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孤独死”：挪威男子在家死亡近十年无人知晓，孤独已成另一场蔓延全球的“疫情”

导读：近3万人正在家中孤独死去。

据澎湃新闻，挪威警方近日披露，一名男子在挪威首都奥斯陆的公寓死亡近十年后，去年12月才被公寓看门人发现。

据报道，这名男子死时60多岁，结过不止一次婚，也有孩子。但邻居反映，该男子不喜欢与人交谈，一直独处。邻居已长期没有看到他，还以为他搬走了，或是有人把他带到社会福利机构去了。

“孤独死”，俨然已成为了困扰全球多国的问题。一个月前，日本政府设立了“孤独大臣”，职责为“努力减少本国居民的孤独感和社会疏离感，以应对自杀率上升的社会问题”。数据显示，2020年，日本自杀人数创下了自2009年以来的新高。

而早在三年前，英国就已设立了世界上首位“孤独大臣”。彼时，《经济学人》刊登了一篇文章，指出“孤独是一个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

目前在世界多国，“一人家庭”越来越普遍，邻里关系越来越疏远，技术进步为远程工作、即时通信带来便利，也让人们面对面交谈的时间减少。这些都给孤独感埋下了隐患。2020年至今，新冠肺炎疫情令全世界绷紧了弦，孤独问题也进一步悄然蔓延。有研究称，孤独对人体的危害“比每天吸15支烟还严重”。

非典型“孤独死”

据当地媒体报道，去年12月，挪威一名公寓看管人员要求警方打开公寓门，以便进行维修工作时，才发现屋中一名男子已死去多年。
根据在公寓里找到的一盒牛奶和一封信，警方认为该男子死于2011年4月，尸检结果显示他是自然死亡。

由于无法联系到他，挪威劳工福利管理局（NAV）在2018年就停掉了他的养老金，但其账单仍通过银行账户自动支付。奥斯陆警方负责人格蕾特·利恩·梅特利德（Grete Lien Metlid）表示，她和同事就此事想了很多：“这是个特别的案例，我们不禁想问这是怎么发生的。基于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他显然是个选择少与他人接触的人。”

挪威科技大学教授阿尔内·克罗坎（Arne Krokan）认为，如果这名男子在30年前死亡，就不太可能隔了近十年才被人发现。他说，在有人停止与他人进行物理接触时，新技术系统却未能发出示警信号，这是“我们为数字化服务付出的代价”。

类似的“孤独死”案例在多个国家都有发生。日本放送协会（NHK）纪录片《老年公寓清洁队》就记录过一个让人心酸的孤独死案例：

一名62岁独居老人在家中死去，两个月后才被人发现，在他如垃圾堆一般的家中搁置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管理员先生，请帮帮我。”

图源：《老年公寓清洁队》截图

在日本，孤独死已成为一种愈发严重的社会现象。日本媒体引述一项调查称，如果以“在家死亡两天以上”定义“孤独死”的话，那么日本每年大约有2.7万人以这种方式离世。去年11月，日本民间机构“孤独死对策委员会”发布的报告显示，“孤独死”的男性平均年龄是61.6岁、女性60.7岁，男性死亡人数是女性的5倍，死因主要有患病、自杀、事故等。

2020年，日本自杀人数创下11年以来的新高，达20919人，是日本新冠肺炎累计死亡病例的两倍多。其中以女性和中小学生（截至去年11月为440人，创下30年以来的纪录）人数增幅最大。

有分析称，上世纪90年代以前，日本人很重视邻里交流，会参与到某种社群中。但之后，社会逐渐转为以小家庭为主，邻里关系因此越来越淡薄。而去年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社会隔离，加深了日本长期存在的孤独问题。有日本学者亦观察到，“孤独死”现象会在重大灾害发生后出现显著恶化，比如1995年阪神大地震后也有这样的趋势。

