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我才19岁,在动物园的爬行馆做学徒。我的师傅算是蛇类专家,抓蛇养蛇很有一套。
有一天,上级把师傅叫过去,交给他一封信,说有村民发现了一条很大的蟒蛇,老是去村子里偷鸡吃,要我师傅带我去把蛇抓过来。
我师傅对抓蛇向来很有兴趣,何况蟒蛇个头虽大,性格却很温顺。后来美国大片《狂蟒之灾》里蟒蛇的疯狂残暴纯属胡编乱造。
在我师傅这样的高手看来,抓一条蟒蛇只有3个步骤:打开麻袋,装入蟒蛇,扎紧麻袋口。后来再看,这次师傅显然是大意了。
第二天一早,师傅就带我坐上长途车出发了。经过两个小时,来到了写信的那个村子。村支书就派了个社员带我们去找蛇。
社员领着我们朝一片坟地走去,一路可以看到蛇行的痕迹和留下的很多鸡毛。快到坟地的时候,社员告诉我们:看,就在那里!
坟地里,一条黑色的大蛇盘成一团,离我们不过20来米。我师傅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我扛着扁担,拿着麻袋紧跟着师傅,社员则手拿一根棍子,落在最后。
当师傅走到离蛇不足10米的地方,大蛇猛地站了起来,足有一人高!蛇的脖子展开,舌头也吐了出来,向人发出嘶嘶的威胁。
一看这个景象,我惊呆了:不好!这哪里是什么大蟒蛇,分明是一条巨大的眼镜王蛇。后面的社员见状大叫一声,扔下棍子,落荒而逃。
蟒蛇无毒并且性格温顺,但眼镜王蛇却截然不同,它不仅是世界上个头最大的毒蛇,毒性很大,而且性格凶猛,常常主动攻击人类。
但我们离它只有几米远,在坟地这种崎岖不平的地方,人根本跑不过蛇。师傅无奈,只好一个箭步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掐住蛇的脖子。
蛇头无法动弹,长长的蛇身几个回旋,就把师傅紧紧缠住。师傅的脸上变得紫红,呼吸困难,但他并没有放手。
我冲上去帮忙,想把蛇从我师傅身上扒下来,但蛇的身子足有茶杯口粗细,而且力气很大,我根本扒不动它。
师傅憋着嗓子喊:快拿扁担戳它的嘴!我站起来找到扁担,对着蛇嘴就捅。蛇的舌头嘶嘶作响,嘴里的液体喷过来,我被迫躲了一下。
师傅再喊:别怕,这是眼镜王蛇,不会喷毒!我奋不顾身地用扁担连连插向蛇嘴,蛇想躲开,但脖子被师傅掐住,蛇头运转不灵。
师傅教的这招很有效,几个回合下来,蛇经不住我扁担的进攻,身子放开我师傅,就要夺路而逃。但身体恢复自由的师傅哪里肯放,让我先拿过麻袋,再抓住蛇尾,慢慢把蛇从尾部塞进麻袋。
这条蛇实在太大,我和师傅折腾了很久,总算把蛇全部装入麻袋。等把麻袋扎紧后,我和师傅都已筋疲力尽。再看师傅,上衣已经全部被汗湿透了。
我一阵后怕,说:这样大的毒蛇,要是被它咬伤,怕是不好办呢?
师傅喘了好一会,才回答:这是眼镜王蛇,要是被它咬了,就不用救了。我们两个这时候早没气了。
后来师傅也说这次抓蛇太鲁莽,村民说是蟒蛇我们就相信是蟒蛇?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多去几个人,带好装备才行。
把蛇抬回动物园,量了一下,身长5.1米,肯定是中国最长的眼镜王蛇,堪称是一代蛇王。可惜那时候百业凋敝,没人记录下来。
这条巨大的蛇王从此就成了我们的镇馆之宝。虽然差点儿被它咬死,但师傅还是把这条蛇宝贝得不得了,每天悉心喂养。
师傅说,世界上最长的眼镜王蛇是伦敦动物园曾经养过的一条,身长5.6米,他争取要让自己的蛇破这个记录。
可惜那时候动物园管理松懈,不出半年,这条中国最大的眼镜王蛇居然被人偷走了。我师傅为此心疼得两天都没有吃饭。
这条蛇后来被走私到了香港,以两百万港币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富商。
在富商的寿宴上,曾把这条眼镜王蛇和那只孟加拉虎关在一起,看它们相斗。结果仅仅一个回合,眼镜王蛇就闪电般地咬住了孟加拉虎的鼻子,不到一分钟,孟加拉虎就倒地不起。看来在蛇王面前,兽中之王根本不堪一击。
听到了孟加拉虎的遭遇,想想自己曾经与蛇王的短兵相接,我不仅后怕得要命,也为自己当初的勇敢颇为自豪。
眼镜王蛇虽然完胜孟加拉虎,但还是被一起烧成了“龙虎斗”,成了宾客们嘴里的佳肴。
一代蛇王,虽然战斗力惊人,却落得了如此下场,令人扼腕叹息。
也有传言说这条蛇就是师傅伙同别人偷走的,属于监守自盗。我开始对此嗤之以鼻,后来觉得这种说法似乎也不无道理,因为师傅确实就是在那之后变得有钱了。
整整50年过去了,蛇王是我师傅所抓,我亲眼所见,但是后来是不是师傅盗走的,却成了永远的谜团,再也无法解开,因为他已去世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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