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国两遗址成就考古“双子星”，遭疯狂盗墓，险被现场硬抢

发掘现场的珍宝，让盗墓分子虎视眈眈，购微型冲锋枪欲硬抢

刘家洼、梁带村芮国遗址位置示意图

刘家洼，以前只是陕西关中东部渭北塬上壶提山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村庄。2016年11月25日的寒冷冬夜，一帮盗贼趁着漆黑夜幕，在村西鲁家河畔的玉米地里干着摸金校尉的罪恶勾当。民警接到村民报案随即去往现场，结果遭到了一伙儿二十余名盗墓贼的疯狂围攻，寡不敌众的民警进行了殊死抵抗却被洛阳铲打伤……第二天民警再次来到现场时，大大小小数十个盗洞裸露在地面触目惊心，有些盗洞内还留有手电筒、铁锹等作案工具和破碎的文物残片。截至到2019年4月已追缴回被盗文物515件，其中一级文物12件、二级文物15件、三级文物80件、一般文物408件。

时间回到2004年的8月份，距离刘家洼仅不到100公里外的陕西韩城梁带村突然出现了一些外村人，每到深夜村民总能听到低沉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没过多久，村民就在地里发现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警觉的村民将情况反映给当地公安部门，随后考古学家对此展开了抢救性发掘。

可即使在考古人员已经开始发掘后，仍有盗墓分子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墓葬中的稀世珍宝，为确保文物安全，武警陕西总队进驻梁带村。即便如此，随着大量金器、玉器、青铜器等罕见文物的陆续出土，盗墓分子不死心，甚至准备进入发掘现场“硬抢”，为此还购置了微型冲锋枪，妄图混入到发掘现场的参观队伍中，最终还是被武警战士识破后抓获。

梁家村出土文物

梁家村出土玉质踝饰

梁家村出土文物

对梁家村七座大墓及百余座中小型墓的抢救性发掘，共出土金、玉、铜器等各类文物2万余件（组），包括我国两周时期最早的俑、金韘、纯金剑鞘、青铜錞于、龙形镂空金环等，仅珍贵文物就有3千余件（组），其中国内首次重大发现的文物70多件（组）。

木俑

出土的一把玉剑所佩金质剑鞘尤为精美，并且修复好的玉剑可以插入剑鞘之中，金玉组合的完整佩剑在商周之际颇为罕见，足以彰显墓主人尊贵的身份。

梁带村出土玉剑及金质剑鞘

梁带村M27芮国国君墓葬出土的金器

梁带村M27芮国国君墓葬出土的金器

刘家洼遗址作为芮国曾经重要的都邑之一，地处古代交通要冲，秦晋争锋之地，战略位置十分关键。遗址是一处居址与墓地共同构成的聚落，确认的墓地有4处，共210余座墓葬，最为引人瞩目是两座“中”字型的高等级国君大墓。

M1墓室复原

M2墓室发掘现场

两座大墓均遭严重盗扰，人骨不存，M1劫后残留各类随葬品总计240件（组），重要的包括彩绘木俑、铜簋、2组10件编磬、2套残存9件编钟，铜铎、漆木建鼓、铁矛、大玉戈等。M2保存状况相对较好，出土各类文物400件（组），主要有鼎7、簋1、盘1与1件铜鍑；2套编钟编磬，及钟虡（jù，古代悬挂钟或磬的架子两旁的柱子）、磬架，4件建鼓、1件陶埙，还有一件疑似木质琴瑟类乐器，这种乐器此前在春秋诸侯墓葬中并不多见。

刘家洼出土方壶

刘家洼出土青铜簋

这两座墓葬群有着怎样的联系？又是谁能拥有如此豪华的陪葬品？考古人员在发掘的青铜器上发现了“内（芮）公”“内（芮）太子”等字样的铭文，对照《史记·秦本纪》索隐载：“芮，姬姓国……芮国在冯翊临晋”，继而判定这就是历史上因文献记载甚少而被尘封了2700余年的芮国。