今年2月，日本首相菅义伟效仿英国，任命坂本哲志为“孤独/孤立对策担当大臣”，计划从厚生劳动省、文部科学省等部门抽调约30人参与“孤独与孤立对策应对办公室”的工作，预计在夏季出台经济财政运营和改革方案。

“孤独大臣”的使命

据环球时报，大约十年前，一名记者在伦敦地铁站等车时，看到一名老妇颤颤巍巍地走来，待地铁驶近后忽然纵身跳下。作为目击者，记者到警察局录口供，与警员交谈中得知，这样的情况几乎每月一宗，自杀者的年龄与社会身份各异，很多都有孤独或抑郁背景。

“在过去数十年，孤独已从个人不幸升级为一种社会流行病。”英国工党议员雷切尔·里弗斯2017年底说出这番话时，正是她领导的“孤独委员会”刚完成孤独问题调查报告之际。在英国，65岁以上人群中大约有1/3独居。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全英至少20万老人在一个月内没有和亲友说过话。

不过，任何年纪都有可能受困于孤独。“无论年轻还是年长，孤独从不歧视任何人。”创建“孤独委员会”的英国已故国会议员乔·考克斯曾经这样形容。英国国家统计局去年4至5月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大约260万英国成年人“经常感到孤独”。

“有研究证实，孤独比每天吸15支烟对人体的危害更大。”曾任英国最大老年人慈善机构Age UK的首席执行官马克·罗宾逊说，孤独是一种“无声的流行病”。香港01网站说，负面情绪会影响身体健康，有数据显示，一旦陷入孤独状态，患冠状动脉疾病风险增加29％、脑中风风险增加32％。

2018年，时任英国首相特雷莎·梅设立了世界上第一位“孤独大臣”，截至目前已有三人担任这一职务。其间，政府提出“终结孤独倡议”，消防队也开始接受相关训练，除了查看民宅的防火安全，还要注意住户是否有“社交隔绝”的现象。英国政府还投入了1150万英镑建立“共建联络”基金，用于126个社会公共项目，比如培训年轻人如何陪伴老人，帮助老人熟悉数字化生活。

世界首位孤独大臣特蕾西·克劳奇（Tracey Crouch）

近年来，更多致力于“终结孤独”的民间机构在英国成立。比如Open Age组织每周在伦敦市中心举办上百种活动，包括缝纫团体、时事讨论会、阅读俱乐部、体能锻炼、电脑班等。该组织成员也会上门探视，想办法让独居者出门走走。

今年2月，日本首相菅义伟效仿英国，任命坂本哲志为“孤独/孤立对策担当大臣”。日媒指出，坂本哲志只是兼任“孤独大臣”，要想有力推进各项政策，菅义伟的指挥格外重要。而且，孤独问题存在仅凭行政力量无法介入的部分，政府必须与个人紧密合作，制定“不会遗忘任何人”的应对措施。

“不完美的解决方案”

2019年，欧盟委员会一项专题调查推算显示，欧盟可能有约4100万人感到孤独。这一结果令各成员国政府都感到吃惊。在保加利亚，约20%受访者表示受到孤独感影响，而在希腊、匈牙利、法国等国家，这一比例超过10%。

据当地媒体报道，德国经济研究所去年一项研究显示，有超过800万民众经常或总是感到孤独。德国汉堡大学在2018年的研究中列出容易产生孤独感的群体：生活在偏远地区；身体状况不佳；收入低。

专家认为，如果一个人收入不高，将影响其社会关系，他很可能不喜欢拜访或接待他人；即使与亲友聚会，低收入者也可能感到自己被排斥在外。据环球时报，德国社会学者马塞尔·哈森表示，孤独带来的问题包括增加医疗费用支出、削弱社会凝聚力等。

