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国功臣常遇春家族：因为太子的去世，从炙手可热到家破人亡

　　前言：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七月，北伐中原大获成功的鄂国公常遇春，在班师途中暴卒于柳河川（位于今河北省宣化县北盘常河）。常遇春之死，当然和张无忌无关，据推测因死于“卸甲风”，也就是卸甲中风的意思。像他这种常年征战的猛将，身上有着数不清的暗疾，突然暴卒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消息传回南京，刚刚登基称帝不久的朱元璋悲痛欲绝。此时全国尚未统一，像常遇春这样在明军阵营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将，就这样突然去世，如何不让老朱肝肠寸断。八月初一日，常遇春的柩车抵达南京龙江渡口，朱元璋不但亲自致祭，就连祭文也是出自其本人手笔。

丧今南还，见语无由。哀痛切心，与谁言哉？将军在时，朕实所倚。将军既往，将谁与谋？不过临风兴慨，想其音容耳。灵车之至，朕亲临奠，思尔之情，言岂能尽？—《明太祖实录卷四十四》

　　十月初九日，朱元璋下诏赐常遇春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追封其为开平王，谥忠武。其女封太子妃，两个儿子先后封为公爵。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家族，最后又是怎么一败涂地的呢？

　　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四月，大明首任皇太子朱标大婚，皇太子妃正是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嫡长女。常氏与朱标同年，根据其圹志所载，二人出生之后即缔结了娃娃亲。而朱元璋在常遇春去世之后依然不改初心，也显示了皇帝对昔日爱将的思念。

上以义兵伐群雄定天下，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实为开国元勋，女曰某，与储皇同年，爰自襁褓，即结姻好之约。年若干，为东宫元妃，勤俭孝敬，不以贵富骄，盈妇德之懿，诚天下之表仪也。—东宫妃常氏圹志

　　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十月，常氏生下皇太子嫡长子、朱元璋嫡长孙朱雄英。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十一月，又生下皇太子嫡次子朱允熥。可惜常氏在生下允熥后未多久，便于十一月二十一日去世，按常理推测应与生产有关。此外据常氏圹志，其和太子之间还有两个女儿，基本上是生完一个就怀孕的节奏。

　　太子妃去世后，朱元璋赐谥号“敬懿”。皇帝本人素服辍朝三日，皇后素服哀临（指到场为死者举哀）。皇太子服齐衰，皇孙服斩衰。我国古代的丧服制度按照亲疏分为五等，分别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和缌麻。

　　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以粗麻布为之，服期三年。齐衰仅次于斩衰，以稍粗麻布为之。中国古代是男权社会，男女间的不平等在丧服制度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太子妃去世，太子只需服齐衰，而且根据常氏圹志，服期是一年，即“杖期”。杖是居丧时拿的棒，俗称哭丧棒。但是倘若太子去世，太子妃需要服斩衰。

　　可惜朱雄英在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不幸早夭。而在太子朱标去世后，常氏拼了命生下来的嫡子朱允熥，由于种种考虑，没有被朱元璋立为皇太孙。朱标庶子朱允炆在洪武皇帝驾崩后，以皇太孙的身份继承皇位。

　　朱允炆登基之后，朱标被追尊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常氏被追尊为孝康皇后，和朱标一起祔享太庙。朱允熥则被册封为吴王，封国杭州。但是朱允炆在三年的靖难战争中失败，并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十三日在奉天殿自焚殉国。燕王朱棣篡位之后，废黜了朱标和常氏的皇帝、皇后身份。吴王朱允熥则被废为庶人，幽禁至死。至于常遇春，受到女儿的连累，其在建文年间得到扩建的墓园也被拆毁如旧。

己酉，礼部言洪武中开平忠武王常遇春祠坟俱有定制，建文中增修过度，请复其旧。从之。—《明太宗实录卷二十四》

　　虽然常遇春早逝，但朱元璋在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十一月大封功臣之时，依然没有忘记这位老伙计。常遇春的庶长子常茂被封为郑国公，食禄三千石。当时由于常茂年纪尚轻，没有子嗣，朱元璋特地强调一旦其有所不讳，则通过“兄终弟及”的方式由他弟弟袭封郑国公。

封公者六人：…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开平忠武王常遇春之子茂授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封郑国公，食禄三千石。…俱令子孙世袭。惟常茂如无后嗣，兄终弟及。—《明太祖实录卷五十八》

　　和《大明英烈传》中勇猛无敌的常茂形象相比，现实中的常茂无疑要逊色许多。常茂的岳父是开国元勋宋国公冯胜，其本人也经常随同出征，可《明史》对常茂的评价却是“骄稚不习事”。换句话说，纨绔子弟的形象远高于武将子弟。

