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三姊妹的命运都藏在这四则谜语中了!
当日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读者提前预知了金陵十二钗的命运,但是对于金陵十二钗副册的女子,只写了香菱一人。很多读者认为宝琴、邢岫烟、李纹、李绮等应该在副册内,但是她们的命运又是怎么样的呢,本文就来推测一下。
李纹、李绮的母亲是李纨的寡婶,李纹、李绮是李纨的两位堂妹。书中介绍李纨的时候,写道:
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
一个家族的家风会影响到每一个后世子孙,通过李纨、李纹、李绮的名字也略显一二,李家虽为书香之族,但更重视女子的品德,女红针黹乃女子本分,因此她们的名字都与丝织品有关。当然,出生在这样的人家,不可能胸无点墨,从后文来看,李纹、李绮也同李纨一样精通文墨,有一定的文采。不过,相对来说,李纹善于诗词联句,而李绮稍逊一筹。不过在“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一节中,李纨三姊妹都有不俗的表现,尤其是拟出了四个谜语,其中隐含着她们的命运走向。
李纨:观音未有世家传,一池青草草何名
“观音未有世家传”,打《四书》一句。谜底是“虽善无征”。
观音,众所周知的菩萨,是天下至善之神。“世家”是指门第高贵、世代为官的人家,这句话的意思来自于《史记》,史记为天下英豪做传,本纪十二为历代皇帝传记,而世家三十为诸侯王做传。而观音虽然有数不清的善迹善事流传,但却没有历史记载可以查考,都是存在于传说中,也就是“虽善无征”的意思。
这句话与李纨判词判曲中的“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枉与他人作笑谈”,有异曲同工之处。李纨坚守一生,抚育儿子成才,然而自己却“昏惨惨黄泉路近”,也许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李纨才意识到以往的坚持是多么的无谓。
李纨的另一个谜语是“一池青草草何名”,谜底是“蒲芦也”。
蒲芦指蒲草和芦苇。“蒲芦也”出自《四书》:“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芦也。”蒲芦都是非常普通、生命力极强的植物,从政者就是要顺应自然,施行仁政,就像蒲芦一样让他们自然生长。这象征了李纨的性格,平凡而坚韧,不争不抢,顺应自然蓬勃生长。她在贾府中向来“有恩无罚”,被称为“佛爷”,倒和这两个谜语的意象很一致。
李纹:水向石边流出冷
水向石边流出冷,打一古人名。谜底是山涛。
宋代苏洵有一个著名的“冷香联句”:“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山涛字巨源,竹林七贤之一。山涛早年丧亲,家中贫困,少年时就显示了其卓尔不群的才华,但他常隐居乡里,掩盖自己的志向才能,一直到四十岁时才踏入仕途。山涛为官清正,能够清贫自守,终年七十九岁。
李纹还做了一首诗,《咏红梅花得“梅”字》: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冻脸有痕皆是血,酸心无恨亦成灰。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江北江南春灿烂,寄言蜂蝶漫疑猜。
从李纹的谜语和梅花诗中,也有一种淡然、超然的韵味。我猜想李纹的结局可能是嫁给了甄宝玉,李纹是薛宝钗的另一个化身。“水向石边流出冷”,从字面来看,女孩子是水做的骨肉,水指李纹;而石则等同于通灵宝玉,是贾宝玉的化身。而“冷”是水在石边的归宿。而其诗中“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都有以假乱真的意思,“江北江南春灿烂,寄言蜂蝶漫疑猜”,贾宝玉和江南的甄宝玉、贾家和甄家本是互为映照,读者也就无需枉费猜疑了。李纹其实就是另一个宝钗,薛宝钗的命运就是李纹的命运。
李绮:萤
绮儿的是个‘萤’字,打一个字。谜底是花草的‘花’字。
古人认为“腐草为萤”,也就是说萤火虫是由腐草变化而生的。萤火虫喜欢栖息在草木繁茂、较为湿润的地方,古人看到萤火虫经常在阴湿的草丛中出没,就以为它们是腐草所化,因此“萤”字的谜底是花草的“花”。
唐朝杜甫《萤火》诗云: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阳飞。未足临书卷,时能点客衣。随风隔幔小,带雨傍林微。十月清霜重,飘零何处归。
在古诗词的意象中萤火虫总是象征着荒寂凄凉的意象。例如宋代苏轼《秋怀》中写道:“露冷梧叶脱,孤眠无安枝。熠燿亦求偶,高屋飞相追。”“熠燿夜飞”已经成为一种代表荒寂的意象。
另外,萤火虫“从腐草出”喻其出身卑微。南宋释文珦有《萤火》诗云:“尔质非天赋,唯从腐草出。细微曾未觉,变化亦难明。自照光宁远,群飞体更轻。空教征戍归,容易动离情。”而且我们经常说“萤火之光”,表达其自身的能力有限,在漆黑的寒夜里显得格外的无奈。
《红楼梦》将女孩子比作花,而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所有的花都落了,春天逝去了,这就是“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意境。李绮也是千红万艳中的一朵,但是她的美丽犹如化腐朽为神奇的萤火,兀自闪耀,虽然孤独,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仍然有她的光芒。
李绮的谜语是宝琴猜出来的,由林黛玉进行解释。宝琴笑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绮笑道:“恰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不是草化的?”宝琴正是写了红梅花之花字,而黛玉前身本为绛珠仙草,草化为萤。李绮的命运很可能和林黛玉相似,芳龄早逝。
再联系一下李纨三姊妹的联句,也无一不印证着她们的命运:
李纨,接王熙凤的上一句“一夜北风紧,”李纨道“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洁白的雪花是李纨孤独守节的身份的写照,可是北风不断,泥泞遍野是她不得不要面对的环境。
李绮,接贾探春的上一句“价高村酿熟”,李绮联道“年稔府粱饶。葭动灰飞管”。意思是村里酿的美酒已经成熟,身价很高。年景好,庄稼收成好官府粮食充足。但是葭动灰飞管则意味冬天的到来,岁月的更替,有盛极而衰的内涵。其实无论宝钗或者李纹可能都是在这个家族看起来“死而不僵”的时候嫁了进去,很快就要迎来彻底的凋敝了。
李纹,接李纹的上一句“葭动灰飞管”,李绮道“阳回斗转杓。寒山已失翠”。阳气复来,冬至阴极阳生,但是看山峦已经没有了翠绿。春天就要再一次的回来了,只是那些逝去的花儿、草儿不知道了。
李纨三姐妹的命运无疑也属于千红一窟、万艳同悲中的,她们背后的家族也是千千万万世家中的一个,盛极而衰,无法逆转,只是处于历史车轮上的几粒微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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