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康震老师谈石壕吏——杜甫为何不投军报国？

与康震老师谈石壕吏——杜甫为何不投军报国？

老夫还是从女儿那里得知康震老师的鼎鼎大名，由央视红得发紫的爱国女主持与其联袂推出的诗词大会，如旋风般席卷全国。康震老师儒雅博学，才华横溢。唐诗毛诗、经史子集乃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信手拈来，脱口而出，挥洒自如。堪称学者中的网红，网红中的学者，风光无限，实在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突然想到手机中的战斗机，牛逼之最！

但是，看了康震老师关于杜甫名篇石壕吏的最新解读的视频，虽有满满的正能量，却如鲠在喉，荡气爆肠，意气难平。唯恐谬种流传，荼毒儿孙，误人子弟。尤其是大唐恶吏竟然摇身一变，成为负责征兵的基层武装部干部，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充满民族大义和家国情怀，一身正气，只是态度有点不好而已，简直是彻底颠覆了历朝历代的教学大纲。读书读成这样，换成老夫的儿子，管他是白天的教授还是晚上的教授，早就一口浓痰啐到其脸上，顺手甩几个大耳括子。

没办法，别人救不了，先救自己的孙子。这也是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的悲凉和无奈！

问题是，国家沦落到这步田地，是否还值得......抱歉，以下必须省略百八十字……总共只有三个儿子，两个都已为国捐躯，仅剩一个仍然在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生死未卜，这样的烈士家属和遗孤，难道大唐的地方政府和官员们，不该对其有特别的优待、关照和豁免吗？请注意：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这意味着无论军方还是当地政府，连阵亡通知书都没有送给家属，遑论抚恤？

就算军情紧急，合法政府的征兵，也完全是正大光明之举，名正言顺，为什么要像鬼子进村一样偷偷摸摸，偏要选择黑灯瞎火的夜晚？这是否意味着石壕吏本人对其行为的正义性和正当性，都缺乏应有的自信？康震老师的年龄，差不多跟老夫是同龄人，肯定知道当年风靡全国的方言喜剧《抓壮丁》，极端反动黑暗透顶的国民党政府，也没见深更半夜闯进家门拉夫拉丁！那可更是民族存亡的危机时刻，在负责征兵的基层干部王保长和卢队长的身上，是否也闪耀着爱国主义的光芒？

不知道杜甫如果在天有灵，能够看到康震老师对其创作动机的另类解读，当作何感想？不过肯定会羞愧，说不定主动走下诗圣的神坛，默默地把自己爱国主义的帽子摘下来，将其戴到网红学者的头上。如果暮投石壕村的遭遇仅仅是忠实记录，而不带任何立场和价值判断的话，老先生显然辜负了自己的伟大情怀，更对不起身后的荣誉......

注意，这一年是唐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出生于公元712年的杜甫此时48岁，无论如何也算壮年，更应该为国效力。人家老翁老妪全部三个儿子都被送上战场，两个已经阵亡，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老太太自己都只好被迫从军，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杜甫同志，好意思无动于衷作壁上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爱国主义的大诗人这个时候不挺身而出，投笔从戎，还躲在一边写诗看热闹，按照正能量的理解，说得过去吗？

顺便多说一句，杜甫29岁结婚，妻杨氏19岁，婚后至少育有4个儿女，或有更多之说，姑且不去考证。但有名有姓的两个儿子，分别叫杜宗文和杜宗武，过石壕村那年，长子应该在16-17岁左右，基本上也算壮丁了，就算不够服兵役的年龄，整个国家的战乱一直持续到公元763年，也该长成了壮小伙吧？

恕老夫孤陋寡闻，在读过的诗文和史料中，未见深明大义的父亲送孩子上战场保家卫国，只是一路上颠沛流离，哭穷卖惨，跑的比兔子还快，基本保持了整个家庭的完整。倒确实有个儿子，出生没多久即夭折，自称是饿死的，老夫深度怀疑其不老实不诚实，纯粹是为了在朋友圈里骗同情。年仅一岁左右的婴幼儿，可能有各种死法，唯独不可能在父母双全的情况下活活饿死。

有观点认为，由于唐朝的兵役制度是府兵制，而杜甫的身份属于士人，虽然级别不高，左拾遗也不过是七品官，但其本人甚至儿子却不用服兵役。这种辩解就有点扯蛋了，在安史之乱时府兵制已经停止实行，尤其是新皇帝唐肃宗未经合法程序直接宣布登基继位，等于是公开废了老子唐玄宗，这时的国家处于战争状态，十分混乱，普通公职人员如果不是紧随中央行动，连点卯打卡的地方都找不到。

杜甫本人的经历也说明，他完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上不上班都没所谓。石壕村之后，杜甫又跑到了成都，一住就是好几年，茅屋为秋风所破都不想走，这段时间战事吃紧，正是国家最关键时刻，文弱书生不能上阵杀敌，打打杂出点力总不至于找不到门路吧？能不能干是一回事，想不想干愿不愿意干是另外一回事，捐不了半年工资，捐两个月的苦役总行吧？可是正能量失望了，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如此诗情画意，岂止是乐不思蜀？

可以肯定的是，生逢乱世，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生灵涂炭，家破人亡，但老杜一家只是漂泊困顿，却没有任何危险，终于等来了白日放歌须纵酒的大好时光，于是才有妻子儿女们漫卷诗书喜欲狂。客观而言，对于平定安史之乱，结束社会动荡，爱国主义大诗人确实很现实主义，基本上没有什么贡献。康震老师再拨高也没用，事实就摆在那里。

不知为何，批判现实主义却被大名鼎鼎的教授视而不见，以至于石壕村的艺术成就、思想性和学术价值都大打折扣，竟然成为歌功颂德的主旋律，岂不跌破无数眼镜？如果认同这样的逻辑，那么兵车行也好，虢国夫人也罢，不过都是机械仪器的视频录像，不过展示了大漠边塞的雄浑壮美以及簪花仕女的仪态万方。这样去理解杜甫，可怜了无定河边的白骨，甚至对不起马嵬坡下泥土中的香魂......

瑕不掩瑜，最后还要客观公正地说一句，对于康震老师的学术造诣和成就，老夫由衷钦佩。只是关于杜甫石壕吏的解读，太过随意和不负责任，太太太牵强附会。情急之下秉承一贯风格，嬉笑怒骂，调侃戏谑，甚至尖酸刻薄，貌似不恭不敬，实则痛心疾首，恕罪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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