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年的六月十一日,蓝齐就失踪整整十年了。
1
周姐出现的时候,我刚刚恢复了单身。
我搬回了自己在南孝街的公寓,渐渐地开始享受独自在家不被打扰的静谧,和自给自足不用为别人负责的生活。
我在报社里负责情感专栏,每天都会在报纸上分析男女情感中的各种问题,替人解答疑惑。
没有了男女私情的烦扰,我开始更加投入地对待自己的工作。
每周我都会收到很多读者来信。大多都是电子邮件,除了咨询一些感情问题外,也发表一些对我文章的看法,我会从它们中挑出一部分来进行回复。
周姐就是其中之一。
不同的是,她的信是通过邮局寄到报社然后再由报社转交给我的。来信的频率也很频繁,几乎一周一封。
我把它们都收了起来。然后按照寄来的顺序一封一封地拆开阅读。白色的信纸,黑色的墨水,字迹干净而娟秀,这让她的诉说更有了一种娓娓道来的温柔。
她的来信我都保存得很好,有的时候夜里失眠,就翻出一封来读,竟也让我烦躁的心底浮上一层安静和清明。
她在信中向我讲述她与自己丈夫的爱情故事。
他们青梅竹马,当年一起创业,一路从底层打拼,她一直在他身后默默支持,现在他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她人到中年,回想年轻时的岁月,心里忽生感触。
她说自己一直都梦想当作家,可年轻的时候为了生计,她只能把这个梦想压在心底。我回信鼓励她开始写作,还把副刊一个编辑的电子邮箱告诉了她。
后来她果真发表了一篇小小说,为了感谢我,她提出邀约,要请我吃饭,她的这封信我一直没回,我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和她相见。
周姐在我看来有种藏在那些温柔文字后的神秘的美感,我怕一旦见面,这缕神秘会烟消云散,不见她的面,更让我有想象空间。
我看她在信封上留下的寄件人地址,是在西郊,我上网一查,果然是片我从未去过的高级别墅区,离我住的南孝街车程也要两个小时。
她在信中言辞恳切地邀请我一定要去她的家里坐坐。她说到了她的这个年龄,才更加深知有个能时不时谈天说话的朋友该有多可贵。
她的诚意我很感激,可我最后还是回信婉拒了她。我说现在有些重要的私事需要处理,等过了这一阵,一定登门拜访。
关于这点,虽是推辞,但我却没有撒谎,我说的重要的私事,就是蓝齐。
到了今年的六月十一日,蓝齐就失踪整整十年了。
2
蓝齐是我最好的朋友。蓝齐失踪以前,我们同在C城十中念书。
有一天,有个好事的男生把拍我的照片上传到了学校的贴吧里,虽然很快就被管理员删除,但一时间还是闹得沸沸扬扬,放学的路上还有外校的男生堵我。
而这件事也让我在班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女生们恨透了我,她们在背后说我不要脸。
蓝齐是我的同桌,我们上下学也同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保护我,她替我大声喝退那些在放学路上等着我的外校男生;听见班里的女生议论我的时候,她就跑过去帮我解释,说:“段宜才是受害者,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要讲点道理。”
她的解释作用不大,班里的女生也开始连带着她一起孤立。但这却让我们的关系更加要好。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彼此之间都没有秘密。我们商量好,要报考同一所大学,毕业后要在同一个城市生活。
蓝齐失踪的那天,是个周一。
我所在的文学社每周一都有会,有的时候蓝齐会留在教室里做作业,等我开完会然后再和我一起回家。可那段时间蓝齐妈妈的蛋糕店也许是很忙,每到周一一放学,她就会着急地赶回店里帮忙。
蓝齐失踪的事是那年这个城市里最大的一则新闻。
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女生,突然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人间蒸发,警方和民间都组织了声势浩大的追查和寻找。
我和蓝齐放学回家总是会经过一条商业街。那天,一家商户安装的摄像头拍到了蓝齐失踪前最后的画面。她的脸上带着微笑,正对着一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的后视镜整理自己的刘海。
那之后,她一步步走出了人们的视线,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蓝齐出事后,我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接受了多次警方和媒体的询问。而我最后和蓝齐说话的画面也被我无数次地放大,放慢,如电影般一帧一帧,一格一格,一秒一秒地在脑海中回放。
她穿着有些松松垮垮的校服,向我挥挥手说:“明天见!”然后笑嘻嘻地离开了。
齐阿姨在市场等到关门,也没有等来蓝齐,回到家,她也不在。后来,她惊慌失措地跑到我家,我的父母和她还有一些街坊邻居,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这个城市的夜色里找了很久,后来天亮的时候,他们去了派出所报案。
女生失踪的新闻震惊了整座城,人们追寻,分析,讨论,可都没有换来蓝齐的任何消息。
