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场广西山歌battle，我变颜色了

作者 | 十二

编辑 | 豌豆

每年一年一度的三月三，在外的广西人就无心工作，只想回家唱山歌——“因为，我们村没有我会输的！”

然而，更让他们无心工作的是，广西三月三要放四天假，在外的广西人：淦！

在柳州，假如你去逛公园，不论是鱼峰山公园还是江滨公园，隔老远，还没走近你就能听见山歌对唱battle。

仅公园一角的对歌，就围聚了上百人，这样的日常对歌奇观，恐怕只有柳州各大公园才有。

△来源：广西老青年

从冬天到夏天，山歌对决从没断过，围观的人往往席地而坐。若是太阳大一点，观众们手执葵扇、遮阳伞，带上小凳子也是要来赴约的。

你以为广西山歌就是你侬我侬、眉目传情的男女对唱，然而等你到了柳州就会发现，不掐架的山歌不是好山歌。越是词狠、声高、动作夸张的野性场面，越是掌声如雷，喜闻乐见。

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中间两个主角你来我往，怼来怼去，双目圆睁，言辞激烈交锋，手脚也随之舞起，针锋相对，这里分明是《中国新说唱》广西赛区，又或是《吐槽大会》即时互动版，还不用看提词器的那种。

都说山歌传情，但若是没看上，那传的可就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杀伤力核武器了，“嫁鸡嫁狗别嫁他”已经算是其中最温柔的一刀。

△来源：云村大神

“哪个不懂你最穷”、“拉链松了用手蒙”，短短两句话，有画面了，而大姐脸上的不动声色已经表明了谁才是这场骂架的胜利者。

仔细研究广西山歌的歌词，分明不带脏字，却又“刀刀见血”。能吹几大吹几大，能贬几低贬几低，比的就是谁嘴毒。

上流君找来一段这样的歌词，大家细品其中的风味：

雒容婆：

今早走往你的家

见你老婆她在家

你的老婆对我讲

养有鸡来养有鸭

大湾哥：

雒容眼睛有点花

你看错隔壁那一家

看错隔壁那两个

他是王伯和王妈

歌词看似说的鸡啊鸭啊，实际上，养鸡鸭的潜台词就是养情人和情郎，夫妻各养各的。

歌词中，女方借他人之口揭露对手夫妻养鸡鸭之事，颇得借刀杀人之精髓，借的还是对手老婆的刀，可谓绝矣。表明不是“我”造谣生事污蔑人，也体现了对手老婆的不知羞耻，这样的事都好意思晒出来。明攻对手，暗击对手之妻，杀气重重！

男方则不承认养鸡鸭一事，以其眼花来还击，把枪口指向隔壁老王夫妻。

简简单单，就表达出如此曲折犀利的意思，绝对是修炼已久的山歌精。

图中左边的是宜州婆，每次她摆起架势，上流君脑里不断回旋的是黄飞鸿的专属BGM——《男儿当自强》。

茬架山歌，气势当然也不能输，动作必须得跟上，妖娆的舞步先扰乱对方阵脚再说。

△来源：广西老青年

情绪上头时，只见他边唱边往前迈了一大步，一口啐了过去，末了还要用手绢擦擦嘴，显示自己的大哥风范。

△来源：广西老青年

当然上面的杀伤力还不是最猛烈的，有些歌词，那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唱出来真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果真就是俩字：生猛。因为，有些山歌，对着对着就变颜色了……

就想问大哥，“我的螺杆是不威”这样的话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多人对唱也少不了这种搞颜色助兴，比如下面这场对决，是四女VS两男VS两男，整体情节大概是两帮男人在竞争这四个妹妹，而四个妹妹则语焉不详到底要跟谁走。

摘录几句大家品品：“我想上前亲一回”、“我就钻进你的房”，emmm光天化日如此撩妹真的大丈夫吗？换到微博上，可能早被喷死了。

另一边不甘示弱：虽然我们只有两个人，但我们可以娶4个老婆……等等大哥，咋齐人之福都让您给享尽了？

当然四朵金花也不是吃素的，几句“哥你有杆老七九，里面全是烂弹簧”、“身上子弹早打光”，一通质疑阿哥能力不足，然后又是“夜晚打球赛”的明示暗示的撩拨，谁看了不说一句，妙啊！