　　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常茂随着冯胜一起北伐辽东。这一次明军大兵压境，本来是像常茂这样的二代勋贵大捞政治资本的好机会。可是常茂却因为自己莽撞的性格，毁掉了自己的前途。

　　当时盘踞辽东的北元太尉纳哈出本已决定投降，却因和永昌侯蓝玉在把酒言欢之时发生误会，结果被酒后误事的常茂当场砍伤。此事虽然没有最终影响纳哈出的投降，但却造成了降军的哗变，使得明军大将濮英不幸为国捐躯。

　　事后冯胜为了推卸责任，将所有罪名都扣在了常茂头上，并将其械赴南京领罪。而常茂不甘心当替罪羊，也揭发了不少自己老丈人平时在军中的违法乱纪行为。最终朱元璋各打五十大板，冯胜被褫夺军权，而常茂则革去爵位，贬黜至广西龙州居住。

丁酉，郑国公常茂坐前惊溃虏众，罪当诛。上念其父开平王之功，绎之安置于广西之龙州。二十四年，卒于谪所。—《明太祖实录卷一百八十五》

　　常茂虽然被贬到了龙州，但由于其郑国公以及常遇春之子的身份，在当地仍然很吃得开。他不但把龙州土官知州赵贴的女儿纳为小妾，还在赵贴死后不让其侄子赵宗寿袭封龙州知州，闹出了一场巨大的风波。常茂死后无子，常家长房香火断绝。

　　常茂虽然被贬，但是常家的功劳不能就此抹煞。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朱元璋封常遇春庶次子常升为开国公，食禄三千石，子孙世袭。由于常茂的关系，朱元璋在功臣后代继承问题上，提出了在庶子中立贤不立长的建议。

及天下大定，论功行赏，尔父已逝。时朕急欲报功，既追封尔父以王爵。即以尔庶兄常茂袭封郑国公，使世其禄，初不暇论其贤否。柰何尔兄茂不知起家之难，罔思报国之意，亏忠违礼，自取黜免。然尔父之功，朕实难忘。—《明太祖实录卷一百九十四》

　　和其兄相比，常升要温和许多，获封开国公以后也没有什么劣迹。可惜随着朱标的去世，常家的富贵也算到了头。朱元璋为了防止出现主少国疑，外戚专权的局面，特意弃太子嫡子朱允熥，而立其庶子朱允炆为皇太孙。常升的外甥朱允熥既然被朱元璋所放弃，说明朱允熥的舅舅常升、舅姥爷蓝玉很快就将大难临头。

　　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二月，大明最后一个大案：蓝玉案爆发。凉国公蓝玉全家都被处死，受其牵连的开国勋贵及五军都督府、京畿各卫指挥使总人数近万人。至于常升，无论是《明太祖实录》，还是朱元璋钦定的《逆臣录》中都没有常升是蓝党的记载。《明史》甚至称其可能活到了朱允炆登基，并于靖难时战死于南京浦子口。

　　依笔者所见，常升绝不可能活到建文时代，理由有二。其一自蓝玉案之后，《明太祖实录》中再也没有常升的任何记录。其二明代大内密档《太祖皇帝钦录》为我们提供了直接证据。

（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四日，镇抚程鹏赴京回还启：“五月十四日，奉天门晚朝，奏犯人常升、孙恪下家人一十六名，火者七名。”奉圣旨：“但是男子，着王那里就都废了，妻小就那里配与人。钦此。”—《太祖皇帝钦录》

　　这里的“王”指的是朱元璋第三子晋王朱棡，废了就是砍了。常升被点名为“犯人”，连其家人都砍了，开国公本人还能活命么？

　　结语：好在朱元璋并没有对常家斩尽杀绝，常升的儿子常继祖，在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的时候被发配到云南临安卫充军。弘治五年（公元1492年），明孝宗封常继祖之孙常复为南京锦衣卫世袭指挥使。嘉靖十一年（公元1532年），明世宗封常复之孙常玄振为怀远侯。140 年后，常家才算部分恢复了当年的荣光。

辛卯，诏封故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八世孙玄振为怀远侯。…俱开国辅运守正武臣，妻封侯夫人。赐之诰券，世袭。遇春等佐高皇有开国勋，子孙相继失爵。弘治中尝有讼其功者，诏求其裔，各官以指挥使。至是上修功臣后，皆侯之使奉四人祀。各岁给禄米千石，本折中半兼支。—《明世宗实录卷一百三十七》

　　常遇春为大明开国立下了不世功勋，朱元璋将其追封王爵，儿子又封为公爵，女儿册为皇太子妃，算得上非常对得起常家了。可惜随着太子的去世，老朱为了给皇太孙铺路，包括常家在内的开国勋贵们灰飞烟灭，直到百年之后才恢复了世袭侯爵的待遇，可惜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