后来,总有更大的新闻爆出来,蓝齐的失踪案渐渐地冷却了。齐阿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警局打听案件的进展,可回回都是失望而归。
最开始的那几年,齐阿姨经常在我面前哭,她也总是说,如果那一天蓝齐能留下来等我开完会再和我一起走,也许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她哭,我也哭,后来,眼泪渐渐流尽,想起蓝齐,我们的心里就只剩下了难过。
我们一起回忆那些有蓝齐参与的往事,对于未来,却是不敢说的。
齐阿姨的心里始终怀有信心,她觉得蓝齐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所以十年里,她没有搬家,就连蓝齐住过的房间也都每天打扫。
我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可我总觉得,在蓝齐的身上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过,这些想法我从来没有跟齐阿姨说过。
我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她依然经营着面包店,但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蓝齐失踪后,她身上的那股子干劲也随之消失了,更多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见人。
背阴的一居室里,光线很差。家具摆设还是十年前的样子。
客厅显眼的地方,依旧摆放着蓝齐的一张单人彩照,我记得那张照片,是学校艺术节的时候,摄影部的人帮她拍的。她很喜欢那张照片,千方百计要了底片自己洗了好几张。
照片里,蓝齐梳着马尾,瓜子脸,细长的眼睛,小小的虎牙,很瘦,她对着镜头有些羞涩地一笑,看起来有种苍凉的美。
我把带来的水果和营养品放在桌子上。因为知道我要来,齐阿姨正在厨房里包馄饨。
我每次来,她都要留我吃顿饭。电视里正播着新闻,说的是近日本市又有一名女大学生失踪,警方家人正在全力寻找,可还是毫无进展。我趁着蓝母端馄饨进来前赶紧换了频道。
我们俩一起吃饭。齐阿姨问起我最近的情况。我说自己和男友分了手,现在自己住。
齐阿姨叹了一口气,说:“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如果蓝齐在这儿,她或许还能帮你出出主意,你们俩也一定还是最要好的朋友。”
我点点头,我们俩沉默地吃完了馄饨,我问齐阿姨我能不能去蓝齐的房间里坐坐,齐阿姨说好,她麻利地收拾起碗筷,去了厨房。
我推开蓝齐房间虚掩的门,她卧室里的一切如旧,就连写字台上的笔和本子都保持着蓝齐最后一次用过后的样子。
我拉开写字台的椅子,坐了下来。写字台上覆着玻璃板,玻璃板下压着一些蓝齐喜欢的明星图片和她自己的艺术照,还有一张纸片,纸片上的字,是我写的。
当时我在练硬笔书法,见蓝齐那么喜欢我的字,心中也很得意,就抄了很多诗给她,她都很喜欢。
其中的一张被蓝齐压在玻璃板下。
我盯着那张纸片,觉得它如同这房间一般像是在时间流逝之外,十年来没有一丝改变。却又像是时间里的一个黑洞。这黑洞吸走了蓝齐,把她带向了无人得知的境地。
3
“快进来!”门一开,周姐就笑盈盈地说。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她热情地把我迎进门,然后在我背后关上大门,口气中带着一些惊喜,“终于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虽然知道这片别墅区大概的价格,心里做了准备,但当走进周姐家的大门时,我还是不禁在心里暗暗地赞叹。穿过玄关的走廊进去,就是个大到像个舞池一样的客厅。再往里走,是个有天井的中庭。中庭里种着花草,还有一个茶桌和两把椅子。
“随便坐啊!”周姐热情地招呼我,“想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饮料?”
她在我身后等着我的回答,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欣赏豪宅,连周姐都没好好打量过。
她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笑容亲切,人有点胖,但隐约可以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茶就好,谢谢你。”我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
周姐端茶给我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她的手,那是一双干活人的手,皮肤也不像脸上的那么光滑,手背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疤。
我四处看了下,这么大的房子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周姐,你的家真漂亮!”我由衷地赞美道。
“谢谢!”她笑着在我对面坐下,“不瞒你说,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打理的,因为就只有我和我老公两个人,所以我也没有请保姆,他的饮食起居都是我在照顾。”
“真了不起!”
