大关系。所以，金庸笔下的东方不败，“美感”是最次要的，重点是这个角色反映的武侠真实与书中其他人物（比如岳不群）所反映的保持了一致，这是金庸武侠的特色，看似江湖纷争，实则世间百态，表面处处虚构，实则尽取其真。

再回过头来看徐克打造出来的林青霞版“东方不败”，林版“东方不败”在《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东方不败风云再起》中两度登场，第一版爱慕令狐冲，第二版其再度卷入江湖风云后，因爱妾雪千寻之死，抱着尸身若有所悟，飘然远去，不管哪一版都展现了徐克描绘爱情的功力了得，影视审美的水平之高。

虽然《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已经是29年前的老作品，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林版“东方不败”水中豪气饮酒的那一幕依然是美学巅峰代表，经常被拿出来举例。但当年金庸却非常讨厌这一版的东方不败，甚至称徐克不懂武侠，“瞎改”《笑傲江湖》：

“（他）把东方不败由男人改成女人，并用一个女人来演。而一个男人的变性，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复杂的......他后来还要买我小说拍电影，我说朋友还是做，但是小说不卖给你了。”

与之相比，央视版的《笑傲江湖》和东方不败显然更符合金庸心中的“真武侠”，这种关于武侠的理解，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差异呢？

其实，问题还是出在一个“人”字上。前面说到了道家名言“直木先伐，甘井先竭”，其实在《墨子》里也有同样的话：“甘井近竭，招木近伐。”

但道家根据这个现象得出的结论是人要懂收敛，凡事不能做过；墨家却认为，人总是会死在自己擅长的事上，逃不过，避不开，就像西施被沉江是她长得太美招来麻烦所导致（西施之沉，其美也）。

同样的道理，人对武侠的解读，也一定会带上其个人色彩，从而导致各种“武侠”风格的出现，“百家争鸣”。金庸是一位学者大家，徐克却是一名艺术创作者，这两者之间不可避免会产生冲突，徐克呈现出的美，不是金庸在意的重点。

有句话叫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正为此理，武侠没有既定标准，端看个人所思所理解，家国大义，是武侠，人世逍遥，是武侠，历史大局，是武侠，人性真情，也是武侠。

就像金庸和古龙，风格迥异，但他们都拥有一批忠实读者，你喜欢的东西，一定程度上就反映了真实的你，这才是武侠世界虚虚实实的妙处——知人者，懂江湖，懂江湖者，赏武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