刘家洼出土芮公鼎

芮公鼎内铭文

梁带村出土青铜鬲及铭文

目前和古芮国相关的考古发掘主要集中在陕西韩城梁带村东周芮国墓地和陕西省渭南市澄城县刘家洼东周遗址。值得一提的是，一个诸侯国的两次重大考古发现不仅为我们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古老传说，并成就了难得一见的考古大发现“姊妹花”（分别入选2005年度和2018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只言片语寻“芮”踪

芮国从商代晚期便已见诸史籍，虽然是西周和春秋早期的一个小国，但芮与周王室同源。公元前640年，芮国被秦穆公所灭。在历史舞台上，芮国存活了400余年。

《史记·周本纪》记载：“于是虞芮之人有狱不能决，乃如周。文献记载反映了商朝末年，两个地域临近的诸侯国虞国和芮国由于领土争端，产生了纠纷，互不相让，两国国君相约请周文王对此进行决断的故事。两国国君来到周边境，看到周人耕田的互相让地边，走路的互相让道；进入周都邑，又看到周人男女不同路，斑白不提携；到了周朝庭，更发现周人士让大夫，大夫让卿，有礼有节。两国国君非常惭愧，说：“我们真是小人，不要再踏进君子的朝廷里啦。”周文王不发一言就化解了这场争端，“虞芮让畔”作为成语，传为佳话。这也让我们了解到商纣时期，就已经有了一个芮国。

周成王在位时正式建立芮国，国君被称为芮伯。

梁带村M27出土盖尊

梁带村墓葬的到底是哪一代芮公呢？一件带有铭文“仲姜作为桓公尊鼎”的青铜鼎，表明M27墓主是芮桓公，而旁边的M26墓主，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仲姜，其墓葬中出土的七璜连珠组玉佩更是陕西境内目前发现等级最高的。

七璜连珠组玉佩

由7件玉璜、1个圆形牌和728颗红玛瑙珠串联而成，出土时位于墓主人的胸前。像这样大的七璜连珠组玉佩作为仲姜的陪葬品，不仅是仲姜高贵身份的象征，也反映出她对芮国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梯形牌组佩

梯形牌组佩，同样出土自芮姜夫人墓。玉牌的上下各连接有九条和十一条串饰。每条串饰都以各式玻璃管珠、玛瑙管，以及玉质管珠穿系而成。上端对穿9个牛鼻孔与玉珠、玛瑙管、料珠、玉方管、圆形玉牌依次相间穿联成封闭状，佩戴于墓主人颈部；下端对穿有11个牛鼻孔与玻璃管、料珠、玉珠、玉龟、玉方管、玛瑙管相间穿联成放射状。

芮姜是一个政治强权女性，她以太子万宠幸太多为借口，将其驱逐，万被迫流亡到同为姬姓的魏国。芮国的内乱，引发了强邻秦国的觊觎。第二年，秦国听说芮国无国君，便乘机来攻打，但在仲姜的领导下芮国打败秦国。后来秦国积极扶植亲秦的万返回芮国重掌国政，不过最终芮国还是为秦国吞并。

梁带村出土凤鸟纹盉

刘家洼遗址东一区发现了编号为M1、M2、M3的三座大墓。其中1、2号大墓符合诸侯国君墓葬特征，3号为一座高等级女性墓葬，很有可能是2号墓的夫人墓。

刘家洼遗址发掘现场

2号墓出土了符合诸侯王身份等级的7件列鼎，主人身份应当是芮国国君无疑。墓葬中还发现了四个建鼓的遗迹，并在建鼓的柱帽上发现了铭文“芮定公”。由此，暂时将墓主人身份锁定为芮定公，可他到底是谁，文献中并未找到相关史料记载。

