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在东北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张三。
过去,很多东北孩子不肯睡觉,父母就唱儿歌连哄带吓:熊来啦,虎来啦,张三(狼)背着鼓来啦,正在门口看你呢!
狼在东北有很多传说,其中之一就是“张三起猪”,但对于上海知青麦建华来说,“张三起猪”不是传说,而是亲身经历的往事。
1972年冬天,野狼拱入知青的猪圈,赶着一头200斤的大黑猪出了村子,如果不是大家一路追赶,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张三起猪”……
(以下内容由知青回忆整理,文中人物为化名。)
麦建华是上海人,下乡的地方在黑龙江爱辉县,虽然他来自南方,但最喜欢东北的冬天,因为冬天能杀年猪,也能返沪过年,但是,出于他意料的是,冬天也是狼在村子出没的时间。
1972年冬天某日凌晨,麦建华还在炕上酣睡,突然村里的狗都反常地吠叫了起来,紧接着,知青宿舍隔壁的李婶子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张三起猪’了,知青的猪被起走了!”
听到李婶子说猪,麦建华一跃而起:猪是自己养大的,怎么能让狼给偷走了!
他叫醒其他知青后,自己抢先一步出了门。
屋里烧着火炕,温度跟春天差不多,猛地到了屋外,迎头被零下三十多度的冷风一激,整个人都完全清醒了。
东北冬日的早晨,太阳将出未出的时刻别有一番情致,但麦建华没空欣赏风景,他心里只有张三和猪。
他跑步到知青食堂旁边的猪圈,发现柞木围栏被拱开了一个口子,应该是张三干的。
猪圈的角落里,几头猪挤作一团,它们四条腿不停颤抖,鬃毛炸立,嘴里嚼着白沫,摇头晃脑的,显然是陷入了极度恐慌。
麦建华是知青食堂的司务长,猪都是他养大的,每头猪的脾气秉性、个头大小,他都如数家珍。他大概看了一下,发现最大的那头200斤的大黑猪不见了。
“从这里走了!”赶来的知青在远处喊了一嗓子。
麦建华跑过去,看到雪地上有两列杂乱的脚印,一列是猪蹄印,一列是狼爪印,向着村外不断延伸。
当时离杀猪的时间不远了,麦建华给猪们安排好了顺序,有些是过年时加餐要宰的,有的是明年开春食物短缺时候当粮食的。
那头200斤的大黑猪,正是过年要杀的年猪。麦建华对几个舍友说:“要是200斤的黑猪找不回来,咱们过年就别想吃肉了。”
听到这话,几个知青群情激愤,骂道:“反了这贼胆包天的张三!咱们去把它收拾了!”
当民兵的知青掂起冲锋枪,没有武器的就扛着铁锹,呼拉拉一堆人向村外追去。
知青们向村外跑,村里的狗也追了出来。
看到狗群卖力的奔跑,麦建华心中好笑,突然理解了“狗仗人势”的意思。
狗鼻子灵,闻见张三进了村,它们先是咋呼地狂吠,等到张三真的靠近了,它们又用近乎哀鸣的声音引起人的关注,自己倒不敢往前去。
看见人都出来了,它们又开始咋呼,跃跃欲试地跟着打狼。这些狗挺贼,虽然冲在人的前面,但也不敢走远,一会儿回望人群,一会儿望向远方,就是不靠近狼。
知青们为了自己的口福,加快了追击的速度。
“在那儿呢!”有人眼神好,看见了远处狼和猪的身影。
麦建华眯眼一瞧,这狼的体型还不小,至少跟大黑猪一个级别。
狼这种动物十分聪明,尤其是东北的狼,它们的毛色居然会随着季节变化。
春天的时候,野草返青,狼毛适时变色,从远处看好像泛着微绿的光泽,狼往草丛里一卧,不细看的话,真的很难发现。
到了夏季,绿草颜色变深,狼身上的黑毛增多,能让它们在深绿的草丛中隐蔽自己。
秋冬两季,草没了,再加上下雪,狼毛又转成了灰白色,更能让它们与环境融为一体。
以前,麦建华听说过“张三起猪”,但不清楚具体细节。他还很纳闷,圈里的猪少说也有上百斤,怎么就会乖乖听狼的摆布,自动跟着去野地呢?
