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南风窗记者 李波
每年的今天，无数的人都会想起张国荣。
宁静说：“第十八年，当我见到天上星星，我还会想起你，我们都在风中想念你”；
唐鹤德在零点刚过，晒出哥哥的旧照缅怀：“想你了！”
风继续吹着，宠爱继续。
张国荣在滚石唱片的纪录片里说：“爱是伟大的，不论是什么类型的爱，爱总是美好的一件事。”当时他正为复出歌坛的唱片《宠爱》宣传。画面里的张国荣说完以后，露出了标志性的温暖笑容。
“我们爱你，你感受到了吗？”一位荣迷留言道。
在张国荣四十六年的人生中，很难说他感受到了多大的宠爱。
辉煌时，他是全体香港人最爱香港的第一位理由，他被描绘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人们会用他的名字“Leslie”来形容夸赞对方的帅气。
倪匡赞张国荣“眉目如画”，黄霑称张国荣“浊世翩翩佳公子”，张国荣的容貌是香港人对极富帅气美貌之人的想象的实体化，图为《胭脂扣》经典镜头
他无疑是巨星中的巨星。但这样的宠爱不是无端潮涌来的。按时下饭圈一段戳人的话来形容：“不是人们看到了他，而是他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人们面前。”
香港有句口头禅：“连张国荣都要熬十年！”
初入乐坛，他经济拮据，甚至拿不出参加比赛的六块钱报名费。幼年开始照顾他的保姆六姐给了他二十块钱，他开始踏入歌唱事业的轨道。
但是默默无闻的时间太长了。首张音乐唱片《I Like Dreamin’》无人问津，台下的听众在他唱歌时会变着法将他轰下去。他试过去酒吧驻场，赚钱度日，也试过转战主持界，担任综合节目的主持人。
彷徨，苦涩，无解。落魄如斯，这段窘迫的时光一过就是七年。
1981年，郁郁不得志的张国荣找到当时的词作大师郑国江。眼前这位充满斗志、态度至诚的年轻人打动了郑国江，继而为他写下了《风继续吹》等经典作。
风，终于带着张国荣走到观众面前，走到了时代的面前。
一年后，张国荣以自己的名字发行了《Leslie》。这是一种宣告，宣告了张国荣时代的到来。唱片里一首火热的《Monica》点燃了全港的热情，歌迷们爱他“爱他不顾一切”。一跃而起成为歌坛新星。此后十年，张国荣成为八十年代香港歌坛最闪耀的标签。
张国荣跨越97演唱会
梁文道曾感叹，香港人对张国荣和梅艳芳的怀念实际上也是对那个黄金年代的怀念。香港人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对自己文化的认同，找到了香港人的自信。
风光无限的张国荣却突然地选择了急流勇退，隐退歌坛。“当我们跌落下来的时候。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难受。” 张国荣说，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选择离开。他这一生，始终清醒、独立得令人心疼。
也正是由于他选择了表演，于是有了《阿飞正传》里的旭仔阿飞、《霸王别姬》里不疯魔不成活的程蝶衣、《春光乍泄》中的何宝荣……
《春光乍泄》经典镜头
张国荣离开了18年，荣迷中还多了许多生于千禧年后的年轻人。他们偶尔嗟叹生不逢时，也会着迷般地看张国荣的电影、听他的歌、扒他的纪录片和访谈。
人们了解得越多，对张国荣便爱得越深。
他是个戏痴，拍摄电影无比认真，人又极好，在拍摄《霸王别姬》时戴着头面七八个小时都不喊苦，为了不麻烦大家；他是个歌痴，对自己的演唱会力求完美，即便怕高，在准备演唱会时为了保障高空开场的演出效果，仍是硬着头皮演出。
《霸王别姬》的拍摄现场张国荣总是最按时到场的演员，从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他对自己要求极高，即使局部镜头也坚持不请替身，他认为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通心的，局部镜头也带着某种情绪。图为张国荣在片场练习旦角身段
许多同业、后辈都念着他的好。张国荣自言是一个多情的人，他待人赤忱，会陪着后辈演员杨采妮练无数遍台词，他会照拂水土不服的王力宏：“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叔叔、阿姨或是妈妈”，曾被张国荣关照的舒淇害怕谈起哥哥就会随时哭出来。
“哥哥”。张国荣很爱别人这么叫他，因为这会让他有亲人的感觉。
说来苦涩，张国荣本人在家中排行老十，是最小的孩子，张家又生活富裕，理应得到最多的宠爱。但是张国荣从小未从父母兄姐里得到足够的关爱，他与父亲生疏，与母亲更像友人。他十三岁便出国留学，年纪轻轻开始学会独立，与孤独自处。
张国荣出身在衣食无忧的家庭，父亲张活海是知名的洋服裁缝，曾为马龙·白兰度等好莱坞著名影星制作衣服，父亲常年在外无暇顾家，母亲也对家庭不管不问，对张国荣来说，家庭中最温暖的只有女佣“六姐”的陪伴
他曾被人问过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张国荣认真地回答道，是个有点怪的孩子。不像个孩子，又不太说话，从不被人注意。他坦诚道，从小一直非常孤独，没有倾诉自己感受的对象。
某种程度上，旭仔阿飞就像张国荣身上孤独的投射：“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爪子的，它只能一直地飞啊飞，飞累了就睡在风里，这种鸟一辈子只能着地一次，也就是当它死的时候。”
《阿飞正传》经典镜头
张国荣从小渴望爱而不得。长大后，他功成名就，得到了无限的宠爱，但也遭遇了无限的谩骂。
他坚持自我：“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但再坚强的他也始终是一个普通人。他无法避免地受到伤害，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他的亲人、爱人和心爱的事业受到了外界无比恶毒的攻讦。
终于在2003年4月1日这天，他结束了一切。
这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个带给他人很多很多爱的人，得到了足够多的宠爱吗？
没有答案。
又四月了，风继续吹着。
编辑 | 黄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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