刘家洼出土列鼎（7件）

用翣（shà），是刘家洼墓地随葬用器的一个显著特点。翣是指挡风遮光用的立式大羽毛扇，作为陪葬用的翣是一种棺羽饰，是古人视死如生思想的体现。

翣

翣

此外，刘家洼墓地内还出土了大量的车马兵器，包括常见的马衔、镳、銮铃、车衡饰、车辖、軎等；兵器有戈、矛、甲胄、镞、鍚等。在大墓附近还有专门的车马坑等。周代是车马制度趋于成熟的时代，马车作为交通工具，是等级身份的标志，还是重要的作战工具，战车的多少成为一个国家强弱的标志。

M49出土的铜柄铁剑，是继三门峡虢国墓地、曲沃晋侯墓地、梁带村芮国墓地之后中原地区又一年代偏早的铁器。

铜柄铁剑

金玉交辉尽显芮国豪奢之风，发现国内唯一金权杖头

刘家洼遗址出土了迄今国内发现的唯一一件金质权杖头。这件长约1.4米的金首铜樽权杖十分精美，球形权杖头上饰有蟠螭纹，尾部是锈迹斑驳的铜鐏，中间连接1.4米的木杖身。木质杖身已经炭化消失，仅在尾部的铜鐏保留了几厘米的木芯。

铜鐏内残存的木芯

杖，既是一种生活用具，也是一种象征身份和地位的装饰品。中国人用杖，由来已久。我国历代王朝，都有赐杖予老臣的惯例。《礼记·曲礼》：“大夫七十而致事。若不得谢，则必赐之几杖。”

权杖并不是关中常见的器物，应该是北方戎人代表权力的标志性物品。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春秋时期芮国的墓葬中呢？刘家洼地区在当时就处于周人和戎人控制的地盘之间，金权杖可能是芮国人的战利品，也可能是戎人带来的东西，但这种象征权力的器物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当时芮国和戎人之间应该关系比较密切，说不定在这里当时就生活有戎人。

刘家洼遗址的部分小型墓葬中出土了各类兽形金饰，如兽面环、兽首衔环扣饰、牛首衔环扣饰、牌饰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随葬品。这些金器让人联想到了生活在北方草原的戎人，或许他们来到芮国并居住在这里。

玉器虽被盗掘所剩零星，但可看出礼玉和装饰玉等种类齐全，造形华美，尽显芮国贵族的豪奢之风。

刘家洼出土项链

刘家洼遗址出土的这件玉琮，与常见之琮内圆外方特点不同，仅一侧见方，两折角雕饰立人，其它部分雕刻抽象兽面和线条。

一个另类的音乐爱好诸侯国

刘家洼“中”字型大墓的乐器组合均为编钟、编磬各两套，竖穴土坑大墓M3则发现有五镈九钮编钟配组方式，也是同时期最早的例证。几座大型墓葬还配有多件建鼓、铜鉦、陶埙等，成为目前所知春秋早期墓葬出土乐悬制度中的最高级别，充分展示出芮国贵族对音乐的喜好和感官享受的追求，在争霸称雄的春秋时代，这样的礼乐之风显得极为另类。

M1墓复原局部

刘家洼出土钮钟9件

刘家洼出土勾云形编磬10件

这种勾云形编磬，造型十分奇特，其中的9件形似动物，形制特殊，为以往所不见。磬身中部向上凸起，折角处有悬挂用的孔，两端呈勾状翻卷，目前只发现于刘家洼遗址。这一套磬供十件，发掘时只在M2内发现一件，其余9件被盗掘，后经追缴得以完璧归赵。

刘家洼M1墓出土编钟挂钩

这就这样一个曾经在历史中有些默默无闻的小国，用它埋藏了数千年的秘密一鸣惊人。还原古芮国的历史依旧迷雾重重，唯有等待更多考古发现给予解答。

文中图片来源：拍摄于国家博物馆 “周风遗韵——陕西刘家洼考古成果展”、国家博物馆官网、陕西韩城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