据美媒报道，健康保险公司信诺去年1月发布的报告显示，每5个美国人中就有3人以上感到孤独，越来越多受访者表示自己感到被冷落、不被理解、缺乏陪伴。人们或许认为老年人最孤独，但该研究显示，“Z世代”中感到孤独的人数比例最高，“婴儿潮”一代中的比例最低。

疫情加剧了人们的孤独感。据报道，哈佛大学教育研究生院发布去年10月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1/3以上的美国人表示在近4周时间里“经常”感到孤独，明显高于疫情前两个月的数字（1/4）。在受访者中，61%的18岁至65岁受访者表示“非常孤独”，而55岁至65岁的该比例是24%。另外，抚养年幼孩子的母亲们也是“最孤独”的人群之一。

有媒体指出，为应对孤独问题，技术正在成为一种“不完美的解决方案”。疫情期间，Zoom等视频通信平台突然走红，几乎所有社交媒体都强调自己是与朋友保持联系的渠道之一，一些社区团体也在积极利用数字通信。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能“受益于”数字化互动。多项研究发现，视频聊天和即时通信等工具有助于排解老年人的孤独感，尤其当他们独居时。但是在年轻人群体中，减少使用社交媒体反而有利于降低孤独感，他们经常因友人“刷手机”而感到被冷落，或认为这取代了宝贵的面对面交流。信诺去年的研究显示，频繁使用社交媒体者感到孤独的比例比不经常使用者高15%。

中国的探索：意定监护

2020年11月，上海宝山一位八旬老人指定一位非近亲属的水果摊主为其监护人，并将家中300万房产以遗赠抚养协议的方式赠予摊主的新闻引发关注，也让“意定监护”这一新鲜的养老形式进入大众眼帘。

所谓意定监护，按《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三十三条规定，指“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与其近亲属、其他愿意担任监护人的个人或者组织事先协商，以书面形式确定自己的监护人。协商确定的监护人在该成年人丧失或者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履行监护职责”。

事实上早在2012年，“意定监护”就已入法。当年修订的《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第二十六条第一款，首次规定了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老年人可以预先确定自己将来的监护人。2017年修订的《民法总则》第三十三条则继承了相关规定，并将主体范围扩大到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同时强调了书面形式。

意定监护的特点是意定监护人高于法定监护人，能够充分地尊重并保护被监护人的自我决定权，由监护人按照被监护人的意愿处理生活照管、医疗救治、财产管理、维权诉讼、医疗救治、死亡丧葬等监护事宜。

如果你老了，不想把余生托付给法定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可以找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而信赖的人来监护自己，亲属无法越权执行。

这一制度对老年人的权益保护意义重大，老年人可以为将来可能出现的意思能力减退等情形未雨绸缪、提早规划，预先选定监护人。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意定监护最初兴起主要是因为人口老龄化，但这一制度并非仅针对老年人，一些中年人也需要，如丁克家庭、单身青年、夫妻感情并不和睦的家庭等，这个制度适用的人群实际上非常广泛。

为防止被“有心人”利用，目前意定监护要求以公证模式进行，公证员需耐心反复地和被监护人沟通，考察他的真实意志能力，同时考察监护人是否有能力进行监护，并进行监督。目前上海公证机关会要求监护人每三个月或半年提交一次监护报告和财产处理清单，由公证机关来进行监护监督。

此外，虽然意定监护人的法律地位和监护权优于法定监护人，但是意定监护并不排除法定监护，在意定监护人照顾被监护人的同时，法定监护人仍应当履行法定赡养、扶养义务。如果发现意定监护人不适格，法定监护人也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撤销监护人资格。

签订意定监护协议也不意味着意定监护人拥有被监护人的继承权。除非意定监护人本身就是法定继承人，或通过“意定监护协议”+“遗嘱”或“遗赠抚养协议”，才能获得遗产。

21新健康综合自丨澎湃新闻、环球时报、新华网、丁香医生、央视新闻、每日经济新闻、NHK《老年公寓清洁队》

编辑丨李欣夷

图片来源丨图虫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