在广西，谁还不知道歌王歌后了，随着短视频的兴起，许多公园常客都成了网红。

前面那个跳舞吐口水的大哥，江湖人称“快嘴歌王”、“老荣哥”，他与宜州婆、雒容婆、武宣婆等人的对歌，都很有看头。

他的特点是词狠嘴快、心急、动作多、表情丰富。

老荣哥对歌时动作与歌词高度结合，将词演出来，词中有“哭”即做拭泪状，有“鼓”便作敲击态。蹦蹦跳跳，绕绕转转，富有喜感，像个老顽童。但有时会调都找不到，变成了说词。

人称“现代刘三姐”的武宣婆，姓名郭秀莲，是知名度较高的广西歌王。她与柳州老鬼对歌的视频，在网上有很大的点击量。

她是来宾人，却在柳州鱼峰山公园打出了名气。她对歌时常着民族服装，辨识度很高，沉稳、出词快、旋律美，最有山歌韵味。

“嗓子甜润嘹亮，歌风个性张扬，特别是斗歌的时候，那叫一个过瘾。”来宾当地山歌爱好者韦叔对她如此评价。

她有多厉害？据说有歌手因不服气而向她发出挑战，几轮便败北，还拜她为师。

疫情肆虐之时，她还将抗疫知识融入山歌中，用山歌助力抗疫：“发热咳嗽若出现，及时上报莫拖延；严防患者再感染，隔离工作放在先。”“返回岗位去上班，疫情防控不能忘；椅桌鼠标擦干净，保证人人都健康。”

还有一位便是雒容婆，年纪虽60岁了，反应却很快，常常可以和眼镜哥、柳州老鬼、里雍婆等人对唱几十个回合，言辞犀利也毫不逊色，可以把人唱到卡壳忘词。

有时候还会背着孙子一起来对歌，果然山歌要从娃娃抓起？

这些对歌大多发生在柳州市中心的鱼峰山公园、江滨公园等地，由于传说这里是刘三姐传歌和骑鱼升天之地，各路山歌手就从各地跑来找对手挑战，也叫“鱼峰歌圩”，如今已经被列为柳州市和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除了对歌，还有人对自带乐器在这里弹奏、演唱，堪比一个民间音乐节。

尽管有不少人质疑他们的山歌就是在吵架，歌词三俗，失掉了传统山歌的韵律和韵味，但也有不少年轻人在评论区表示，“我一个00后看得津津有味”。谁说老了就只能带孩子，在家葛优躺了，在广场舞之外，还能对对山歌，对老荣哥们来说，这样的社交，其实弥足珍贵。

讲到广西山歌，不得不提歌仙刘三姐，可以说，她就是广西山歌的灵魂人物，山歌人心中永远的精神爱豆。刘三姐的家乡就是柳州，柳州有这样的对歌风气是一脉相承的。

要说“野”，刘三姐是先“野”起来的。

正是因为音乐采风电影《刘三姐》，刘三姐才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当年火爆到什么程度？观众为了记下对歌歌词，跟着放映队翻山越岭，不辞劳苦，它成为当时观影人次最多的电影。

刘三姐仅靠一张灵巧的嘴，成为全国红人。

论刚，谁能刚得过刘三姐，直到今天，她的表情包依然有超强攻击力，网络冲浪茬架必备。

山歌的历史已久，它是壮族人民的一种民族传统，有一种说法是古代的壮族人用山歌与先祖布洛陀对话。还有一种起源传说则是说很久以前，一位壮族老歌手的女儿很漂亮，很会唱山歌，于是老歌手提出用歌唱比赛的办法来选女婿，从此形成了定期的歌圩。

其中以三月三最为盛大，在这一天，男男女女都要出门对歌，对歌对到情投意合处，便可以交换信物定情，相当于壮族的情人节。

除此之外，抛绣球、抢花炮、斗鸡、碰彩蛋、演壮戏也是三月三的习俗。

其中，抛绣球甚至纳入了南宁中考体育。

先别笑，你以为抛绣球很简单吗？看看下面的图，你就懂了，这真的是一项考验臂力的运动项目，毕竟一根绣球杆都有9米高。

△来源：新华社

除了壮族，其实其他民族也唱山歌。汉族的山歌常在采茶戏、木偶戏、牛歌戏的唱段中出现，多用当地方言演唱，同样讲究押韵，但比较少见。

话又说回来了，这下广西人是不是更洗不清了——真不是每个广西人都会唱山歌！

不过，不管会不会唱山歌，有的广西人已经开始练起来了，比如下面的贺州学院妹子，在宿舍里就对上了，全村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了！

[1] 覃晓宇.广西柳州山歌的现状和传承[J].剑南文学,2012,(09):162.

[2] 周俊宇.从“刘三姐”到“城市歌圩”看壮族山歌在柳州的传承[J].大众文艺,2019,(14):4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