“其实习惯了也没有什么,而且他经常出差不在家,所以也只有我一个人。来,我带你四处看看!”她有些兴奋地站起来。
跟着周姐在她的家里转了一圈,我不得不再次感叹,这房子虽大,可因为每处都被周姐精心地布置和设计过,所以并没有冰冷空洞之感。
我们俩坐在中庭的长椅上聊天,到了饭点的时候,周姐执意要留我吃饭,我有点不好意思,她却说:“你难得来一次,就当是陪我好吗?我一个人在家很孤单的。”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
蓝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不是没有机会,但我却总是适可而止。而她的失踪,不知道为什么,也成了我心底最深的秘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
我成了周姐家的常客。周姐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周末应该去约会才是,却来陪我一个老太婆。真是罪过啊。”
我把周姐教我配好的调料包放进文火上的鸡汤里,“先生不常回来吗?”
“他忙。以前没有多少钱的时候他忙,现在有钱了,反倒是越来越忙了。以前是全国到处跑,现在成了欧洲美洲了。”
“好看吗?”她给我看她手腕上的一串手链,看起来价格不菲。
“这是他上次出差回来带给我的,说是从巴黎买的。可惜啊,这个不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男人啊,再有心也还是难免大意。”
“那不如下次他出差的时候您陪他一起去。”
“不,我喜欢这房子,而且我认床,换了别的床我会睡不着。”她笑着说。
她的笑让我温暖,我很庆幸当时自己决定和她见面。
吃完了饭周姐说她去接个电话,我无聊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频道里又在播出失踪女大学生的新闻,我困意袭来,靠着沙发睡着了。
梦里是那年的教室里,蓝齐神神秘秘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大的牛皮纸的信封给我。我把信打开,里面是一本杂志。
我问她:“这是什么?”
她说:“你翻到第八页。”
竟然有我的照片。
蓝齐笑嘻嘻地说:“这本杂志在举办一个‘寻找封面少女’的活动,我觉得你肯定可以当选,所以就先斩后奏替你报名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通过初选了。”
我有点不高兴,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离开了。
蓝齐追上来说:“生气啦?我只是真的想看到你当封面女郎,这样我也可以去摄影棚里沾光。听说头奖得主还可以签约经纪公司拍广告呢。”
梦醒了。周姐不在。我的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屋里很暗,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
“周姐,你在吗?”我叫她。房子大得竟然有回声。我有些害怕。
我望向中庭,没有人,我去厨房,餐厅,还有会客室,周姐都不在。
“周姐。”
我叫着她,然后走向二楼,“周姐你在哪儿?我要回去了。”
走廊的灯光很暗,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似乎有光,我一步步走过去。门虚掩着,我敲敲门,没人应。我推了一下,门开了。
是一间书房。应该是周姐老公用的。我觉得不妥正想离开,可书架上摆着的一张照片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一张双人照。照片中的周姐比现在年轻,这大概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照片里搂住周姐肩膀微笑的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先生。
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包围了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我放下照片,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一转身,却在昏暗的走廊里差点撞到了周姐身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小段,你怎么了?”周姐问,“我在楼下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没有,”我摇摇头,“我以为你在二楼。”我说,“我有些不舒服。”
“怪不得脸色这么难看,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忍心叫醒你。后花园里有两株花快死了,我去培了培土。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我得回去了。”我说。
“要不要我送你?”周姐说,“本来还想留你住下呢……”
可能是见我脸色不对,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快速地离开了。我开着车,又想起了那张照片,头开始隐隐作痛。
4
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和蓝齐去了一个饭局。
本来我是不愿意去的,可杂志社的冯主编言辞恳切地求我帮他一个忙。
他说:“我明白你不愿意参加后面的比赛,也不想拍广告当明星,但这次活动最大的赞助商真的很看好你的,本来想力捧你。但也尊重你志不在此。所以只是希望你能去和赞助厂商一起吃一顿饭,见个面。而且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不放心的话,可以找个同学和你一起作伴啊,男生女生都可以的。吃完饭后,这个事情就算了结了。你看怎么样?”
