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滨：落俗题材下经典叙事——浅析《你好李焕英》剧作结构

落俗题材下经典叙事——浅析《你好李焕英》剧作结构

王海滨/文

贾玲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虽然《你好，李焕英》公映还没有结束，但是国内票房已经超40亿，这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关于这部电影大卖，有人说是因为贾玲作为喜剧演员的公知人设，也有人说是因为沈腾、陈赫、丁嘉丽、刘佳等实力明星的加盟，更有人说是取材情感立意讨巧，等等，无论从哪个角度评点，都不应忽略这部影片的完整故事性。

我所说的故事性就是电影的剧作结构。

有人把电影剧作结构归纳为三种：戏剧式结构、散文式结构和小说式结构。《你好，李焕英》是典型的戏剧式结构。戏剧式结构有三个基本特征：1、情节因素完整；2、段落布局严整；3、叙述进程的顺时性。这三个特征在《你好，李焕英》中得到了最真诚的呈现。

影片通篇围绕一个叙事展开：主人公贾晓玲想做一个让妈妈满意和开心的女儿，但现实中，她的表现却与妈妈的期望值出入甚大，这一矛盾冲突成为整部影片的叙事线索和叙事动力。当妈妈被意外车祸夺去生命的时候，“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啮噬着贾晓玲的内心，于是穿越发生，她回到过去的时光，仍然在这一欲望动机的驱使下，完成了目的明确三件叙事：帮妈妈买电视，让妈妈成为全厂第一个买电视机的人；帮妈妈参加工厂里组织的排球赛，让妈妈摊上“天大的好事”——成功引起了厂长的注意力；极力促成妈妈和厂长的儿子沈光临的恋爱，以期彻底改变妈妈的命运，让妈妈可以过上王琴那样值得四处宣扬的幸福生活。通篇叙事线索简单明细，剧情没有大场面，人物没有大动作，叙事环环相扣，情节步步紧逼，冲突看似没有实际却不断尖锐化，直致全剧高潮——母亲也穿越到过去，一直在帮女儿实现这一愿望动机，母女二人在共同完成这一夙愿的过程中，贾晓玲悟懂了妈妈那一代人对命运的坦然和担当，也真正理解了妈妈渴望的终极幸福是什么：不求人生大富大贵，只求儿女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影片最后，回到现实的贾晓玲开着敞篷跑车行驶在北京城，幻想着身边坐着身穿绿色皮大衣的妈妈，完成了一个女儿对妈妈关于幸福的承诺和探求，母女情被不同时代的人对生命态度的探求所覆盖，主题完成了升华。

在叙事过程中，三件主要情节每一件都有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谨循戏剧式结构闭合式结局的要求；即便是引起观影者不同声音的搞笑语言和场景，和整体叙事一点也不违和，所有这些台词和桥段都只为剧情服务为叙事添彩，不跳不抢，观众在被引领着缅怀岁月的时候没有忽略主人公动作的时代印痕，观众在开怀大笑的同时没有忘记主人公悲情的愿望和诉求；所有情节都有着明显的因果关系，层层推进，合乎逻辑，使三个情节单个独立又相互依存，严谨地结为一个整体，引领着观众跟随着主人公贾晓玲一起去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一过程中，共鸣着每一个观众去回望自己和亲人的关系，去思考自己和父辈对幸福的不同理解和感悟。

为了完成故事，影片中某些镜头语言也完全为讲故事服务，例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集体工厂情境的再现、时代的复原、人物服装造型和诸多小道具的讲究等等；另外，叙事节奏快捷，剧情细节频频翻转以达到喜剧效果，镜头与构图也都有意无意在追求戏剧效果。

当然，也有人说这部影片尽管高票房却缺少相应的电影性，有着明显的小品痕迹，是小品式的拼贴和杂糅，是借春节一特殊节点来一场俗套的情感诓骗，但这有何妨？一个合格的电影导演首先就要学会老老实实踏踏实实讲好一个故事，毕竟故事是电影之源，剧作是电影之本。从这一点来说，贾玲做到了，她作为一个出色的小品喜剧演员，第一次尝试就谨循讲出好故事才能成为好电影这已基本影视创作原则，在电影这一新领域真诚地迈出了第一步，所以我们说《你好，李焕英》已经是最好的电影。

贾玲曾说，如果《你好，李焕英》的票房过30亿，她就瘦成一道闪电。现在，减肥这事已经提上了她的日程。不知道，她会不会据此拍一个有关减肥的电影。无论悲喜，一定很好看，因为她会讲故事。

相信，观众都很期待。

（原载《北京纪事》）

作者说：

好的电影一定有好的叙事。这是做电影的基本原则，遗憾的是现在很多电影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点，单纯追求技术元素，一味强调视觉效果，尽管大投入大制作，却拍出了一堆烂片。从这一点上来说，这部《你好，李焕英》给了很多电影人一个警醒：做电影必须要会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