后来有老乡告诉他,狼有时候会观察人类放牧,久而久之学会了赶猪的本事。它们趁着人睡觉的时候,悄悄进村,用嘴拱开圈门,看上哪头猪,就用牙去叼那头猪的耳朵。
狼叼着猪耳朵往圈外拉,猪不想走,向后躲,因为耳朵挂在狼牙上,越躲耳朵越疼,只能不情愿地跟着狼走。
走一段,猪又害怕不走了,狼就用尾巴抽猪的屁股,就像人类赶猪一样,逼着猪继续前进。
另外,狼还能控制猪前进的方向,它们叼着猪耳朵,用尾巴抽猪的左边屁股,猪就往右边拐,用尾巴抽右边,猪就往左边拐。
狼使用的赶猪方法,就是所谓的“起猪”,据说是东北野狼的特殊技能。
麦建华一行人离狼和猪越来越近,狼似乎感到了压力,它咬紧了黑猪的耳朵,尾巴使劲地打,希望猪能走快点,同时不断地回头张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动物都不肯放弃唾手可得的食物,狼拖着200斤的黑猪,根本没法逃脱追捕,但大冬天的,哪里都没有食物,它也不想放弃可口的猪肉,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树林的方向慢慢走。
村里的狗群,有了人的支持,似乎想找回点面子,一雪前耻。它们向前急奔,围住了狼和猪,但谁都不敢上前,只是保持着和狼的距离,不断地喊叫,希望从气势上压倒狼。
狗不敢跟狼斗,这也不能怪狗无能,俗话说“十条好狗架不住一条独狼”,眼下这个情况,只能等人出手。
麦建华一行人离狼只有不到百米了,有人建议:“直接开枪放倒狼,别让它跑了。”
“不行,不能直接开枪。”麦建华否定了这个建议,“狗太多了,咱们的射击水平,还没到百发百中的地步,要是打中了老乡的狗,回去不好说。”
“那怎么办?”
“这样吧,朝着狗群外围先放一枪,把狗轰开,然后再打张三,保险一点儿。”大伙同意了这个方法。
“啪”一声枪响过后,狗群吓得躲开。
那头野狼一愣,察觉到了危险,舍弃黑猪,面向知青们龇牙咧嘴,眼露凶光,前肢抓地,作势要咬。
一个知青又放了一枪,击中了狼面前的地面,激起一团飞雪,其他知青纷纷举起武器,狼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只能悻悻地转身,不舍地看了黑猪一眼,然后加速朝林子里跑去。
知青们不打算放过这个张三,不断开火,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哀嚎,它似乎受伤了。
“不追了,把猪拉回去就行。”麦建华下了命令,他是司务长,全权负责处理猪的问题,大家没有异议。
众人走近黑猪,发现它倒在雪地里,模样十分凄惨,耳朵渗血,口吐白沫,怎么也站不起来,仿佛意识到刚才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
“瞧它这出息!”
“就是,张三叼耳朵它就走,这会儿倒赖着不动了!”
有人回村拉来一架爬犁,知青们合力把黑猪抬了上去,把它送回了猪圈。
黑猪不知道是吓破了胆,还是在同类面前丢了面子害臊,好几天不吃不喝。
有老乡来一看说:“这猪不成了,赶紧吃吧,要不肉就坏了。”
麦建华觉得有道理,决定提前把黑猪宰了。
就这样,知青们一边吃着猪肉,一边聊着各种关于张三的故事。
麦建华没有忘了报信的李婶子,送给她一块里脊,又拾掇了一些没人吃得下水,分给了村里的狗,毕竟它们也出了力。
后来麦建华回到了上海,再也没见过狼。
有一次电视上播放关于狼的纪录片,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张三啊。”
“什么张三李四的,看电视看迷糊了。”妻子端着菜,白了他一眼。
麦建华关了电视,笑呵呵地走向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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