我告诉冯主编我没有兴趣也不会去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说:“段同学,你以为我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吗?我怎么说也是一个主编,学文学的。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些四处赔笑的事情?可现在杂志社不景气,没有销量,拉不到广告,到了生死边缘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选封面少女的主意。都是为了挽救杂志。
“我知道当然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也明白是你的朋友帮你报的名。可不管是谁,当初报名表里‘同意参加一切后续活动并不会在中途退出’的一栏里是打了勾的。现在都讲究契约精神,如果真要追究的话,我们也是可以联系律师的。现在只是让你去吃一顿饭,一顿饭而已。我也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这个你大可放心。我用人格保证,不喝酒,也不会太晚。到时候我会亲自开车接送你和你的朋友。”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蓝齐。她说:“对不起,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我问她:“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她说:“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要去了吧。”
可我又怕冯主编会打电话到学校来找我的麻烦。如果被我父母发现,那就糟了。
当初蓝齐瞒着我填报名表的时候,应该写了学校的名字,而且她说自己也实在记不清楚报名表上是否真的有冯主编所说的那一栏。
我们都只是学生,被狡猾的大人一吓唬,就立马什么主意都没有了。我和蓝齐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我们俩一起去。
推开门,烟雾缭绕的私人会所包厢里,一双眼睛盯过来。冯主编说:“那个人就是本次活动最大的赞助商。”
十年后,我在周姐家的照片里见到了同样的眼睛。这个发现太奇怪。一个念头浮上了我的心头,我却无法解释。
从周姐家回来的第二天我就病了。我在家里躺了三天,期间周姐打来了两次电话问我的情况。我告诉她可能最近都不能去她那里了,她说没有关系,让我好好保重。
十年前的那顿饭让我如坐针毡,平时话很多的蓝齐也很安静,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虽然冯主编已经说好不会让我们喝酒,但还是有两个中年男人让我们和他们碰杯,他们说,感情深一口闷。我望向冯主编,他也只当没有听见,脸转到一边,假装在听他身边两个人的交谈。
就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话了,“你们行了,她们怎么能喝酒?你们别过分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两个人悻悻地坐下了。
一晚上他没有再说话,但我感觉他的目光好像时不时地就会望向这边。
饭局结束后,冯主编已经喝高了,被同行的人送了回去,留下我和蓝齐两个人。就在我们准备拦计程车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车靠了过来。
“上车。”他说,“挺晚了,两个女孩子坐计程车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我和蓝齐并排坐在车后座。空气里都泛着昂贵的高级感。
“你们的家在哪里?”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本以为蓝齐会回答的。她却没有。她的脸望向窗外,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我告诉了他一个地址,在我和蓝齐家的中间。我们骗家长说要去对方的家里做功课,所以车停在两家中间的地方最安全。
车停稳后,我和蓝齐各自从车两侧的门下了车。那个男人也从驾驶室里出来。
“谢谢你。”他说,“见到你我很高兴。”然后他递给我一张名片。
他说:“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的表情很真诚,语气中也没有任何轻佻的意味。我却在心里笑了,我只是个学生,怎么会有需要联系他的时候呢。
我接过他的名片,放进口袋里,后来那张名片被我弄丢了,我只隐约记得那是张纸质很好很厚的名片。名片上的名字是三个字,尚朔青。
5
“不好意思,尚总不在。”
公司前台的小姐连我递过去的名片看都没看就甩过来一句话。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
我没有离开,就坐在写字楼电梯旁的长椅上,用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邮件。从早上等到下午,依旧没有见到尚朔青。我肚子有些饿,可为了不错过他,也只好忍着。
大概是可怜我,或者是怕了我这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前台小姐故意在接一通电话的时候提高了音量。她说:“尚总在休病假,已经一个礼拜都没有来公司上班了。”
我从他公司的大楼里出来,已是傍晚,夜风凉爽。
我去了齐阿姨家。
我问齐阿姨:“蓝齐每个周一都是什么时候回家?”
齐阿姨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凑上来,抓住我的手,“小段,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问问。”
齐阿姨想了想,说:“大概七点吧。她来店里跟我打声招呼,然后就自己在市场里随便买点东西吃。我的面包店到了晚上八点半关门。她吃完了饭,总是等在店里,然后等我关了门后,我们再一起回家。”
“每个周一都是这样?”
“是啊,”齐阿姨说,“你参加的文学社不是有会吗?蓝齐不是总等你开完会,然后你们一起回家吗?”
我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地盘算。
我的家离学校更近些,在学校和蓝齐家中间,从我家到蓝齐家还要再走十分钟左右。
“唉,唯一一次没有和你一起走,就出了事。”齐阿姨像是自言自语道,“还说什么面包店忙需要回来帮忙,其实周一哪有那么忙啊,又不是周末。她每次回来,也都是在店里做功课。”
我在脑子里快速地回想,上学的时候,都是七点早读,十一点四十放学,下午两点上课,五点四十放学,然后晚上七点晚自习,八点四十放学。不过因为每个周一是教师例会,所以没有晚自习,五点四十的时候就会放学。
蓝齐失踪前好几个星期的周一,她都说要赶回去帮齐阿姨的忙。可齐阿姨说她大概七点多的时候才会到家。
从学校到齐阿姨的店,步行绝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五点四十离开学校,到了七点才会到面包店,那这其中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去了哪里?
我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小说名:《明月夜》,作者:邹走走。来自每天读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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